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好奇任老大那一万金币做了什么？这一次雷雨季的兵团作战活动中，有一个人会成为最高指挥部的荣耀指挥官，任老大的那一万金币就是为了那个位置。好了，我们聊聊其他的吧，我会把我作为协调者的个人体会教给你，能领悟多少就看你的个人资质了。”
这句话一出，附近几桌的其中几个服务员停了下来，围在旁边。
这可是协调者的经验，值得一听。雷城中，有资格担任协调者的并不多。甚至于，许多公会的实力已经达到很强，就是因为缺少像样的指挥官，无法发挥出队员的实力。
“成为协调者最重要的三个基本要素是什么？”
利奥提问，旁边有人也思考起来，其中一人发表自己的看法。
“指挥能力？还有战术和熟悉其他位置的作战方法。”
因为协调者具备补位的职责，所以需要了解其他位置的作战方法是必须的。而协调者作为领导者，指挥能力肯定不能差，战术也不能没有。
有些人只能指挥十人以下的战斗，而有些人就可以指挥成千上万的人作战。
“至少，观察力是一种吧。”
这一种是任老大说的，萧龙自然知道。
“战术可以学，而指挥能力是协调者的专属条件而不是基本要素，就像攻击手必须拥有远程输出能力一样。至于其他位置的作战方式，协调者没有必要精通。真正战斗时，攻击手没了，几乎可以判定作战失败。补位，只不过是尽可能保持队形完整让攻击手有良好的输出环境而已。观察力是协调者三个基本要素之一，敏锐的洞察力可以察觉到更多信息，才能作出合适的作战指挥。”
“这一点为什么很重要？”
刚才说话的那人不解。
“团队作战中，不仅要观察外部的信息，还要留意内部成员的心理变化。如果因为最近发生了什么而导致队员有什么心理变化，也会对战斗造成影响。而团队作战中，往往一个点出现了问题，会影响整个队伍。我举一个真实的事例吧。二十多年前，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佣兵，在一个小公会中担任杂勤兼前卫候补。在出任务之前，会长私底下找我说话，让我随时留意前卫达尔西的状况，做好替补的准备。我当时很奇怪会长为什么要这么说，所以我在后方时刻留意达尔西的行动。果然，在作战中，达尔西比平时的反应慢了一点点。后来，达尔西那里漏了，一只八级魔兽冲向了攻击手的后背。我及时拦住，并配合会长杀掉了那只魔兽。而至始至终，攻击手都没有回头，即使身后很近的地方传来了魔兽的吼叫声。也正因为攻击手没有回头，前方进攻两个前卫的魔兽被相继射杀。那次任务回去后，我才知道，达尔西的妻子快生了，他一直挂念着家里的妻子，心绪不宁。而‘想要平安活着回去’这个念头太过强烈，就会在一些危机关头让他犹豫不决。”
“既然会长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为什么还要让达尔西上阵？这不是拿队员的性命开玩笑吗？”
旁边有人问。
“这就关系到协调者的第二个要素——选择。‘协调者’中存在‘协调’两个字，就是需要调整队员之中的不和谐因素。团队作战，内部先出现问题，又怎么对外？那我们试着从达尔西的视角想想问题吧。达尔西状态不佳依旧选择出阵，他的初衷是什么？他的同伴在重要的时候需要他，所以他没有理由不出战。再从其他队员的视角想一想，既然达尔西决定出战，那么其他队员是没有理由怀疑达尔西的。如果队伍中，出现相互猜疑或者不信任的心理，是不可能一起战斗的。再从会长的视角想一想，如果贸然决定替换平时的常用前卫，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会长不信任达尔西。这样会打击达尔西的信心和尊严，会造成两者之间的隔阂，最坏的结果就是公会损失一位可靠的同伴。事实上，许多公会会不断有新人加入。那么，新人和老人之间，了解程度有限，又会因为什么而团结在一起战斗呢？自然是因为无论新人和老人，他们都相信着协调者，而协调者也相信着他们。在那一次任务中，我的会长在‘可能的危机’和‘可靠的同伴’之中作出选择，他选择的是为自己的同伴优先考虑。而协调者，需要对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隐患作出一个应对计划，所以他私底下安排了我。”
