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宽大的圆桌边上坐满了人,却没有人愿意第一个开口。
“该死的,乔尔斯,我们还要在这浪费多少时间?我还有一大堆的工作等着去完成!”打破僵局的是人事部的恩加斯,他苍白的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他苍白消瘦的脸庞上写满了不耐烦,眼白里细密的血丝遍布,毕竟这场骑士院出行任务的汇报会议本就与他无关,有这时间听这些只懂锻炼的肌肉傻子和趾高气昂的贵族魔法师汇报,他都能够处理一半的文件了。
“稍安勿躁,恩加斯,作为卡尔梅洛的高层管理,这些耐心是必要的。”魔法院院长的伊芙琳回应道,她正百无聊赖地端详着自己的指甲,她已经四十多岁了,但脸上的妆容掩盖了她的皱纹,但却无法修饰已经略有松弛的五官。
“是是是!我要是像你们这些院长整天的工作只是在办公室里坐着的话,我会比你有耐心多了。”
“恩加斯,你这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到。”一旁战士院的院长——阿尔莱斯也开口了,显然他没有顾及校董会的繁文缛节,身着板甲,背负着大剑,在会议室出席。
“去你的阿尔莱斯!瞧瞧你培养出的那群愚民,连最基本的常识和礼貌都不懂的家伙,我一天有一半的工作就是在处理你手下惹出的那些破事!”
“都够了!既然都为卡尔梅洛的一份子,那就安静耐心地等待几分钟,这次汇报事关重要。”乔尔斯阻止了争执继续扩大下去。
会议室再次恢复了死寂,直到会议室紧闭着的门被打开。
身穿贵族衣装的男子从门外走进,金色的碎发被整齐地梳理起来,失去战士时的气魄,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贵族男性的英气和庄严。
“很抱歉,我来晚了。”柯尔特开口道,伸手松了松自己的衣领,他已经好久没有打扮得这么正式去出席会议了,这一身的衣服让他感到有些许的不适。
“无妨,汇报这次调查的结果吧,柯尔特。”乔尔斯已经知道结果,还是明知故问到。
柯尔特闭上了双眼,深吸一口气,酝酿了片刻的情绪,随后开口说道。
“我们在任务的途中遭遇了邪兽的袭击,邪兽异常凶猛,我们负隅顽抗,但最终幸存下来的只有九人……”柯尔特低着头,沉重地宣布着幸存者的名字,虽然没有听到惊讶的声音,但他目光的余光已经看到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变化了。
“你该不会说你要汇报的只有这些吧?该死的,想不到我等待了几乎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是为了听这两句废话。”恩加斯翻了翻白眼。
“非常抱歉,要说的只有这些。”柯尔特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该死,真是浪费时间,我要回去继续我的工作了!”恩加斯气愤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他的离开没有任何人阻拦。
“烦人的家伙终于走了。”伊芙琳不禁嗤笑一声。
“刚才宣布的名字里,我好像没有听到艾琳娜王女的名字啊?”一直在沉默的情报部部长维萨开口了,他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阴森、沉闷,让柯尔特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一直坐在圆桌最不起眼的位置,披散的黑色长发,惨白的肌肤,脸上密密麻麻的老人斑,如同野鬼一般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让人甚至不愿多看第二眼,若不是他主动开口,或许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柯尔特深吸一口气,然后平静地回答道。
“是的。”
对方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对于柯尔特宣布的消息他的双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反而嘴角似乎有些不由自主地上翘,让柯尔特不禁感到一股恶寒。
柯尔特能够感受得到,在场的人的神情又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不过各位大可放心,以王女大人的魔法天赋,邪兽无法对她造成威胁。”乔尔斯给柯尔特打了圆场,“但是……”
