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总部中的后山,有一个禁忌之地,其中有着一个祭坛。通过那个祭坛,可以把神族的纹章封印。但是,那是一种刑法,用来惩罚神族中犯下大罪的人,剥夺他们神族的身份。
提亚和布雷塔被带到祭坛处,准备实行纹章封印仪式。祭坛边,一个非常老的老头,老得就像穿着衣服的猴子一样,已经在那等待多时。
他整个人佝偻着,白花花的胡子都快垂地上了,眉毛比一般人的头发还长,拄着拐杖。
“这个老头好老啊。”布雷塔凑到提亚耳边低语。
“是啊。长老会有这么一个人吗?”
那个老头人虽然老,耳朵却灵得很。提亚两人的嘀咕,都被他听到了。
“我不是长老会的长老,我是太上长老,我叫海德。”
太上长老,也就是上一代长老会的长老。
提亚和布雷塔赶紧向太上长老海德躬身行礼。
“太上长老好!”
“两个小家伙,你们可是想清楚了?一旦封印了纹章,就是一个普通人了。以普通人的姿态活下去,没有力量,随时随地都可能遇到危险。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提保护别人。”
“无论什么危险都没关系,我只想以我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的事。”
布雷塔毫不犹豫道。
“对。与其浑浑噩噩地在这里荒废光阴,不如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和布雷塔都已经想好了,还请太上长老成全。”
两个小家伙眼中没有迷茫,也没有畏惧,有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因为那种憧憬,他们是那么地兴奋。
太上长老海德盯着他俩打量了很久,认可地点了点头。
“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
“什么一样?”×2
“那么,我们开始仪式吧。也许会有点痛,但是我相信你俩可以挺过去。”
海德让两人坐在祭坛中心,不要出来。
随着海德口中念着的咒语生效,整个祭坛亮了起来,被黑色的雾气笼罩。
“啊!”
两人时不时因为忍不住,轻声呻吟。
过程确实非常痛苦,就像身体内有许多木头想要捅破而出一样,两人硬生生地扛着。
等仪式完成,他俩已经没有力气说话,身体都动不了。
手上的纹章,已经消失不见。
当提亚和布雷塔被抬出去后,艾伯特族长从后边的石头出来,躬身道谢。
“多谢太上长老。”
“你不必谢我。你们都不愿意当这个恶人,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头子倒是无所谓。”
“这种事还要劳烦太上长老,是我等无能。太上长老心系神族兴衰,我等自知惭愧。”
“一切都是为了神族,你也不用说那些客套话。神族传承近五千年,逐渐衰落,一代不如一代,这么下去,迟早灭亡。神族的未来,就寄托在这两个孩子身上了,一切听天命,尽人事。”
太上长老慢步离开,拄着拐杖,身影单薄,显得苍凉。
提亚修养了一天之后,身体恢复了大概。他的身体里面被植入了兽魂,虽然兽魂被封印了,但是恢复能力并没有立刻消失,而是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
起床后,提亚想去跪别父母,而后离开帝都。
“大少爷,族长大人和夫人已经等您很久了。”
老管家庞德一直候在提亚门外,他的头垂得很低,有意不去看提亚。不过,此时的提亚很高兴,也没去在意这个反常的小事。
艾伯特和丽文早已经在大厅里面等着提亚。得知了真相的丽文,也不再闹腾,安静地坐在艾博塔旁边。
“父亲,母亲,我来向你们告别了。”
“傻孩子,外边的世界哪里有圣国好。你没看到有许多外边世界的人都往圣国跑来了吗?你倒好,还往外边跑。外边的生活可不容易,等你尝了苦头就知道了。”
丽文不舍地拉住提亚,语重心长地劝说。
“父亲,母亲,你们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的。我有时间会回来看你们的。”
“我知道你心意已决,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你要是觉得外边不好过了,就马上回来。”
“你母亲说得对。你想回来了,只要给个信,我马上派人去接你。”
“谢谢父亲!无论什么难关,我都会努力去面对,不会让你们蒙羞。以后,再回来看望父亲和母亲。那么,我走了。”
提亚拜别了父母,背着包袱,高兴地走出家门,往海边走去。
提亚出了大门后,丽文才焦急起来。
“你得派人给我盯紧了,要是提亚出了……哼,反正我也不活了。”
“提亚是我的儿子,难道我还能不上心?你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他现在只不过是图个新鲜劲儿而已,尝了苦头,就会知难而退了。”
“就怕他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唉。”
丽文深知提亚的倔强性子,不会被轻易放弃的。
海滩边的小房子,莫斯和艾玛正在那儿等着提亚。远远的,提亚就看到他俩在那观望着城区这边。
对于未来的生活,提亚充满了期待,只觉得无论什么困难都无法阻止他的脚步。
一股潜伏在内心深处的膨胀力量,在身体里颤动着。
“哥哥,是提亚!”
