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有了四票,即使临时改变主意,也只是全部身死的结局,因为我们已经必须投票过半。
特丽莎抱完之后,趁着大家愣神,跑进了屋子。
“等等!特丽莎!”
等我跑过去想要抢她手里的笔的时候,特丽莎已经把牌子写完,丢进了竹筒。
所有人都停下了,惊愕地看着特丽莎。
特丽莎的身体像被什么射穿一样,身体中十几道血溅射出来,整个人直接倒了下去。
“特丽莎!”
我搂着她嚎啕大哭,可是特丽莎已经死了。她就死在我的面前,是我们亲手把她逼死的。
“怎么会是……。”
纳特想说什么,却像喉咙被卡住了一样。
“哈哈!哈哈……。”
鲁伯特指着特丽莎的尸体疯狂地笑了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很可笑的事,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疯狂地笑。
他的笑声,就像一把钢刀插在我们的脸上,我们无不无地自容。
派恩几人难过地别过了头,不敢看特丽莎的尸体。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
老妪把晚饭端了出来,放在地上后,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我搂着特丽莎整整哭了一夜。
到了天明,桌上的饭菜依旧没有人碰,谁都吃不下。
我把特丽莎埋在了外边,跪了下去。除了神志不清的鲁伯特,其他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特丽莎,对不起。”
我呜咽着,磕完头,又站了很久。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塞拉难受地说了一句。
“吃饭!”
我率先跑进屋里,大口大口地吃着饭。
那夹着泪水的饭,像火炭一样,但是依旧要咽下去。
因为,只有吃饱了饭,才有精力思考问题。
“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塞拉忽然大叫起来,往传送门那边跑去。马歇尔连忙跟了过去,拉住了她。
我过去的时候,正在看着塞拉和其他几人在拿着武器打击结界。
但是无论他们怎么攻击,结界并没有一丝动摇的迹象。甚至于,药田里面的老妪,仅仅最初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继续手里的活。
等他们打累了,才死心地回到大厅里面。
“大家先吃完饭,吃饱了才有精力做其他事。我们不能把精力放在无用的事上面,只要大家冷静下来,我们一定能够度过这次难关。”
我这么说着,把一碗碗的饭塞到他们的手里。
我知道那个结界无论如何都打不破的。连仆人的实力,都可以轻易杀死我们,何况那个雅大人亲自布置的结界。
而且,传闻中,本来就有‘绝对不能招惹二级纹章者,哪怕你是一个国。’这样的传言。
现在,我们仅仅只是人家娱乐的玩物而已。
我应该想个办法,来安定大家的心。大家都很浮躁,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大家吃完饭,冷静思考一下。最好想出一个对策来。如果大家今天都没有想出对策,那么就写上我的名字,我愿意为大家争取一天。”
我的话果然令大家安定了不少。
有着佣兵精神的他们并不怕死,但是讨厌没有任何意义的死,讨厌窝囊的死法。
“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没有把血髓草的消息泄露,就不会来这里,特丽莎也不会死。都怪我!都怪我!……。”
塞拉靠在马歇尔肩膀上痛哭了起来。
“来抓闸吧,抓到谁的名字,就投谁,一天就完事了。”
鲁伯特清醒了一点,说出了这么个疯狂的建议。
但是他的精神看起来很不稳定,蓬头散发,似乎疯疯癫癫的。
而且,我也知道,特丽莎死了后,他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意志。他的那双眼睛,看向我们的时候,满是怨毒。
“运气好,马上就可以回去了。即使运气不好,随着人数越少,找到那个人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对吧。”
鲁伯特说完,咧笑起来。
“我看他是疯了。”纳特摇摇头。
“唉,发生这样的事,他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派恩道。
“你就别在哪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昨天就是你们四个最先跑进去投票的吧。”
鲁伯特的话一说完,派恩四人都噎住了。毕竟,昨天是他们四个带头的。
“大家别吵了,先安静下来。”
我心里都焦急了起来。这么下去,大家都在相互责怪,又会发生惨剧。
我抱着特丽莎的尸体哭了一晚上,同时在心里发誓绝对不要再发生这种事了。
这时,坐在地上的鲁伯特站了起来。
大家看着他进了一楼楼梯口的杂物房,拿出我放回去的那把铁锹,往门外走去。
“鲁伯特,你去干什么?”
鲁伯特并没有回答我,他直接走到特丽莎的墓地旁边,开始挖坑。
所有人默默地看着他,直到他挖好坑,他才走回屋子。
“今天,就投我。活着的时候,我和她没有走在一起。至少,让我死了以后一直留在她身边。她是一个害怕孤独的女孩,我很早以前就发现了。只是我那个时候年轻气盛,性格浮躁,经不起诱惑。”
“冷静一点,鲁伯特,我们可以……。”
派恩劝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鲁伯特愤怒打断了。
“滚远点!七年前要不是你拉着老子去逛窑子,老子的孩子现在都可以下河抓泥鳅了!”
“哈?说是我带坏你的。其实还不是你心里也有想法?你要是心里没有想法,别人还能强拉着你去不成?”
派恩也火了,和鲁伯特吵了起来。
我头疼起来,心里焦急,紧张,甚至害怕。如今的暗影公会,已经无法团结一致,共渡难关了。
安德鲁斯坐了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让他们吵吧,趁着这个机会查看一下,或许会有什么发现。况且,他们要是不把心里的怒气发出来,是没法一起解决这个难关的。”
那边,鲁伯特和派恩越吵越激烈,最后连马歇尔、纳特和塞拉也卷了进去。
“你个人渣,你以前还拉着我去偷看塞拉洗澡吧。”
“派恩!这是怎么回事?鲁伯特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是纳特出的主意,我只是从犯。”
“喂喂,我可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馊主意啊。”
“你们几个混蛋!老实说,你们偷看了我几次了?”
