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虽然长在乡下，但叶羽并不喜欢农村。
空气好是真的，碧草如茵是真的，但是，不方便也是真的。
外卖没得点，快递不到家，偶尔想吃点不一样的东西，配料可能都买不到或者要跑很远，比如橄榄油面包糠之类的，去大超市骑车一个来回接近一小时，买回来也没心情做了。
顺带一提农村老大妈……咳……一言难尽。
何为仙呢……
不是静，而是自在。
换言之活的舒服才是王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宅人隐于家，在哪不一样。
好了我承认我就是咸……
凌云壮志不存在，养活自己回报老妈，这就是人生的终极目标。
顺带一提自己可以不吃饭这是个优势……
当然现在多了个养小萝莉，以及和眼前人交朋友。
说实话城市里也没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车车楼楼路路树树，偶尔来点假山假水人工湖，然而人造之景虽然刻意，怎么也不会是一无是处，没有天然就一定胜过人工的道理。
对于第一次来城里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叶羽和轩若并肩走在街上观看路边风景，侧脸轻声交谈，即使之前说过人间与我无关，然而当真的看到太多不明白的东西时，轩若还是会不时蹦出一两个问题，叶羽很耐心地一一解答，两人靠得很近，回头率高得吓人，却丝毫没有引起她们的注意。
嗯，这俩都宅，路人直接选择性忽略。
眼前的女孩修的虽然是冰系，然而叶羽只觉得她温柔似水。
从语气到用词，无一不是礼貌端庄，却不会给人疏离之感，配上清澈悦耳的嗓音，仿佛婉转莺啼，总是让叶羽联想到古代的大家闺秀。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没有林黛玉的多愁善感，却比她更为纤弱柔美，就像是沾了水的百合花，摇曳生姿，清丽动人。
短短几个小时逛不了多少地方，但在这最中心的市区，多少也能一窥此地繁华。
车水马龙，人潮似海，说句锦绣人间一点都不为过。
事实证明，适当的游乐项目很能促进关系发展，手拉手，肩并肩，之前还有些不自然的轩若也渐渐放开，脸上开始浮现笑容。
“往后一点点……左左……右……对，下……中了！”
“唔……好小。”
“小就小啦……摸着很舒服吧？”
“嗯……手感很好，软软的。
市中心处的某个游戏中心里，两名少女站在娃娃机前揉弄着手里的布娃娃，旁边的小盒子里堆着几十枚游戏币。
进价可能不到一块钱的东西要用十几个游戏币去抓，想想还真有点亏，不过毕竟享受的是过程，亏就亏吧。
话说如果不是偶然，自己还真不知道离学校不到五百米的超市下面会有游戏中心，虽然是那种全年龄向健康得不得了的。
老是宅在家里果然一出去就露怯啊……
算了算了，就当是一起探索城市，妹子开心就好，自己付账就好。
本来第一个人应该是那个小萝莉的……啧，死傲娇。
叶羽转着手里的手机打量四周的各种游戏设施，想着要不要继续玩下去，却见轩若忽而皱着眉头极其隐秘地瞥了一眼身后，玉指微握成拳。
“怎么了？”叶羽凑近她耳边轻声问道。
“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轩若皱眉道：“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动用神识，不能百分百确定。”
“这样……可能是哪个没胆搭讪的家伙吧。”叶羽笑道：“放心吧，这里人多，不会出事的。”
“我怕的不是出事。”轩若摇了摇头：“便是真有人心怀不轨，追来偷袭，我也有把握把他制服留下，只怕到时候误伤无辜，引起人间慌乱。”
垂死之龙亦不惧土鸡瓦狗，何况这还不是垂死。