“走,我们去接他吧。”
“莫斯,艾玛,我回来了。”
“家里的事情都说好了?”
“嗯,父亲和母亲已经同意了。”
“这样离开父母真的好吗?”
“没事的,艾玛。以后我还会回来的。”
“好了,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我们先回屋吧。艾玛,你去买一些好吃的菜来,我们今天庆祝一下。”
“嗯,我这就去。”
艾玛买来一些肉菜,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三人欢欢喜喜地吃过饭,早早歇息,因为明天会开始旅途。
第二天天一亮,提亚三人早早起来,一人背着一个包袱,往圣国边境的克里马诺都市前去。
本来,租用一辆马车会更快,但是莫斯说徒步前去才更有乐趣。快日落的时候,三人已经来到帝都郊外。
“来的时候,看到克里马诺都市郊外有一片好大好大的竹林呢。本来急着赶路,却还是忍不住想进去看看。我和艾玛还在那睡觉过,有风吹过的时候,就会发出‘哗哗’或者“沙沙”或者“呼呼”的声音。远远看去就像海面的海浪一样,起起伏伏。”
莫斯想去一个风景很好又很热闹的地方,就想到了克里马诺都市。
“是啊。那个竹林里还有一个湖泊,水是碧绿色的,好看极了。名字好像就叫做碧翠湖。”艾玛兴奋地说。
“真的吗?真想马上去看看呐。”
提亚这一路听着莫斯和艾玛去过的那些地方,觉得非常新奇。他只觉得这个世上,还有好多好多他没有看过的东西,一定非常有趣。
“莫斯和艾玛是怎么来到圣国的呢?一路上吃了许多苦头吧?”
“这就说来话长了。从家乡一连经过了好几个国家,省吃俭用,倒是挺过去了。不过,途中从法拉尔王国离开之后,有好长一段荒野。有马车的话,近一个月就到了吧。不过我们只能徒步行走,就慢了许多。关键就是,途中,突然下雪了,那可是要命。荒郊野岭,没有补给物资,粮食是吃一天少一天。树根啦,野菜啦,能吃的全都吃过。”
“那你们怎么挺过来的?”
“我们运气好,找到了一个山洞,洞的深处很暖和。我父亲是猎户,我从小就会一点捕猎的技术,时不时地能逮到一点好东西。”
“是哦是哦。有一次哥哥挖的陷阱掉了一只野猪进去,大人们都开心得不得了。靠着那只野猪,我们才堪堪度过了冬季。”艾玛激动地说。
正当三人说得开心,前面的路上,出来了三个人。
并且,那三人明显不怀好意地往这边走过来,其中一人手里拿着绳子。
“你们是神族?”
提亚认出来了,他们的手背上画有纹章。这三个神族,提亚一点印象也没有,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
“哎哟,这不是帝都大名鼎鼎的神族天才吗?这很让我好奇,我们的天才少爷,怎么会在这。”
“快跑!”
莫斯从对方的神情判断出不妙,果断转身,拉着两人就跑。从家乡到圣国,莫斯也遇到过不少坏人。
不过,他们毕竟人小,而且对方是神族,速度几乎是碾压,一瞬间就被他们三人一人控制住了一个。
提亚的纹章被封印后,魔力已经无法运转,兽魂受到封印影响,对身体的增益大大减弱。之前,因为兽魂加强体质,提亚连几百斤的货物都能拿得起来,现在和力气大的普通人区别不大。
三人被五花大绑,塞住了嘴,单手提起,被带往郊外偏僻的地方。
“你们难道不怕我父亲找你们麻烦吗?”
