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视同仁吧。这可恶的家伙,给很多人添了麻烦啊。”皱起了眉头,一副很烦躁的样子:“让人很头疼——如果艾米也不小心被拐走了,我是绝对不会原谅那家伙的。
总之,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捅那么大的篓子,只要我们警局逮着了,就一定不会轻饶。”
他真是一个好警察。
艾米丽安却觉得心一沉。
如果这样的话,那个家伙岂不是没有被原谅的余地了?
可是,父亲对自己的担心与对人们生活安全的焦虑,却也没有任何错误。
这个世界好像就是这般无奈的样子,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对的事情、错的事情。
显然,假如艾米丽安这时将自己的在学校里的真相、自己一直都在撒谎骗人的事情告诉父亲,就会遭到训斥、会遭到父亲失望的眼神,尽管现在两个人之间是那么亲密——因为她所做的一切都那么的令人伤心——如果再往深处一想,她自己会整个被遭到否定——艾米丽安时常这般焦虑,因为某些难以切齿的原因,她是不能跟女孩子玩的——因为她很害怕——而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也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假如有一天从头到尾地被揭穿了,那时候,父亲是不是也同样变得不能原谅自己了呢?又或者,看到自己真正的样子,父亲对自己的喜爱,会不会减少了呢?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并且,随着她不断地掩饰、掩饰、掩饰,在她心里的恐惧感愈加不可收拾。
艾米丽安突然抱住父亲。
“哎,突然间怎么了?”
“不,没什么。”
就这样用双臂,紧紧搂住父亲,依偎起来。
【只要这样扮演好角色,扮演一个让所有人喜爱的角色。】
父亲伸出一只温暖的大手,宠爱地抚摸女儿的头。
艾米丽安什么也没说,却也久久没有停止拥抱。
【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
【我不想要失去自己努力赚来的一切——包括大家对我的赞赏、包括霍尔曼的迷恋、包括父亲的这个拥抱。】
【我喜欢这种被全世界认可的感觉,它是那么难得、那么珍贵、那么让我迷恋。】
【所以,那个真正的自己——】
——
“爸爸,我去卧室了,接下来的时间别打扰我哟。”
艾米丽安走进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一定要,永远隐藏起来。】
——
只是,突然间觉得,好孤独。
在内心深处的,那是一件无比苦涩的事。
就像沉入很深很深的海底。
不着边际的沉重海水,快要把我的五脏六腑压扁掉。
我不能呼吸,窒息的感觉很难受很痛苦——仿佛甚至在告诉着自己除了死亡别无他法。
但是,我无法逃离,无法从这深海中挣脱。
我觉得很无力,也很无助。
因为啊,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不能向任何人求救。
我害怕有谁知道了,有谁再传给了谁,或者有谁偷偷记住了,然后焦虑就来了,刺耳的、讨厌的声音也来了,会不断地灌入耳中,或者我惧怕有什么要灌入耳中——又或者,谁的臆测、谁的暗暗抵触——因为我也不能够窥见任何人的内心。
最后,我觉得好累好累——
我想要摆脱这一切。
——
艾米丽安的房间里,有一张很漂亮的床。
床的上方悬着看上去很有梦幻感的纱帐,然后床铺、棉被、枕头都有很好看的花边,全都是粉色。
床的一旁是她的梳妆台,整齐地摆着很多化妆品,梳妆台的主人似乎对这就像专业一般了解,在这其间,几张叠放着的纸张上,好看的字体记着关于各种化妆品的笔记,详细得就像是正在努力备考的学生。
女孩子,对这些东西有一番考究,是必然的。
然后,在床另一旁的墙上,却拥挤地贴满了各种球星的海报,C罗、梅西之类,能想到的著名球员都有。
所幸没有人规定说女孩子不能喜欢足球,于是这便成了艾米丽安生活里唯一自由的地方。
但也就只有这一处地方与她那女孩子气的卧室格格不入。
但她也不敢太夸张。
她不喜欢粉色,更喜欢酷酷的灰色——一直没有跟父亲说。
因为啊,父亲曾经很高兴地看着十五岁成年礼的艾米丽安说‘我的女儿长成了一个多么漂亮的大姑娘了啊!’。
她喜欢被这样夸奖与喜爱,这对她来说又无比重要。
她不敢丢失父爱。
她不想回想起父亲与母亲分离的那一刻——她的母亲已经失去了爱——兴许是因为那张原因不明的光碟呢。
卧室里还有一张书桌。上方的小书架里摆着寥寥几本书。
艾米丽安其实并不喜欢阅读,这样文绉绉的无聊活动。
只是那寥寥的几本书,很整齐地放在架子上,没有倾斜,那些书也没有丝毫破损,看上去就像刚买回来一样,崭新极了。
并不是因为艾米丽安一页都没有翻。
那些书,她翻了一遍又一遍,从某人写的《若那冻僵过双手的雪被阳光所触》,再到某人写的一系列连载的长篇历史小说。
有某人读过的《沙之书》,也有某人读过的《罪与罚》。
显然,阅读这些书时,晦涩难懂的文字与要传递的不明所以的寓意,让她几乎要睡着了——只有某人写过的精彩故事她还能看得津津有味、难以入睡。
不过,那已经是六个月零二十一天之前的事情了。
在此期间她没有一天再碰过这些书。因为,她发过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