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收到了游司和晓的订婚仪式请帖。
请帖是标准的白纸墨字,带有传统的绳结,艾德拿着它上看下看,眼睛瞪得像铜铃。
好快好快好快?!
他们在烟花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被FFF团烧了吗?刺激到大脑了吗?
“他们为什么之前十多年不告白,现在又突然结婚?狐族都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吗?”
那只狐狸开始震惊,举手问天。
“狐耳男的性格也挺偏执的。”
伊奈尔不动声色地说道。
“才没有,我成熟稳重,想好了到二十岁就和伊奈尔结婚。”
他又开始给自己脸上贴金,围着房间转一圈,打开衣柜,考虑去参加朋友的订婚仪式穿什么衣服。
离订婚仪式还早,收到请帖的当天下午,游司邀请他们去他家吃晚饭,有大蟹蟹。
那只大蟹蟹有一个脸盆那么大,蒸熟的蟹肉被取出来,精致地摆在碟子里,搭配三种蘸料,蟹黄做了鸡蛋羹和酥饼。
伊奈尔非常喜欢吃海鲜,一般很少能吃到这么大的螃蟹,据说它是从深海中捕捞的魔物,市面上售卖的不多。艾德对海中的东西都不感兴趣,没有尝两口,只吃着给他准备的白水煮鸽胸肉,伊奈尔说他没有口福。
发出订婚请帖之后,晓的心情很好,似乎从现在起就觉醒了人妻属性,黑色的秀发和衣服打理地典雅漂亮,亲切地给小朋友们夹菜。游司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因为是冰山脸大魔王。
晚上的时候,游司将艾德带去道馆的练剑房,艾德估计他想交流剑术,愉快地跟过去。到了空旷的房间之后,游司在地板上跪坐下来,问道:
“你觉得我的那两把刀如何?”
那两把刀指夜明信一和白雪信一,由古代名匠浅田信一锻造,拥有“增强魔力”和“守护”的能力,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物。
游司神色平静地点点头,轻轻挥手,两把刀出现在面前的刀架上,一长一短,一黑一白,他拿下夜明信一刀,从刀鞘中拔出,交到艾德手上。
“试试看,告诉它你想要更强一些魔力,看它如何回应。”
艾德单手握紧刀柄,将刀锋上提。他平常会练习使用魔力驱动的武器,所以手法并不生涩地将自身的魔力注入打刀之中,启动其中的魔力构造。
刀上传来微微的嗡鸣声音,魔力提升,凝聚在刀刃上,使其锋利无比,而且刚硬不折。
“向它索求更多魔力。”
游司说道。
“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你心中没有多少对力量的贪欲吗?”
夜明信一刀在传说中被称为“弑主刀”,是一把不祥的兵器。据说,刀匠浅田信一看厌了争斗不休的诸侯们,锻造了一把刀献给诸侯。此刀能够回应持刀人的贪欲,给予其力量,贪欲越强力量越强,直到超过人体能够承受的魔力上限,触发魔力灼烧症状,将主人重创或杀死。
这把刀在樱都国引起轩然大波,许多当权者与武者贪求力量,想将其占为己有,围绕着它进行争夺,引发不少动乱。浅田信一原本想让刀克死好战又贪婪的人,不料乱象丛生,生灵涂炭,他悔过,请求神明将刀收上天界。之后他又锻造了白雪信一刀,给予它护身的能力,将它送给一名无名剑客,很久之后,刀也被神明收上天界。
游司单手支着脸,回忆自己在异空间战场·竹原的作战情形,他在至少三次战斗中,身体上出现了魔力灼烧现象,最近一次和艾德、伊奈尔的战斗中,灼烧相当严重,导致他到现在都无法使用魔力,这不就像古代的贪婪之人一样自食苦果吗?
但是观察艾德的状态,刀在他手上时魔力增幅很浅,远低于会反噬主人的程度,他用这把刀是安全的。
“刀送你了,两把都是,不用还。”
游司说,艾德惊讶地“啊?”了一声。
“我不是打坏了你的一把刀么。”
“你用这个赔也太贵重了点,我的军刀是军工产品,随时都可以再配一把。你和晓不是要用这两把刀参赛吗?”
游司没有回答,拿出一封退赛申请书,右下角是他和晓两个人的签名,意思简单明了。
艾德继续受到冲击。
“我和晓商量过,我们不想取得神格,神权也不用。我们想一辈子作为人,结婚、抚养孩子、做点事业、老去,然后结束一生。”
游司字字句句细致缓慢地回答,艾德皱眉,然后眨眨眼睛,感觉在听到游司说“一辈子作为人”“结束一生”的时候,心中莫名升起一缕惆怅情绪。
人的一生不过百年,他真的觉得那很短,稍纵即逝,害怕在那段时间里做不了什么事情。他有一个神权,就有了长生和青春,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觉得你们活得很明白,你们的选择很好。”
艾德咬了下嘴唇,低着头不安地晃动身子。
“不是刻意选择的,人生来就是这样,不是吗?”游司看着他,察觉对方的不安,他的神色变得温和一些,其实他不冷漠也不凶狠,只是脸长这样。
“以后我们依然是朋友,不管是长大了、结婚了、老了,这一点是不变的,有事可以找我。”
他接着说,看着艾德平静下来,他的眼神很感动,又有一丝愁绪。游司拍拍他的肩膀,提议要切磋剑术,估计一运动这只狐狸就会开心起来。
女孩子们在房间里开茶话会,听见练剑室那边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一只狐狸在鬼哭狼嚎。
她们忽略努力那些声音。
“我和游司确实吵了架,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晓接着解答伊奈尔的疑惑。
“为什么会吵?”
“因为在诸神战争的比武中打输了。游司战斗起来很拼命,身体上出现了魔力灼烧现象,我担心他留下后遗症,提出要投降,他不听,然后那一局我们输了。”
“伊奈尔认为是否要投降是很难权衡的事情,尤其是对于一个组合来说。”
伊奈尔慢吞吞地说,晓知道她在安慰自己,摇摇头说她没事。
“之后我们吵架,游司说我碍事,我将白雪信一刀交给他,说,反正你的绝技是北原二刀流,懦弱的我拿着这把刀反而是碍了你的事,你一个人勇往直前地去战斗吧!”
伊奈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温柔的晓居然也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伊奈尔想你当时一定冲动了。”
“十分冲动,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都不知道该怎样吵架,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晓垂下眼帘,端起茶杯,喝着新制的抹茶。
“后来,在花火大会过后,我把游司带到自己家中,就在上次和接待小伊奈和小艾德的客厅里,说了很多话。我都不知道游司还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告诉我,我们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也有一些他不知道事情可以告诉他。”
“你们在那时原谅了对方,对吗?”
伊奈尔问,她知道这是一定的,因为收到了请帖。
“是的,游司会懂我的,我也懂他,我们认识的时间都几乎相当于自己生命的长度。”
晓轻轻笑着,伸手抚摸伊奈尔的炼金术狐耳,伊奈尔神情放松地将白狐耳垂下来,享受来自姐姐一般的友人的安抚。
“我知道小伊奈小艾德一直在找机会撮合我们,很感谢你们如此上心。游司请你们吃大蟹蟹就是为了谢这件事,他绝对不会直说,因为面子薄。”
“不用谢,因为是朋友嘛。”
友人之间,是不言谢的。
伊奈尔眯着眼睛笑,感觉自己和狐耳男做了一件很不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