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贼先贼王,下位吸血鬼与其召唤物的缺点都过于明显,只要拖住那具吸血鬼,等来边境护卫的驰援,燃眉之急立解。念及于此,盖恩先是喝住了满脸急躁的伊斯,为他施展了狮子之心魔法,随后开口道。
“每逢大事,须有静气。眼下正值生死存亡之秋,孩子,我知你心有愤懑,亦有才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这个死灵法师手段太过诡谲,你也年轻,此时你我唯有兵分两路,你求援、我探敌,这样才能保证讨伐成功啊!”
伊斯领会后嗯了一声,接着同盖恩迅速夺门而出,二人朝相反方向散开。
不死者没有新陈代谢,自然不会有气味,但任何施法者都会留下或多或少的魔法痕迹,更不必说臭名昭著的死灵魔法。死灵魔法为人神所恶,独立于风、火、冰、土、光五大魔法体系外,吟诵后会存在明显的妖邪气息。
很快,盖恩在低阶不死者最为密集的区域远远地望见了那位死灵法师,开始思量起对策:寻常死灵法师最大的优势在于可以用充分的时间刻画出召唤法阵,以此奴役足够强大的不死者。他们或匿于边陲,成为隐帝;又或如滚雪球般扩充领域,跋扈张扬地为害一方。一言以蔽之,死灵法师终究是靠人海战术,这也是为什么通常需要数位同阶圣骑士协力讨伐。
根据这些杂鱼不死者可以大胆推断出眼前的这位明显没能提前准备,但他毕竟占据了下位吸血鬼的尸身,将死灵法师最大的弱点转化成了夜间近战时的绝对优势,加之第3阶死灵魔法和诡异的未知手段,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老爷子,就你一个人呀,那个跟屁虫小子去哪了?怎么,追了我一路,这时候跑了?”不知何处传来了沙哑的嗓音。
“呵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像老夫,临近退休的年纪,时常感慨杀身无地,报国无时。进棺材前带走你,也算可以瞑目了。”
“...谚语,陆游?还兴文抄公的吗,这文化也不兼容啊?”“不管这些了!勾的,老不死了还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你们坏我大计,一个都跑不了,都得死!”
言罢,死灵法师咬住右手小臂,撕扯开了一道血口,殷红的液体自然留下,继而形成螺旋缠绕的利刃。只见他向天一指,数层好似盘满密咒的魔法圆环依次展开。伴随着关节折断增生的异响,其后背顷刻展开了森然的骨翅。紧接着,死灵法师幽幽泛红的双眼盯死盖恩,以扭曲的姿势半躬着腰,发出一声戾吼,和着四方不死者缠怨索魂的低语,刹那间奔袭而来。
“神明啊请庇佑您的子民言灵啊请助我此战克敌——土魔法异化*白剑炼成!”语毕,一柄柄大小不一的银质白剑剑身自地底刺出,犹如鳄鱼错杂的牙齿排开,逼退了死灵法师。
盖恩大喘了口气,立刻抽出佩剑双手共持举过头顶着喊道“中阶*狮子之心”,“高阶*体能强化”,“圣光斩龙!”接着巨大的剑影自佩剑延伸开来,逐渐凝实成形,泛起些许蓝光,马上就要自天穹挥下。
死灵法师见状赶快操纵乌泱泱的不死军团,如恶狗发疯般向盖恩扑去,迫使盖恩偏移了方向,但祛邪去晦的光系魔法仍然让他不得不退开更远。双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拉锯战。
另一方面,伊斯抵达了边境台,在熟练地出具条文和声明后,正欲带着众护卫与老人会合,谁料此时狰狞的不死大军尽数袭来。
低阶不死者没有智慧,通常会完全被上位操控。但这是有严格范围的,距离越远,精度越低,像现在这样准确无误地集中一个方向,莫非魔法痕迹被伪造了? 奇怪的同时,伊斯不经意往四周一瞥,惊恐地发现有几个边境守卫自高向下不停地在抛洒新鲜的尸首残躯。片刻恶寒过后是填膺的义愤,伊斯噌地拔出佩剑,却顿感心头一凉。
“吾主三年,阴养信徒三千,尽散国北边线。”
......
“咚咚咚”在关键时刻,一阵敲门声把牧之介猝不及防地拉回了现实。“阿介,阿介,今天店里人意外地多,娜娜有点忙不过来,帮帮忙吧?”
妮娜,邻家的女儿,幼时因一场发烧丧失了听觉。其母亲是虔诚的信徒,自此日夜祈祷,然后,在这魔幻世界里可能并不算魔幻的是,引领千万言灵的风之神真的回应了她的期待——妮娜后来获得了相应的祝福,可以通过对方说话的风来感受心意,虽然对讲话没有帮助,但某种意义上好像比直接沟通方便?
以前,你总能在吵吵闹闹的小破餐厅里看到位亚麻色头发的恬静姑娘,她一边躬着纤弱的身子耐心地听你点单,一边认真攥起笔稍稍用力地勾画记录。当然,这份难得的美好在某个黑发浑小子到来后变成了概率事件。
“啊?老大你早说嘛,我来了。”牧之介恋恋不舍地合上书,利索地弹跳下床,随老板一同走下了楼梯。
迈过最后一个台阶,一抬头,便迎上了妮娜略显腼腆的桃花与春风,姑娘羞着微微别开脸,白净小巧的双手递来规规整整的菜单本,仔细一瞧,反面是娟秀“抱歉,谢谢”几字。
“害呀,姐姐客气了,这是小弟的分内之事。”牧之介努力装作酷酷的,带点潇洒的回答着,然后匆忙离开,胡乱逮着一位顾客开始了服务。
穿越前,牧之介总是对大都市有种熟悉又陌生的微妙距离感,有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却又能在走出旧市区平价快餐店后瞧见对门贩卖的花圈;有熙熙攘攘的行客,喧嚣尘上、热闹非凡,但挤入人群后又会在恍惚间倍感冷清,无所可依。
好在,他穿越了。坏在,他穿越了。稀里糊涂的。
是谁?在哪?要做什么?牧之介开始真的思考起这种哲学问题,但没有结果。他最终把这归结为青春所特有的矫揉造作的一种小愁绪,而对应的解药便是塞卡村的众人。
一边擦拭着木桌,牧之介一边张望着窗外的麦田。忽然间,有阵阵暖风从远方吹来,掀起金色的波浪,像个顽皮的孩子,呼呼喳喳地跑到了屋内。它先是抢走了店长老旧的圆顶织帽,徒留几缕稀薄的金发,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接着在温润的美丽姑娘旁翩然起舞,呼啦啦转上两圈后又溜到自己面前,带着和着星点麦穗的香气,欢快地轻吻了下脸颊。
回过神来,风已经离开了屋子,但牧之介的魂却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