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战争的竞赛后,会有专业的医师为参赛者进行魔力检测与健康诊断,完成那个流程,确认身体健康无误后,艾德回到酒店房间,在露台的椅子上坐下。
今晚必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如此考虑,将双手手指交错搁在膝盖上,闭上眼睛,耐心静候。
夜间的风带有凉爽的感觉,那是从海上吹来的湿润海风,风向东南,微微有一丝海水味。椅子是造型十分简约的花园椅,坐在那藤条编成的轻便椅子上,就像乘坐原始的木船在夜风中飘动。
必然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安心等候下去就好。
时钟的指针咔嚓地走动,夜晚的街市喧哗不减,然后,面前响起了仿佛流动着银白色光辉的少女嗓音。
“你在等伊奈尔吗?”
“嗯。”
“知道伊奈尔会来找你?”
“有一点点把握,所以一直在等你。”
爱恋是有意义的,爱恋是很幸福的,就算一直等候着,心中也拥有着柔软的感触。
更何况——
“你来了,我很高兴。”
艾德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睛中映入少女的洁白身姿,他露出笑容。
伊奈尔是从天空中降下来吧,睁开眼睛之时她就在面前了。少女侧骑着标志性的白玫瑰镰刀,穿着丝绸的小睡裙,衣装简洁,白银的长发似乎散发出梦一般的浅浅光辉。
她从浮空的镰刀上下来,站在装饰着绿色植物的大露台中央,就像遥不可及的纯白神灵来到地面上一般。
“小艾德,知道伊奈尔来见你的目的吗?”
伊奈尔开口问道,神色认真。
“知道,来听我告白。”
艾德回答,非常直率。
“为什么喜欢伊奈尔?”
“恋爱是无理由的。”
“不许这样回答。”
艾德对伊奈尔的反驳露出微笑,无论少女问什么他都能好好回答,这份爱恋和思绪没有任何轻率之处。
“第一次看见伊奈尔的时候,就被吸引了,强大、美丽、银白色的死神,令人着迷。然后,我听见伊奈尔的愿望。”
“艾德说,愿望?”
“我的神权能力是‘听见他人的愿望’。”艾德说着,看见伊奈尔的眼中闪过一丝提防神色,他上前一步伸出手牵住伊奈尔的右手。
“我们有着相同的愿望。
第一个愿望:活下去\成为人
第二个愿望:恋爱\恋爱
第三个愿望……”
艾德竖起食指抵在嘴上,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不想将第三个愿望轻易说出口,宏大又悲伤的愿望,一旦付诸于语言,词语就会失去意义。
他眨眨眼,温和地笑着,笑容中带着点狡猾与俏皮的味道,像只真正的狐狸。
“我想和伊奈尔在一起,实现我们共同的愿望。”
少女没有回答,轻柔地垂下眼帘。明明是那么平静的表情,却让艾德察觉到冰霜般的寒冷杀意。
本能地向后躲开,但是为时已晚。
银白的魔法阵在脚下突然亮起来,从中飞出多道锁链,缠住艾德的手脚,他踉跄一下,坐在地上。
锁链是带有棱角的菱形,轻微地划伤了皮肤,挣扎起来会感到疼痛。
“伊奈尔不相信我的话么?俗话说,笑着的狐狸不可信。没关系,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可以证明真心。”
他露出尖锐的狐牙,轻轻咬住锁链的一角,那不是多么凶狠的魔法,伊奈尔尚且手下留情,解咒的方法他也会。
艾德破除锁链,揉着手腕站起来的时候,伊奈尔发动第二个看似温和无害的魔法。
多个魔法阵浮现在他们两人周围,魔法阵拥有表盘的外观,有的具备像模像样的指针和数字,看上去十分梦幻,就像童话绘本中的景象一般。
“测谎仪,艾德知道它吗?”
“略有耳闻。”
艾德回答。
一种构造复杂,原理简单的魔法,通过监控对象的生理反应达到测谎的目的,和机械仪器一样的。曾经在科普书上看过。
伊奈尔不紧不慢地伸出右手,前方的空间出现细微波动,手枪从次元碎片中浮现出来,这是她在白天的战斗竞技中使用过的枪。枪身通体银白,装饰着透明水晶和优雅花纹,看上去像百年前的工艺品。她将枪拿稳,食指扣在扳机上,枪口对准艾德。在这期间,艾德心平气和地等待着,不逃跑也不进行攻击。
“检测到艾德说谎的时候,伊奈尔就开枪。”
伊奈尔略微停顿一下,轻轻歪头注视着艾德。
“现在,请重新向伊奈尔告白。”
月光如霜花般从天上洒落,银白色长发的少女露出微笑。那甜蜜温柔又恶劣残忍的可爱模样,无比符合死神的气质。
艾德意味深长地皱眉思索,并不害怕,丝毫不会因为死亡而动摇,他想起听来的故事,用轻柔的腔调讲出来:
“传说中,传说中,有一位恶劣的小公主,她会检测向自己求爱的人的真心,如果发现那人是为了财富、地位、名誉之类的来追求自己,就将其处以死刑。在那个故事里,公主已经杀了多少个男人?十个?一百个?”
“狐耳男想要成为第一百零一个吗?”
小公主露出虎牙笑着。
悬浮在周围的表盘都开始各自的运作,测谎正在进行。
一旦开口说出谎言,就会被杀死,可爱的小公主是多么残忍暴力。
艾德扯开最后一条束缚自己的锁链,然后单膝跪地,动作比平时慢。白天的时候在对战中透支了自身的魔力,因为体质的缘故恢复较为迟缓,所以才会一直坐在椅子中休息。
情绪如同海潮一般升起,靠道理是无法解释阐明的,爱是非理性的东西,明明以前认为自己可能一生都不会恋爱,但是,那种被那种情绪击中的时候,突然意识到瞬间坠入爱河也不是不可能。
他看着指向自己的枪口,银光闪烁,那种东西居然能够带来死亡,想来是多么不可思议。
“我与伊奈尔有着共同的愿望,我喜欢伊奈尔。”
艾德开始说话。
测谎仪魔法阵开始闪烁光芒,各个部分都在有条不紊地运作。
“我的生命、灵魂以及所有物都可以为伊奈尔所用,我愿为你献上一切。”
那是与常识相去甚远的告白,很少有人真正将恋爱与性命、未来放在同等地位。
之前义兄在自己面前说出了担心的话语,希望他不要做危险的事情。但是,那个温柔的忠告是救不了人的。
混血的小狐狸很难得到平淡温和的恋爱,他需要活着的理由和死去的理由,想要爱与被爱。仅凭借着自己那苍白无力、无意义的愿望是没法活下去的。
“与之相对,请伊奈尔爱我,不可反悔,给我活着的理由和死去的理由。”
所以,艾德抬起头注视着年幼死神的美丽眼瞳,注视着带来死亡的枪口,露出温柔甜蜜的笑容,寻求着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