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循着惯例慢慢的降下来,清晨草木开始有了露水,一颗圆滚滚,映照着晨曦,像是人间也有了金色灿烂。
不过到了下午的时候这些绚烂都已经被浓浓的乌云遮住了,厚厚的卷层云凝成片雨点点滴滴。
“还好赶上了”他略带庆幸的自语,他踏着雨水跑向教室里
“报告”他站在门口大声说,迫使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他,老师讲话声倏地停了下来,瞥一眼他声音冷淡,“进吧”
他一声不吭的走向自己的座位,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卷子早已经发下来,讲台上的老师正在讲着最后一份,他照常一样抽出卷子,卷子上的112分很是刺眼,他拿出笔在上面注明答案,错的本来不多,错题的原因无非是不伤大雅的失误,答案更是一目了然。
不一会就改完了卷子,坐在雪白色的凳子看着黑板怔怔发呆
这一天正好是学期结束的一天。
一切都那么碰巧,像是命中注定。
过道上已经学生领完了书本急匆匆的回家去。
新聘的班主任在讲台上写写画画,然后突然扭过身来笑笑,开始讲着-些告别的话。
好了这学期就到这里了,以后还要大
家多多关照,谢谢大家。
学生无一例外,都感动地站起来大声喊着“老师再见”靠窗边坐着的少年楞了楞,但还是站起来木木的说了声再见,声音小到刚出声就淹没在人群中了。他头发不是很长,仅是堪堪盖到脖子的位置,额间留着一抹斜斜的刘海盖住眼角,皮肤白皙细腻,眉角弯弯,黑的像墨珠的眸子沁着白亮的光。
那对黑的像是墨珠的眼睛茫然的望着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淋漓的雨,黑乎乎一片的雨云盖住了原来的灿金色,像是神用画笔把地球的一点都涂成了黑色。
“少年的身影与明亮学堂里的其他人格格不入,他像是隐匿于黑暗,越是隐匿越是单薄越是沉默而孤独。他站在喧闹声一旁,更像一条长长的影子冷冷地注视着其他人。”分针时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五点半,老师一走,教室就变得喧闹起来,告别、抱怨这次的考卷太难、问对方假期要怎么过,或者百无聊赖的聊着几句不相干的话。好学生最喜欢互相哭穷。这些他特别清楚,但他从来不会做这种幼稚的客套,也没必要,考完试或者出成绩了会互相打听,考得特别好就会说“还行,也就一般吧”,考得一般会说“考砸了”,真的考砸了就开始假装不在乎,碎碎念叨着“我光打游戏了,根本就没复习”“考英语时候肚子疼,后半张卷子根本没答光趴桌子上睡觉了”来找回面子上的平衡……“他用手撑着下巴看着人们表演,有些人天生就是当演员的料,虚伪、恶毒、刻薄、表演的淋漓尽致”
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不急不缓,不会因为你处在困境中就快走两步,也不会因为你幸福得意就慢走两步。时间是最公平的,一万个人的五分钟也还是五分钟。校门大敞敞的开着,不一会,学生们蜂拥而至,打着伞说说笑笑,密杂的足音和雨声混成一片,门发出牙酸的吱吱嘎嘎的声音,雨水沿着屋顶滴在石阶上变成一朵朵墨色的花。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望了一眼窗外,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把几个零零散散的路人淋的模糊不清。
那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桌子旁边手里提着一把黑色的伞,书包被随意的搭在肩上。
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有些担忧的说“你还在发烧”,他懒散的抬起眼帘,面前的是一个T-shirt(T恤衫)外面套了一件耐克的白色上衣,漂亮的低马尾垂在脑后,穿着刻着Balenciaga的白色运动鞋,白净漂亮的脸庞上带着明显的关切。
夏雨墨缓过神来,教室里的人已经走的光了,只剩他们两个室内静的一根针掉下来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他对于苏瑾近乎愚弄的方式置若罔闻,埋头收拾好东西,提起书包转身就走。
“喂”凌筱雅看他楞楞的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的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无视掉这近乎愚弄的玩笑,把东西收拾好起身,微微侧身以避免没必要的身体接触,转身就走
如果单看外表的话一定会觉得她是个漂亮又善良的女孩子,但她是什么样的人夏雨墨再也清楚不过。
“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不惜对任何人都不留情面,任何人在她面前都如同一只蚂蚁,小得让你看不见。””
这样的性格和为了方式,让所有人都对她敬而远之又不得不被她深厚的背景所吸引,像是闻到腥味的鲨鱼。
说是恋人其实像是可有可无的朋友,反正在他眼里是这样的。凌筱雅继承了他父亲的瞳色,但是没有继承他那一头金发,黑发和漂亮蓝色瞳孔。
他抬起头,浓厚的层状云编织成一张灰暗的网遮住了阳光,校园里冷冷清清,只是有时跑过几个零散残破的影子。
刚刚细密的雨丝,又过了一会变成倾盆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地上,玻璃窗上、台阶上、空气中氤氲着水汽平白无故得有了些许湿气。
还依稀记得以前的那个特别中二的个性签名,“无数次回想起盛夏飘逸的芬芳,想念的冲动,雷雨点燃黄昏的气息”还有一个叫“浅夏”的文艺网名,显得特别不搭调,但是别人会说“还好啊”但是不搭就是不搭他心里明白。
出了门才发现自己没有带伞,雨下的很大,他自己淋雨倒是没什么,但是书包不防水,要硬冲的话书也要湿一遍,还好凌筱雅紧赶慢赶打着伞的跑过来,自然的牵着他的手。
两个人沉默的并肩走着,学校里空荡荡的空荡荡的操场,空荡荡的过道,空荡荡的教室,一切都如没有存在过似的,学校像是一个灰白色的怪兽,吞吐着一代又一代人的青春。
他们走出校门,漂亮的欧式建筑和黑色的马路,抬起头就是一片片乌云在空中蒸腾的模样,对照着的是直插云顶的大厦,那坐大厦常常成为路人的指标。
门外已经听着一量黑色雷克萨斯LS600hL等着他们了,平时学校门口总是停着保时捷、迈巴赫、奥迪和一些他都闻所未闻的车。
车窗外景物迅速倒退着,他以前总是喜欢趴在窗子上看着景物飞逝,后来凌筱雅忍不住说“你这样显得很蠢知道吗?”他就再也没做过,车内缄默无言,终于凌筱雅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还好吗?要是特别难受咱们就去医院吧?”
说着要像很久以前那样,伸出手摸他的头,夏雨墨躲开苏瑾伸出的手,看着她停在半空中又收回,冷淡的说了一句“不用”,气氛回归了沉默。
是生活改变了他的初衷?还是他自己忘记了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东西?我们总是从别人的伤痛中学会幸福……
他们走过一个个十字路口,一次次分道扬镳,也许兜兜转转会再遇见,也许从此天涯两端。可是此刻,四条路各有方向,他却不想考虑以后。他们终究要道别,要长大,要腐朽
车内只听得到细细碎碎的雨丝,打在地上正如他们一样支离破碎,车突然停下了,他打开车门苏瑾把雨伞递给他,他默默的拿起伞下了车,任由雨水扑打在他的肩上,撑开伞走向家的方向。
回到家,家里布置一成不变,厨房垃圾桶的垃圾还是没有倒掉泡面桶里装着浑浊的液体泛出难闻的气味,卫生间里的水还是没有干,不过所幸的是灯已经关上了,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躺在客厅的长毛沙发上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意识重新沉入梦中了。
梦里没有凌筱雅,没有父亲没有其他人,只是一片让人不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