“但是，那次任务后，难道没有人会埋怨达尔西吗？”
“同伴之间，相互埋怨肯定不允许有的。而一些负面情的产生是不可避免的，那该怎么办？这也是协调者出征前或者战斗后的工作。战斗中，‘选择’这个因素关系到许多情况，由协调者来判断并决定。最难的时候，应该就是‘舍弃’吧。那个时候……真的很难。”
‘舍弃’这个词在雷城并不陌生，佣兵们都知道。有些时候，不得不作出两害取其轻的决定。舍弃少数人保存大部分人，舍弃价值低的队友，保取价值高的队友。例如，如果一左一右，前卫和攻击手同时遇到危险，抛开个人感情的话，可能大部分协调者会选择去救攻击手。
听了利奥说的团队作战，萧龙满头黑线。
——这怎么和我第一次出任务的情景不一样啊？相互信任什么的，差太远了。
“第三个要素就是‘估算’。对许多情况的低估算，会付出高昂的代价。许多高回报的任务意味着高风险，但是那种任务依旧是佣兵们的至爱，大多数人都想搏一搏。多数人赞同的情况下，由协调者作出最后决定。协调者作为队伍的首脑，对于多数人做出的决定一定要仔细斟酌，不能盲目采用。这个时候，协调者要对队伍的整体实力和各方面的应对能力作出估算，算出胜率。有些兵团，一般五成胜率他们就会搏一搏。而有些兵团，有四成他们都愿意干。曾经的暗影公会的任老大，他们就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只要有三层的胜率，他们都不想错过，当然回报也是成倍的。所以，当时，雷城许多喜欢冒险的佣兵还有想赚大钱的佣兵，都想加入暗影公会。估算就是尽可能全面的考虑战斗，所以协调者需要学习许多知识，以便把胜率估算得更精确。”
喜欢冒险为什么不自己去做高级的任务？这又关系到雷城所有公会的一个特点，那就是绝不做完全没有胜算的任务。
萧龙还记得第一次任务的时候，整个作战计划寄托给青青的先发。青青如果不成功，整个任务失败而告终。
后来的计划中，所有引诱巨象兽的人在奔跑中绝不能出岔子，出现忽然摔倒或者打滑的情况，立刻就会被踩成肉泥。
利奥一边喝酒，一边讲述了他的佣兵经历。从最开始组建自己的兵团遇到的各种各样的问题，以及他的处理方法。
其中有一些，也是令他至今还抱着遗憾的问题，没有解决方案的问题也有许多，不过大多书问题他都很好地应对了。
直到天黑，利奥的故事都才讲到一半。
回到公会，萧龙把利奥说的知识，用笔记录下来，直到半夜才写完。放下笔时，萧龙才昏昏睡去。
——明天中午再去吧，反正上午基本没什么客人，青青一个人足够了。说起来，我也好久没熬夜了。
三十四号桌的客人很少，萧龙猜想是任老大的钱起了作用。其他桌至少都有五六个，而目前为止，三十四号桌只有杰克和利奥。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萧龙才过去。
杰克和利奥同时坐在了那里，慢悠悠地喝着小酒。
“两位什么时候来的？”
“就比你早了一点点。小哥昨晚喝酒了吗？”
“我不喝酒，睡过头了而已。”
“说起来，小哥为什么来到雷城了呢？”
萧龙只好把自己被卖去矿场当奴隶的经过说了一遍。
“哈哈哈，没想到还有你这么一个有趣的人啊。”
——有趣是委婉的说法吧，我现在想起来都感到无地自容，那种糗事。
青青呐呐止声，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萧龙，想笑又因为顾忌萧龙面子而忍住。
“你想说什么就说呗，反正我知道我很天真。”
“你今年几岁？”
“太过分了，不带你这么打击人的。你就不能说得含蓄一点吗？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吗？多少体会一下我的心情啊。”
“我还不够委婉吗？考虑了你的心情，我才没有直接骂你是一个十足的蠢货！”
——你刚才就骂了吧。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利奥是因为什么来到雷城并且一直留在这里的呢？”萧龙果断决定转移话题。