叶羽微微一笑：“没事，敢动手的一般都会挑没人的地方，到时候别说留人，凌迟都是小意思。”
“凌迟太过残忍，不合适。”
那就打残。
突然觉得自己老双标了……
不过没事，因为没牵扯到其他人。
毕竟吃亏的是我，自然要不要原谅下手的人也在我，君不见一个月前拎着小萝莉回家的时候，那模样基本就是引颈受戮束手待毙，腿都不带蹬一下的。
她知道自己错了。
不过后来被叶羽惯得越来越嘴臭就是了。
原谅是仁慈，不原谅是本分，替别人原谅是傻子，叶羽一直分得很清楚。
“嗯……问你个问题。”叶羽道：“你现在的实力还剩多少？能不能飞天遁地，一骑当千？”
“飞天遁地不行，碰到修士必死无疑，但若是面对凡人，千军万马亦不是我的对手。”
“这差距还真是扎心的大……”不过可以理解，单说月倾之前劈穷奇的那一剑，超大范围aoe，杀伤力媲美导弹，不对，导弹都不一定能破开穷奇的防御。
说到底玄学和科学本来就不是一路。
叶羽从小到大没少体检，也没见哪个医生检查出来她不是人。
“仙凡本不同。”轩若柔柔道：“昔日亦曾观测人间，天文历法，数算骑射，如此种种，轩若之前万年从未听闻，便如人间风景各异，南水何需羡北雪。”
“虽然是这个理没错啦，不过你们的战斗力还有寿命，凡人怎么可能不羡慕？”叶羽耸耸肩道。
“小猫类虎，天地万物本不同，所羡无非是超越自我的力量，可人族的智慧也是其他种族羡慕不来的优势，罴熊力盛，虎豹迅捷，不还是会死在猎人的刀箭与陷阱之中？”轩若笑道：“单论智慧，你们可是在仙之上。”
“……哈？”
叶羽挠了挠头一脸不明所以，这话要是别人说的估计没人会信，可眼前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仙，想质疑也难。
人进化才是仙，世界上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什么时候进化等于掉智商了？
轩若玉指轻抬，指了指叶羽手里的智能机：“那是什么？”
“手机，嗯……大概相当于留影石，留声石，传音术的集合什么的，也能打游戏付账，功能有点多，一次性介绍不完。”
“从鸿雁传书到可借一物传音万里，人间用了多久？”
“几千年……大概。”纵观历史，以第一次工业革命为界限，现代科技发展其实挺快的，然而之前差不多打了几千年的地基。
“从只能屈居地面到遨游太空，又用了多久？”
“……还是那几千年。”
“凡人千年的成就，仙用万年也不一定能达成。”
“可这不是你们一嗓子一蹦跶的事吗……”
“便是天天闭关潜修，百年筑基，万年元婴亦是不易，遨游太虚岂是易事？”轩若笑道：“何况，就因为一嗓子一蹦跶就行，于是安居一隅，从此也就只能停留在一嗓子一蹦跶的时候了。”
叶羽首先听进去了前半句。
百年筑基万年元婴……我还能说什么……
修真的世界不把时间当时间啊……
至于后半句叶羽倒很是理解，科技发展的动力无非是生活的便利以及战斗力的增强，而当这些都可以靠修炼解决的时候，谁会再去想办法发展科技？
闲的。
于是世界就保持了原状。
“不能用实力去暴力破解的一件事，让仙人与凡人同去思考，仙人可能要用万年，而凡人短短一生或许便可解答。”轩若拈起一枚硬币投进机器里，缓缓操纵起方向杆：“这便是仙凡之别，不只在实力，更在阅历，我们寿算再长，大多数时候也只是苦闷的潜修，时间久了连怎么交流都可能忘记，而凡人时间再短，总有一刻值得铭记。”
机械爪摇摇晃晃地把布偶抓到了出口，然后松开，下落，轩若弯腰捡起，送到叶羽手里。
“昔日轩辕帝定三界之规时，人族式微，筚路蓝缕，如今天地之间何处不可去，风雨亦可阻，阁下又何必妄自菲薄。”
说着，她温柔地笑了笑。
“曾闻人间帝王以江山换红颜，人间很美，只是今日红尘，方知繁华不抵倾城貌，千载孤寂换君颜。此番人间，不枉了。”
……
叶羽稍微低头，掩起脸上红霞。
过誉了，你才是倾国倾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