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各个势力几乎都经营着各个方面的生意，他们彼此来往，相互合作的同时也在相互竞争。如果论起谁是青年一辈中的魁首，那么大家都会说起一个人，他叫提亚。
提亚在帝都有很多朋友，和许多人都做过生意。他给人的印象大多是性情温和，落落大方。
如果你问提亚的朋友，提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提亚的朋友会说，提亚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
如果你再问起提亚的另一个朋友，可能会得到差不多的回答。
可如果你问他们，提亚喜欢什么？
提亚的朋友们大多会沉默。
提亚似乎什么都不讨厌，只要你送他的，他都会笑眯眯地接受。
提亚似乎什么都不拒绝，只要你作为朋友去找他寻求帮助，他几乎都会施以援手。
傍晚，港湾区，海边。
夕阳如火，绚丽的彩霞映在辽阔的海面上，仿佛披上了一层红色的薄纱。
海面上闪烁着一串一串的五彩缤纷的光圈，如梦如幻。
归巢的海鸥时不时飞过这片沙滩，发出高亢嘹亮的叫声。
一退一进的浪潮，拍打在沙滩上，哗哗作响，一片安宁、祥和。
清爽而潮湿的海风，夹着淡淡的海腥味，吹上海岸，流过提亚的肌肤，像调皮的孩子拂动着提亚的头发。
他就躺在海滩上，闭着眼睛，聆听着风声、海浪声……。
他听着这些声音，仿佛听到了灵魂深处，那来自遥远的呼唤。
耳边传来沙沙声，越来越近。
“大少爷，族长大人有事叫您回去。”
来人是艾伯特的管家尼克。
“什么事？”
“归隐神族的十六夜大人来了，随行的还有竹音小姐。族长大人让您尽快回去，别让您的朋友久等了。”
海风吹过提亚平静的脸，吹入他平静的心间，吹起涟漪，久久难以平复。
“大少爷，还请您快点和我回去了吧。”
“哪个十六夜？我怎么不记得了？”
“您忘记了吗？就是……。”
提亚打断了尼克的话。
“我的朋友太多了，已经记不住了。既然记不住了，那么就说明不是重要的人。你回去吧，跟我父亲说，这段日子我有事就暂时不回去了。”
“是，大少爷。”
尼克走后，提亚再次闭上眼睛，内心如波涛不止的海面，已然无法再感受这份安宁。
无限扩展开来的孤独，缠绕心头。
无法呼吸，无法动弹。
是什么，试图唤醒死去的心？
为什么，有些人要置自己于孤独之中？
记忆中，那鲜活的存在，是否依旧，把自己刺得隐隐作痛？
是谁，即使被重要之人在背后凝视，也成了一种痛苦？
提亚伫立在海风中，闭着眼睛，过了很久，才往城区走去。
他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包括生意上的事和神族内部的一些事。
神族总部，二长老克雷蒙特宅邸。
“气死我了！”
二长老克雷蒙特猛地一拍桌子，面色铁青。他得知神族总部的宅子被大长老布鲁克分配给了别人，觉得自己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克雷蒙特的一个亲戚给了重金，委托他把神族总部的宅子的使用权拿到手。当时，他答应得圆圆满满，自信拍着自己胸脯说小事一桩。
但是现在，他的脸被打得啪啪响。
“那个老家伙，一把老骨头了，还不舍得退位，挡我的路。”
克雷蒙特的大儿子巴泽尔和二儿子比其尔也在房间中。比其尔看到克雷蒙特正在气头上，本想要点钱花的他像乖乖羊一样缩在角落，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克雷蒙特发现他的存在一样。
“父亲，他毕竟是大长老，从上任族长开始就已经在长老会，威望很大，长老会的其他长老都不敢和他作对。我看这事……不如就算了吧？没必要和大长老闹得不愉快，这对我们没好处。”
这个时候，比其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想说什么，但是又怕克雷蒙特责骂。