乔尔斯突然在这顿了顿,他观察了一遍身边人的眼神变化,然后才开口说道:“王女大人对卡尔梅洛意义非常,我们必须再次派遣人手去追寻艾琳娜王女。”
“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乔尔斯。”阿尔莱斯应答道,“刚经历了一次这般规模的阵亡,战士院恐怕没有几人愿意参与任务的执行。”
“魔法院也是一样的态度,乔尔斯。邪月即将来临之际,我们不能再将做这些无谓的牺牲。”伊芙琳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我也得对你们说声抱歉,各位,这并不是建议,这是来自卡尔梅洛骑士院院长的直接命令。”乔尔斯也板下脸来,态度坚决。
“你疯了吗,乔尔斯,天文部那边的人已经宣布了今年的邪月会比往年更早到来,这次调查遭到邪兽袭击也印证了这一点,即便是这样你也要让更多的人做无意义的牺牲吗?”伊芙琳双手拍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神中有难以压抑的愤怒。
“听着,伊芙琳,艾琳娜王女对于卡尔梅洛来说意义非常,我们必须派人将她带回卡尔梅洛,而且……”乔尔斯顿了顿,整理了下情绪,然后开口道,“我相信他们的牺牲绝不会是毫无意义的。”
“还是算了吧,乔尔斯。”维萨再次开口了,脸上依旧带着让人感到恶寒的微笑,“她说的没错,现在派人寻找王女大人确实不是一项明智之举,而且在邪兽的袭击中失踪,这已经基本宣告死亡了。”
“我很抱歉,维萨大人,现在哪怕只剩下一丝的希望,我们也不得不全力以赴,至于这次任务的执行结果,我会负起全部的责任。”乔尔斯承诺道。
伊芙琳微张着嘴,似乎想反驳些什么,纠结片刻之后,还是闭上眼,轻叹一声,缓缓坐了下来,只是道出了一句“好吧”。
“战士院呢?应该没有异议吧?”乔尔斯的目光投向了阿尔莱斯。
“我不得不承认,在邪月来临之际派遣更多的人冒险确实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但是……”阿尔莱斯顿了顿,“如果这是命令的话,那么战士的职责就是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
维萨的笑容逐渐消失,恢复了最初隐匿于角落的模样。
“那么这次的任务依然由你来领导,没有任何问题吧,柯尔特?”
“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
柯尔特突然停顿了,目光低下,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只是什么?”
“我可以说一些题外话吗?”
“无妨,你说吧。”这倒是让乔尔斯有些诧异,这小子怎么突然没有按着昨天已经商定好的剧本来演了?
“我希望骑士院能够归还一些民众的住宅。”
柯尔特的发言让在场的人无一不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这还真是一波未了一波又起。”伊芙琳第一个发出了抱怨的声音。
“是吗?我倒觉得这不无道理,如果说魔法院的住所能够改为两人一间的话,我想哪怕归还全部住所也不是问题。”阿尔莱斯带着嘲讽的语气调侃道。
“所以我讨厌跟你们这种肌肉笨蛋一起商讨,你知道那会有多耽误效率吗?这么说来,你们战士院的训练不是只需要空地就行了吗?那干脆把其余的建筑都拆了用来归还那些贱民的住所,那样反而更省事,不是吗?”
“你还真是喜欢破罐子破摔啊,伊芙琳。”
“是啊,和傻子讲道理是行不通的,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个道理。”
气氛突然僵持在了柯尔特预料之外的地步,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要怎么将局面挽救回来。
“好了,都够了!”乔尔斯打破的僵局,他的目光看向柯尔特,“很遗憾的是,这几乎不可能,归还住所意味着放弃一部分对抗邪灾的力量,派遣人员出行追寻王女已经够冒险了,我们不能再继续削弱自身的防御力量。”
“可是已经有人因此身亡了。”
“柯尔特……”乔尔斯叹了口气。
“如果我们能够找到艾琳娜王女,并将她带回的话,我想应该……”
“乔……乔尔斯大人!!!!!!”
一名身穿着卫兵装束的人惊慌地冲进了会议室,上气不接下气地呼喊着乔尔斯。
“发生什么了?这么慌忙。”
“外……外边……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