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这个狂热的粉丝在签名会上面对作家本人，抑制不住情绪激动地握住她的双手上下摆动时，却遭安娜摆出一副嫌弃样子将自己的手挣脱开来，她对着这个粉丝恶劣地骂了一句“八婆”。
就像现在的安娜一样。
这样巨大的反差，甚至已经开始让卡米拉怀疑，这真的是那个写出了那么温柔的故事的安娜吗？
卡米拉虽然喜欢她写的小说，也有过爱屋及乌——不过现实里这样的安娜，她真是一点也喜欢不起来。
“你知道，我写出来的那个故事。”安娜说下去：“你知道，我的小说卖得很好。”
“知道为什么吗？通俗文学这种东西。”
“它们将作者内心的肤浅欲望，那么那么露骨地体现在故事中。”
“它们满足了普通平凡的作者，也满足了普通平凡的读者，你知道吗？他们都很普通很普通，无法登天也无法坐拥，无法百分之百幸福也无法百分之百干净。”
“你知道吗——我们这些不干不净的人啊，只能往梦幻里头去寻找慰藉。”
那就像是近乎崩坏。
那时只能看到有谁的整个世界，从顶端，不住地往下崩塌。
很痛苦很痛苦。
很悲伤很悲伤。
因为，虽然仅仅这一瞬间而已，碧安琪看到了安娜湿润的眼眶。
但是，安娜忍住了，没有哭出来。
“——所以啊，碧安琪你不过是**品罢了——”
随后，便如她的往常一样，露出令人无比厌恶的——扭曲的笑容。
“而我面对**品，又能抱有什么感情呢？我为什么要那么天真地，对**品抱有感情呢？——你说对吧？”
【你知道我的骄蛮与自我，你知道我那么负面那么扭曲。】
再一次对上她的眼，早已经发现不了泪痕。
那个眼神，开始冰冷得无法从中捕捉一丝情感。
而且好淡然，仿佛习以为常。
碧安琪便不敢再去看她。
“你知道，我只不过是把你利用罢了。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有源源不断的利益。”
“安娜！”卡米拉终于忍不住，就这样很愤怒地打断她：“亏你还是作家！”
“怎么了？”一抹嘲讽意义的笑向着卡米拉：“你敢说你不一样？”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方面，但我绝对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因为我讨厌这样。”
讨厌自甘堕落，也讨厌自我毁灭。
讨厌见着这样的人，在自己面前展现丑陋。
当初要成为作家——也仅仅是因为喜欢罢了。
仅仅看着的也是梦想实现时数不尽的喜悦。
无论如何都要这样满心明亮地继续生活，一定是这样的。——怎么可以像安娜那样，说得那么可怜呢。
卡米拉的拳头正紧紧攥着。
“三流作家有什么话语权。”安娜直接对准了像是痛处一样的点，甩给她一句。
“讨厌的家伙，你可以离开吗？”卡米拉又上前一步，不留情面地说。
近在咫尺一个牛高马大的家伙正在用很厌恶的眼神看着安娜，仿佛真的下一秒就会用紧攥的拳头朝腹部揍过去。
“切。”
最后安娜还是没有抬起头正正看着卡米拉——在最后一刻，也是如此。
随后她便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走，离开了卡米拉家里。
【我想，这是我罪有应得。】
——
安娜走后，碧安琪一时没有跟上去。
因为她正站在一旁，只显出了背影，她的双肩正在颤抖着。
卡米拉十分关切地走过去，然后便怔住了。
近距离能听到的抽噎声。
碧安琪低着头，眼泪正‘啪嗒、啪嗒’地掉落。
——
又一时间后，碧安琪恢复了冷静。于是她马上就想夺门而出。
卡米拉就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还要去找她？”
“嗯。”碧安琪点了点头，尽管眼角还有泪痕。
有点难以置信。
不过，卡米拉其实是希望碧安琪不再去接触安娜的，在她记忆里的那段故事，故事里的女孩是多么纯真又多么美好。
实在不希望看到她可怜地被人欺负，想要保护起来。
“我知道她心情不好。”卡米拉说：“谁都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许需要安慰、需要陪伴。”
之后，她又将手轻轻搭在碧安琪的肩上，以安抚的口吻对她说：“可是，她很明显不愿意跟我们在一起啊，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而且，无法抹去那份让人厌恶的感觉，这又让卡米拉顿时变得无法去心疼安娜。这很无力，当面对一个实在讨厌的人，同情、换位思考都会觉得别扭，最后还是会实实在在地无力。
人际交往里，谁又不曾是这样的无力呢。
“可是，我喜欢她呀。”碧安琪说：“我还是不想放弃。”
“虽然，安娜跟我一开始的想象有点差距，不，甚至完全是相反的。”
“跟我一样啊。”卡米拉说。
“可是不管怎样，都不能改变她写下了我这个事实。”
“我也不想失去我一开始来到这里的初心，只要能传达这份心情。”
说着，碧安琪再次露出了开朗的笑容，仿佛阴霾不曾存在一样。
卡米拉便开始思索。
明明就被伤害了，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
——
“不过，这样一来就精彩了。”卡米拉突然很开心地一拍双手：“你倒是不用现在就过去找她。”
她意味地看了一眼碧安琪。然后便再次坐回电脑前。
“你有她的Whatsapp吗？”问碧安琪。
“啊，有的。”然后把号码告诉卡米拉。
于是，打开Whatsapp之后，卡米拉便在键盘上飞一样地敲起字来。
不一会儿，示意碧安琪过来看。
这是直接发给安娜的一连串消息。
「我们来场比赛。」
「我卡米拉，跟你，安娜，两个人各自调查笔下灵的真相。」
「谁先调查出真相，谁就能以‘笔下灵’这件事为素材写小说并出版。」
「输的人则失去权利，一辈子不能写‘笔下灵’有关的小说。」
「原则是说到做到。」
「如果你有需要，碧安琪现在还在我这里，随时可以领回去。当然在这之前我也可以用她。」
「接受挑战？」
卡米拉看上去十分振奋。她喜欢这样子的发展。
只是碧安琪有点不定地问道：“这样的事，她会理吗…？”
“如果她不感兴趣，一开始也不会把你带到我这里。”
卡米拉扬起嘴角，自信地说。
不一会儿，电脑里便发出提示音，两个人往屏幕看去。
收到了一条简单明了的回复。
「奉陪到底。」
——
PS：这里关于通俗文学的这些说辞...
是由安娜口中说出来的话，代表的就只是安娜这个人的想法而已。任何人都会对同一样事物有自己片面的认知与真正的感受，藉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