“我的情况嘛，多少和杰克有点相像。既然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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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是一个贸易都市，人口密度是雷城的五倍。我的家只有你现在住的暗影公会的一间房间那么大。父母和我的两个兄弟姐妹一起生活，挤在那么小的一个房间里。屋子里，除了睡觉的地方外，几乎都摆满了各种生活用品。大多时候，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隐私可言。
而像我家那样的家庭，都市还有许许多多。在那个城市，大家仅仅为了活下去，已经是非常勉强了。生活压力非常大，竞争激烈。都市里，但凡能赚钱的工作，全都有人抢着干。许多人没有工作，靠着一点点临时工的收入，勉强果腹。
十八岁那年，我照常去码头，看看能不能赚一点钱。
途中，路过一栋高楼，看到下边聚集了许多人。几十米高的楼顶上，一个年轻的女孩正站在边缘，伤心地哭着。
我走近后，听到了楼下的人的说话声。
“你怎么也在这？”
“我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亲眼目睹她跳楼的过程。”
“怎么还不跳啊？”
“这么热的天，等得我一身汗了，可她还没跳。”
“我还赶着去工作呢，还没跳。”
如此之类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就像有人打开了什么盒子一样，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飞了出来，操控着人们。
那一刻，我有一种错觉——我在做一个惊悚的噩梦，周围全是恶鬼的狰狞咧笑。
人们越来越大胆，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甚至有人大声对着楼上的女孩大声喊出那种话。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我亲眼看到，那个女孩跳了下来。落在地上的沉重声音，把我惊醒。我不敢再待在那里，不敢再去码头。回到家，我缩在角落，惶恐不安。
之后的几天，无论走到哪，都感到那个城市到处都充斥着恶鬼的厉啸。
没有谁，活着是容易的……但是通过他人的不幸对比出**……通过他人的不幸来缓解自己的压力……那已经跨出了正常的界限，已经丧失了理性。
没有人，在看到他人的悲剧还能笑得出来，只有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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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疯了，做出什么都不奇怪了。
但是，人世间哪里来的那么疯子？
或许，大多数疯子都是被残酷的世界逼疯的吧。
“谁敢说自己一生之中不会遇到伤心事？如果我们想一下别人也用这种方式对自己，自己是什么感受？以己推人，明明很简单，许多人却不会去做。”
利奥的话，让萧龙感慨万分。
——这就是世界，大多数人都活在以自我为中心的世界里，都活得孤独，有时候甚至算得上可耻。即使来到了异世界，还是没变啊。
“我离开了故乡。故乡的人，大多都踩在疯狂的边缘线，随时可能会疯掉一样。带着‘这样下去，我们会变成怎么样？’的疑问，我来到了雷城。我立刻喜欢上了这里，再也离不开。”
“那么，你的答案找到了吗？”
利奥不屑一顾地笑了笑，他的脸上是坚韧不拔的神情。
“答案已经不重要，只要软弱的内心变得越来越强，那就足够了。”
“这么多年，你有回去吗？”
“当然有。不过，父母去世后，我就没有回去过了。虽然这些年偶尔会收到弟弟的来信，希望我回去，妹妹也在信里说给我介绍合适的对象。”
利奥来雷城的理由，萧龙知道了。那么，还剩下一个人没有说出自己的理由。
“青青呢？因为什么来到这里？”
“我去给你们拿酒。”
青青神情躲闪，不想提起，开溜了。
——这个家伙，一点都不懂气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