“几次?呵呵,怕是数都数不清了。”
“你们几个狗日的,敢偷看我妻子洗澡,我弄死你们!”
“你马歇尔自己就是一个老实人吗?结婚之前,可是一个花心萝卜,怎么可能一结婚就习惯大变。最开始的时候,偶尔也会背着塞拉去找你的老相好,不是吗?”
“你胡说什么?!”
“马歇尔,他说的是真的吗?”
“塞拉,你不要相信他的胡说八道,绝对没有那种事,我对你是忠心的。”
……。
五人越吵越激烈,连很多陈年丑事都翻出来。等他们吵累了,已经是中午了。
但是,吵架也可以看出破绽来。每个人的反应以及反应速度,对往事的熟悉程度等等。
我发现,塞拉说的话最少,更多时候塞拉都是附和着别人的话说些什么。
言多必失,吵架急红了眼是不经过思考的,所以只有少话说才能保证少犯错。再结合昨天的疑点,我暂时把怀疑对象锁定在塞拉那里。就当我打算把我的猜测说出来时,塞拉说了点燃大家矛盾的话。
“鲁伯特,我知道我们昨天害死了特丽莎,你怨恨我们。但是,你也不要这么过分吧。把以前的丑事都翻出来,让大家内讧。你是什么居心?”
塞拉的话,让大家脸色非常难看。
她原本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她的话似乎让大家灵机一动,我已经察觉到她在诱导大家的思维。
鲁伯特的脸变得狰狞,怨毒地看着塞拉四人。塞拉害怕地躲在了马歇尔身后,不敢看鲁伯特。
“鲁伯特,我看你才是假的吧。先用铁锹挖一个坑,以退为进,让大家放松对你的猜疑。”
马歇尔的话,得到了纳特和派恩的赞同。马歇尔看到有人欺负爱妻,自然要表现出大男子汉气概来,所以马歇尔那么说只是想出口气。纳特和派恩也是一样,他们被鲁伯特翻出那么多糗事,心里来火。
“就是,我看八成是那样。”
“特丽莎死了之后,他的反应也太夸张了吧,整个人像疯了一样。”
“我们投他,肯定没错。”
四人越说越激动,直接往大厅走去。
“安德鲁斯,拦住他们。”
安德鲁斯拦住了四人后,我大声对他们说:“大家冷静下来,才能相互配合,寻找出那个人。如今,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安德鲁斯,你拦着我们做什么?”
塞拉恼怒地看着堵在门口的安德鲁斯。
公会中,安德鲁斯是除我之外,可以指挥大家战斗的二号人物,所以大家多少对他有着敬重。
“在没有确认鲁伯特是假的之前,我都不许你们乱来。”
“那还用说吗?他肯定是假的。真正的鲁伯特,怎么可能会玷污会长。暗恋了特丽莎十年都没有追到手,说到底还不是鲁伯特那家伙意志不坚定,容易受到外界的诱惑影响。那样的鲁伯特,怎么可能为了特丽莎的死伤心到如此地步。我看他就是故意在扮可怜,以此来让我放松对他的排查。”
塞拉的话一说完,安德鲁斯的脸瞬间惨白如纸,仅仅捏着拳头。
我已经确定大概了,塞拉就是假的,她在用话诱导别人的思维。安德鲁斯也因为她的话失去了冷静,人在愤怒的时候,是不计较后果的。
“对啊,我就是那样的人,呵呵……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安德鲁斯,我至今都还记得会长那丰满身躯的触感哈哈……。”
因为嫉妒愤怒,安德鲁斯的脖子上,筋都已经暴起。
“听你这么说,我似乎也觉得他很可疑。”
安德鲁斯几乎是把这句话咬出来的,然后,他带头进了屋子。
“安德鲁斯!”
靠近桌子的时候,老妪拦住了我。
我试图把他呼唤回来,我知道他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人在愤怒的时候,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即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
七人中,竟然投了五票。我对这个结果感到心碎,因为他们是生气而杀死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伴。那个同伴,曾经是值得用性命去守护的人。
鲁伯特早在他们五个进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往那个挖好的坑走去。
但是,他却注定走不到那个他所期待的最终归宿。
在离坑还有二十多米的地方,他身体里的血越像箭一样飞射出来。
他在倒地之后,依旧企图倒在那个坑里。挣扎中,手往坑的方向爬了几下,最终还是死了。
他是睁着眼死的,似乎眼中满是懊悔。
也许,他后悔着,为什么一开始就不跑呢?如果一开始就竭尽全力地跑,那么肯定是有时间跑到坑里的吧。
正如他对特丽莎的感情,如果一开始就疯狂追求,拼命地追求,不顾一切,那么特丽莎会不会被他的诚心所打动呢?
那个可能注定是不会出现的,因为任何没有付出行动的猜想,就像泡沫一样经不起考验。
我跪在鲁伯特的尸体边,已经彻底崩溃。我并非因为鲁伯特的死而如此,把我打倒的是这个团队现在丑陋的样子。
以前坚如磐石的我们,现在分化为了一盘散沙。这是我曾经引以为傲的公会,现在让我感到羞耻。
鲁伯特是被我一个人埋葬的,安德鲁斯五人都没有过来帮忙,甚至没有过来看一眼。
被人玩弄于手心,我怀着那种屈辱的心情,埋葬了鲁伯特。
那种屈辱的心情,几乎让我忍不住想要自杀,以此来结束我着屈辱的人生,结束这带着讽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