“有话就说！畏畏缩缩的，像个什么样子？”
克雷蒙特的严厉训斥让比其尔吓了一跳，连忙摇头。
“没——没什么。”
“二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
“就他？哼！整天不务正业，没把我气死就不错了，还能为我想出好法子？”
自己的二儿子有几斤几两，克雷蒙特心里知道得一清二楚。
比其尔立刻一副委屈态，心有不服。
“前两个月，儿子我跟着别人去做生意了。”
“那么，有赚到钱吗？”
“这个……。”
比其尔目光躲闪。
“嗤，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有些父母，总是喜欢给孩子寄予厚望，即使孩子能力有限。一旦孩子做不到，他们就认为是孩子不努力。
就正如，他们看到别人家的二米高的孩子跳上了一个很高的台阶，就认为自己的孩子也必须跳上去，不过他们似乎睁眼瞎一样没有看到自己的孩子只有一米六。
甚至，有些孩子在外边挨了一刀，想要回家疗伤，有些父母还会往伤口上撒一把盐，然后问孩子痛不痛。
人，是无法理解他人的。每个人，总是习惯性地从自己的立场去评价他人的想法和行为。
其实，比起那些大道理，也许孩子更需要一个小小的安慰和鼓励。
“二弟，你哪来的钱做生意？”
巴泽尔这么一说，克雷蒙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的二儿子，一有钱就往第七街钻，不可能攒下钱做生意。
“说，你哪里来得钱？”
“我……我跟别人借的。”
“跟谁？”
“跟……跟朋友。”
“混账东西！我问你跟谁借的！”
克雷蒙特见比其尔吞吞吐吐，不耐烦地一拍桌子。比其尔吓得一个哆嗦，条件反射地有什么说什么了。
“跟族长家的提亚，借了二十万金。我和朋友去跑了两次生意，全部亏了。”
比其尔头垂到了胸口，恨不得马上找个洞躲起来。他赔了这么多钱，所以一直不敢回家。
“我打死你个败家玩意儿！”
克雷蒙特气得双目圆瞪，一脚踢倒比其尔，撸起袖子就是一顿蛮揍。
“哎哟！杀人了！救命啊！母亲！救命啊……。”
“你还敢号！我让你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比其尔的母亲莉拉就住在同一个院子，听到比其尔的鬼哭狼嚎，心急如焚地赶来。
“哎哟！你这是怎么回事？”
莉拉看到克雷蒙特发了狠地踢打比其尔，赶紧拦住。尽管比其尔不成器，但是那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看着比其尔被打得鼻青脸肿，疼在心里。
“我看看，有没有哪里被打坏了。”
比其尔缩在莉拉怀里，不敢看克雷蒙特一眼。他的大哥巴泽尔站在旁边冷笑，丝毫没有过来劝架的意思。
莉拉看到儿子被打成这个惨样，也生气了。
“你怎么回事？你想打死他吗？”
“打死他更好！免得把我活活气死！”
“你说说，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打比其尔？”
“这个……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竟然跟别人借了二十万金去做生意，亏得精光！”
莉拉一呆，这一次她都想打比其尔了。二十万金是一笔很大的钱，家里好几年的积蓄都才有那么多。
“哪里亏光了，还剩三万金。”
“钱呢？拿来！”
“花……花光了。”
“你——你！”
克雷蒙特指着比其尔，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心里的怒火，他都怀疑自己快被气死了。
“二弟，今天你怎么回来了？”
每次比其尔闯了祸，都要等克雷蒙特给他擦完屁股，再等克雷蒙特的气消得差不多了才敢回家。这一次有点反常，让巴泽尔感到奇怪。
克雷蒙特冷眼盯着比其尔，大有“你不说出个所以然，仔细的皮。”的意思。
“族长想让大长老回家养老，希望得到父亲的支持。”比其尔再三犹豫后，畏畏缩缩说道。
