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单膝跪下,将银链戴在伊奈尔的左脚脚腕上,扣好后面的蟹爪扣,戴得略松一些。
白皙的、纤巧的、宛如工艺品的小脚,那纤纤脚腕上戴上白银与水晶的细细链饰。因为它精致优美,而相得益彰。
伊奈尔的美丽小脚,就应该戴上这样的精巧链饰。
艾德如此笃定,暂且就相信自己挑选饰品的眼光吧。
“厚脸皮地问一句,喜欢吗?”
艾德问。
“明明艾伊看上去更满意的样子。”
摇一摇左脚,铃铛就细细地响着,很清澈的声音,像最小最小的雨铃铛。
伊奈尔笑着,发自内心的笑,既纯洁无垢又坏心眼。
“下次,伊奈尔也送艾伊一件礼物。”
“是什么?”
“猜猜看,艾伊戴上一定会很合适。”
说了戴上,应该是男士饰品之类的东西,说不定是项链,或者手表,不会是耳钉,因为艾德已经拥有神聆具象化的黄宝石耳钉了,也有可能是戒指呢。
艾德威尔克的幻想力并没有太多,他想得切实可行,以上几样必然有一种说中。而伊奈尔的心思也可以慢慢揣摩,他在心中默默描绘着那件礼物的形象,心知肚明而并不开口。
下午的时候,去了海边的一栋小木屋,这屋子很像拍过电影的小屋,现在是卖纪念品的商店。
艾德记得一部电影,海景房还没有被炒起来的时候的电影。有一个机器人在海边建了一座小房子,看上去是木屋的、干净整洁、棱角分明的漂亮小房子。
坐在窄窄的门廊上面,可以一直凝视着海,看一整个下午。
机器人是不怕水的,他是高级品。
(neta:电影《机器人管家》1999年上映)
“被别人叫做‘白死神’不生气吗?”
艾德坐在木屋的门廊里问道。他偏头看着身边的少女,伊奈尔将浅亚麻色的草帽摘下放在膝盖上,她的银发如同光亮的丝线,如果拿上那把很华美的镰刀的话,真的会像死神。但是,就算像也不该被那么称呼,在别人看来也许有点酷,但是本人不一定喜欢。
“那个称呼没有错,伊奈尔的神权具象化是镰刀,镰刀上的黛丝拉芙尔白玫瑰是圣洁之花,也是亡者之花。”
伊奈尔回答说。
“我以为伊奈尔不喜欢当‘死神’,一般女孩子都不喜欢。”
他好像有些许郁闷,自顾自地说着。伊奈尔伸手抚摸艾德的脑袋,慢慢地,沿着狐耳的毛的走向摸下去。
“说不定伊奈尔就是‘死神’呢?”
伊奈尔轻声说道。
“伊奈尔会杀掉我吗?”
艾德抬起头来,直视着伊奈尔,追问着。
那个问题很突兀,伊奈尔思索一下没有回答,为他的狐耳顺毛。
“我不是很明白,。‘有形之物终将消逝。’,我认为自己何时死去都无所谓。”
艾德接着说,伊奈尔聆听着,目光沉静地看着前方的海,艾德也沿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里有遥远的海平线,界限悠远模糊,略微和天空的最底部溶在一起。
“死了的话,想要海葬,伊奈尔知道海葬吗?”
他问道。
“在书上读过。”
“我在电影里看过,很早很早以前的电影了,将逝去的人安置在木筏上,让木筏在海中飘远,然后弓箭手站在岸上,发射一支燃烧的箭。”(《指环王》电影中的一个镜头)
艾德做出了一个搭弓射箭的动作,眯起一只眼睛瞄准。他在凝视谁的木筏呢?伊奈尔心想。
“然后呢?”她问道。
“木筏燃烧起来,烧一会儿就沉入海里,几只海鸟在水面上飞行,大约就是这样的镜头。”
他将搭弓射箭的双臂放下,眨了一下眼睛,日常性的笑容再次回到脸上。他的脸容本身就是温和的笑面,眼眶深邃,嘴唇的形状很漂亮,好像时刻在笑一般,果然是一只爱笑的狐狸。
“我说了这样的话,希望伊奈尔不要介意,我大概不会再说了。”
艾德说,伊奈尔偏头看着他,以中立性的目光,并无责备之意,问道:
“艾德维想过什么时候会死吗?”
“不知道,应该是很遥远的事情,像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应当将其视为很遥远的事情,这是某种‘规则’。”
“伊奈尔不介意你说,不可以被‘规则’束缚了思考,你可以考直接思考死亡。”
“我认为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活,不出意外的话。”
“所以艾伊没有发射那一箭。”
“虽然随时都可以死去,但是也希望死得其所。”艾德难为情地笑了笑,将汽水瓶放在身旁,“那个电影镜头看上去真的十分优美,将葬礼做得这么漂亮实在少见,没有花,没有神殿,就在一个海角上,海与火,还有几只飞来飞去的海鸟。让人不由得想象如果现实中真的有这种葬礼应该会很不错。”
“我八岁的时候,从高处摔下去,差点死掉。我想从那之后,失去了一些记忆,而且变得不明白一些东西了。但是其他方面还是很正常的,智力也是,身体也很强壮。”
“伊奈尔不会杀掉我对吗?我考虑着,人一定会死的,我可以为伊奈尔去死吗?”
他回过头,问道。
在现实世界中真的可以这样做吗?为了心爱的少女而死去。
艾德原本以为伊奈尔不会答应,会责备他胡说八道,要求他变得正常一点,但是伊奈尔垂下眼帘细心思索,然后回答:
“可以的,伊奈尔答应过给你‘死亡的理由’。”
“好高兴。”
“但是伊奈尔也答应过给你‘活着的理由’,在伊奈尔说可以之前不要死掉,就算不理解,先把这件事情记住了。”
她非常认真地强调着,伸出食指点着艾德的额头,那威风凛凛的样子映在他的眼睛中,留下鲜明的印象。
白色的海鸥在近海翻飞,成群结队,发出响亮的叫声,海水拍岸,迸溅的浪花宛如飞珠溅玉。
他们并肩坐着,吹着湿润的海风,观看那景象,过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