“哎哟喂,我们的天才少爷不是舍弃神族身份了吗?怎么,这么快就想起自己那个族长的父亲了?”
提亚三人被关在了郊外的一个破屋子里面。而那三个绑匪,已经不知所踪。
“提亚,那三个人会把我们怎么样?我很害怕!”
遇到这种事,艾玛又惊又怕,差点哭了出来。
“你放心,他们暂时不会杀我们,想杀我们早就动手了。”
提亚想了想,觉得不能坐以待毙,还是想办法离开才好。
“我来咬开绳子。艾玛,你把绳子凑过来?”
艾玛蠕动着身子,把后背对着提亚。
提亚弯下腰,一点一点地要开绳子。他的身体被兽魂强化过,牙齿比普通人坚硬许多。
费了很长时间,提亚终于把绳子咬开。获得自由的艾玛,又帮两人解开了绳子。
三人刚走到门口,运气不好,正好遇到一个人回来。
“想跑?”
“你们快跑!”
提亚学过武技,虽然身体的体质已经变弱,但是稍微牵制一下还是可以的。
莫斯和艾玛拼命地跑,等跑了很久以后,才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休息。
“哥哥,我们怎么办?”
“回帝都,去找提亚的父亲和母亲。”
莫斯和艾玛,一路不停地跑。不过,此时已经天黑,城门紧闭。两人没有办法,只好等到天亮。
天一亮,饥肠辘辘的莫斯和艾玛,往神族总部跑去。上次艾伯特带他们去帮提亚时,去过神族总部。莫斯和艾玛来到了神族总部,累得有气无力,同时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
“哪里来的乞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要讨饭就去别的地方。”
门口侍卫凶神恶煞地说着,还象征性地扬了扬手里的武器。
“提亚,他有危险!请你们快去救他。”
“你还敢诅咒我们大少爷,我看你是皮痒了是吧。”
另一个侍卫拿起一根棍子,一脸凶狠地走来。
莫斯只好拉着艾玛泡开,不然就要挨打了。莫斯想了想,只好在附近等,看看能否撞见提亚的父亲或者母亲,哪怕那个老管家也好。
郊区的小屋,提亚被吊起来了。哈里、丁格还有凡勒三人,不怀好意地围着提亚转,其中哈里手里拿着一根鞭子。
“天才?天才……啧啧,天才现在就被我吊在这里,我想怎么抽就怎么抽。”
哈里说完,狞笑着拿起鞭子抽过去。
但是,提亚并没有因为痛楚叫出声来。提亚的忍耐让哈里更加愤怒,抽得更加厉害。直到他抽累了,才喘息着停下来。
提亚已经浑身是血,但是他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因为忍受疼痛,紧咬嘴唇,咬出血来了。
他早已经发过誓,走上这条路,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屈服。
“喂喂,哈里,别这么快弄死了,不然就没法玩了。”
凡勒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瓶子。
“你一定很疑惑,我们为什么要把你抓来。但是我可以让你死得明白,因为我们最讨厌像你这种人。明明已经很幸运了,拥有了很多,还得到了长老会的重视,却摆出一副我很不幸的样子扮可怜。你在得意什么?是不是要别人跪着求你,来寻找存在感?来寻找满足感?少给老子得意忘形了!”
凡勒阴着脸,把辣椒水倒在提亚的伤口上。然后又掏出一包盐,撒在上面,阴笑不止。
提亚可以看到他们眼中那显明的嫉妒,怨毒的恨意。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只是以自己真实的想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提亚不知道的是,人只要活着,就无法避免会惹他人不快。那种事,并非是你做错了什么,才会招人恨,有时候恰恰是因为你太优秀。
有些人讨厌身边存在努力的人,努力的人就像一面镜子,会照出他们连自己都感到无地自容的丑陋面孔。因为他们已经放弃了,却又不愿意承认那种事实。所以,只要摧毁了镜子,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堕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