“好啊，我总算养了头白眼狼，联合外人来对付我。”
克雷蒙特听了比其尔的话，反而不气了。
谈到家事，他也许会动怒，但是谈到正事，他大多时候都能保持冷静。
长老会的大部分长老以大长老布鲁克为首，牵制着族长艾伯特的权利，因为神族的许多事情都是由长老会投票决定的。而克雷蒙特属于大长老布鲁克的阵营，如果他被其他长老认为他联合族长艾伯特对付大长老布鲁克，那才是大事不妙。
“父亲，您不妨听完二弟的话看看。”
巴泽尔觉得，如果父亲能够坐上大长老的位置，那么对于这个家来说百利无一害。而且，他深受了父亲看中，将来这个家迟早还得交到他的手里，眼看着父亲对二弟是失望透顶了。
克雷蒙特觉得巴泽尔说得有道理，同时也想知道艾伯特的意图。
“艾伯特有什么条件？你说。”
“族长想要空出的那个长老席位。”
如果大长老布鲁克退位，那么长老会就会缺席一个名额。艾伯特想得到那个席位，放上自己的人，增加族长的话语权。这种事，克雷蒙特还是能够理解的。但是，即使得到那个席位，长老会依旧大多数长老站在艾伯特对立的一方，这并不能改变族长处于弱势的局面。
“提亚说了，出了什么事，父亲可以推到他的身上。”
这样一来，克雷蒙特所需要承担的风险就没有了，只管坐享其成。需要让出的，只是一个无法影响大局的长老席位。
克雷蒙特权衡其中利弊，有些意动。但是，这种大事，他当然不能随意表态。
“父亲，不如，今晚我去登门拜访，把二弟欠下的二十万金还给人家。毕竟，这钱是二弟借的。”
“嗯……你去吧。”
事情已经说完，比其尔在母亲莉拉房间里擦了一些伤药，离开了家，来到了一家小客店。
比其尔喜形于色地跑上楼梯，坐在提亚对面，看着满桌子几乎没动的好菜，从竹筒里拿出一双筷子，猛吃起来。
“看你的样子，事情已经成了？”
比其尔快速咽下嘴里的菜，倒了一碗酒喝下，才没被噎住。
“我大哥今天晚上会来找你，到时候你们怎么说，那就是你们的事了。你交给我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那个……。”
“那二十万金当然是一笔勾销了。”
提亚笑着说完，拿出一张一万金的金票。
“这是你的辛苦费。”
比其尔乐呵呵地接过金票，还仔细看了看，然后收起来。
“看你的样子，这一次回家，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唉，别提了，老头子差点把我活活打死。我大哥不仅不帮我，还在旁边煽风点火，巴不得我被扫地出门了他才开心。”
一说起家里的事，比其尔大好的用餐心情都没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难为你了。只是，二长老眼里只有你的大哥巴泽尔，就算你做得再怎么好，他都觉得不够。同是一家人，一碗水端平虽然不可能，但是二长老确实有点偏心了。其实你并不比你大哥差，只是你没有表现的机会。你大哥应该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吧。”
“还是提亚了解我啊。我就是不明白，同样是亲生的儿子，凭什么这样对我。我犯了点错，对我又打又骂。我大哥出了错，顶多就是被训斥几句。他想独占家产，没门，我就要和他争一争。”
比其尔手头有了钱，又开始不安分了，想尽快去第七街，正好现在吃饱吃好了。
“提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玩玩？那个地方，保准你去一次，就还想去第二次。”
“算了，我……唉……。”
“不会吧？难道那些传言是真的？他们说你不近女色，是因为……那里不行？”
提亚低声叹气，摇了摇头。
比其尔同情地拍了拍提亚的肩头。
“做人要乐观一些，别想太多。我还有事，就不打搅你了。”
比其尔安慰了提亚一句，出了客店，打了一个马车，往第七街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