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
穿好了衣服，泽沙敞着腿坐在床边，打着手势说：
“我们也应该努力掌握他们的情报。像是敌人总数和现状，还有他们愿意为了杀死你付出多大的代价……”
“代价？”爱丽丝困顿地眨眨眼。
“如果，他们非常在乎平民的安危，我们或许可以挟持一部分人作为筹码。”
泽沙这般说着，却显然对此并不感冒：“可如果，他们完全不在乎平民的生死。那或许意味着接下来这座城市，即将迎来一场凶残的屠杀。”
“应该不至于。”爱丽丝耸了耸肩：“我猜，他们作为政府人士，总不该亲手屠戮自己的子民。”
“我想也是。”泽沙点了点头。
而后，他又道：“幸运的是，咱们住在偏离市区的绿洲湖畔，周围不管出现什么人，都可以直接视为敌人予以消灭。所以，我猜他们这次应该不敢过度接近此地。”
“嗯嗯。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爱丽丝听得很糊涂。
她并不想听这么多复杂分析。“你直接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做就好。”
“咱们的情况很危险，我就不说客套话了。总之，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到城墙上观察敌人的布阵和分布区域。”泽沙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他因紧张和当下的炎热天气，流了一身的汗。
“不出意外的话，敌人应该是由军队和少部分强者组成的。虽然爱丽丝你非常强，但同时和太多人交手，终究不是稳妥之计——既然如此，我看咱们在查探清楚状况后，有两个方法可供选择。”
“一，是想办法将军队引进城里，再到处放火杀人，引发混乱。然后我们趁乱和市民们一起逃出去。”
“二，是你抢先袭杀军队，对它们造成一定伤亡后迫使其崩溃，再借着这阵混乱我俩一起逃走。”
“嗯嗯，我大致听懂了。”爱丽丝完全没懂。
她打了个响指：“那么你说，我们是用A计划？还是B计划？”
她补充一句：“我什么都听你的。”
“最好的情况是A计划。因为只要让他们进入城镇，你就可以在破坏城镇的同时，袭杀军队。”可泽沙却略显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道：“可问题是，他们应该是不会进入城镇的。爱丽丝你过去做的事都太可怕了，我猜这些人一定早就做好了长期围攻的打算。”
“嗯……”爱丽丝越听越糊涂了。
最终，她又打了个响指：“也罢，多说无用。”
她道：“咱们现在就按你说的，先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其实，你的确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先逃走的。我完全没有战斗能力，继续跟着你，只会造成拖累。”
泽沙眼中，闪过了一丝悲伤：“而且，他们就算抓住了我，为了能引你出现，应该也不至于伤害我……”
“不听！我不听！你说的都是谎言，我才不要听你讲这种丧气话！”
爱丽丝不开心地瞪了他一眼。
她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泽沙你呀，也别总这么灰心丧气的。怎么，难道你就这么信不过我这个女朋友？”
“我——”
泽沙既欣喜又担忧。
他终究不免于苦笑，“我信……”
***
我们正在做的事，是这世上最伟大的正义之举。
丢里·福卡，修斯地王国不灭军团第三分队长，掌管着不灭军团第三分队麾下的五百名重装士兵。
这一次，还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大阵仗。
三国同盟共同进军，又集合了相当数量的能人异士。在大量地方军队及补给队的协助下，大军已经将这座城市团团包围，通往城外的各处城门，也已设卡并引导善良的居民们携带着财物、粮食出城暂避。
“呼……”
仰望着头顶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他沉沉地叹了口气。
谁又能猜到，如此庞大规模的军阵，竟仅仅是为了杀死一个女人？
但——
“这是正义。”
手攥着妻子在此次出征时为自己缝制的护身符，丢里松开手掌，在装盛着护身符的小编布袋上印下了吻记。
“不过，既然是他们‘战士’间的战斗，为什么要派我们这么多士兵来呢？”他自言自语地问。
“分队长！快看！！”
突然，一记声音将他从困惑拉回了现实。
丢里仰面看去，只见在自己这批人防守的城市南部城墙的城门楼上，一道赤衣蓝裤的银白色人形，已不知从何时起在墙垛高处傲然伫立。
“是敌人？”丢里惊得咧开了嘴。
可还没等到他做出判断。耳畔便听得一声凄厉的狂啸：“敌人！是敌人！！就是她——！！”
“杀了她！！绝对不能让她从这里活着逃走！”
“为了国王、为了祖国、为了人类！！”
“放箭——！”惊慌的丢里，立即下达了命令。
但这会管用吗？
已经有探子，策马奔向了其他驻守在环城各个方向的军队及战士营地。
我们这儿有几百人——丢里心想。
立马就会聚集几千人——丢里又想。
应该能抵抗很久吧——他猜。
也说不定在支援抵达之前，嘿，我们就已经将人抓住了、把功劳完成了——
这是。
他脑海中的、最后
“诶？”
肩膀一凉。
紧接着，能感受到的便是突然激炸的难以形容的剧痛。
可即便是这种剧痛感，也仅仅维持了一瞬。
很快就再也没有痛苦了……
很快，他再也感受不到作为一名士兵的荣誉。
就连那一枚在他临出征前，由妻子精心用针在小木板上刻下的祈求神灵庇佑的护身符，也被利刃连同男人紧握着的拳头一并切斩成了两截。
她的丈夫，已永远回不到她的身边。
……
对爱丽丝来说，听泽沙唠唠叨叨的说一大堆应该如何注意、如何小心以及如何做判断的话，实在是一种折磨。
但她却还是从头听到了尾，且常有惊叹、时时赞美。
至于他的建议有什么用？
哈哈，那自然是一点儿都没有的。
毕竟，爱丽丝之所以会爱上泽沙的理由，仅仅是为了使自己早已变得毫无意义的人生，能够因恋人的加入，变得再次有意义。
她对他的爱，不是源于智力、体力、能力，更不是因为羡慕、憧憬、崇拜。
爱丽丝对泽沙的恋心，大约由10%的好奇，30%的一见钟情，20%的同情及20%性格互补和剩下20%的孤单寂寞共同组成。
看懂了这份构造没有？
也就是说，她想要从泽沙那里通过能力互补得到或占有的东西。额度为零。
“……泽沙还看着呢。”
她很强。“我该尽可能按照他的思路行事。”
强大得令人发指。
最初由惊讶于她毫无自知之明的萨尔弥点明。后来，爱丽丝在一次次斩杀和毁灭途中，最终接受了这个无奈的现实。
不需要帮助、不需要支援、不需要计划。
她只需要将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敌人全杀光，就可获胜。
所以——起舞吧、起舞吧、起舞吧！
伴随着她腾跃飞舞的动作，每一次强劲有力的劈斩，都会飞快掠走数条可悲而愚蠢的生命。
只是，相比起曾经怀着憎恨的心，一步步实践自己的计划，将贵族、将暗杀者、将王族，直至将那个狗国王的狗头拎在手上时的那种濒近极致的复仇**——现在的这些个斩杀，却实在无聊得让她想打哈欠。
杀死这些毫无抵抗之力的弱者们……她只感到，乏味。
（如果他们能怕到逃跑，就好了。）
爱丽丝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才令自己没有慈悲之心爆棚。
在起舞的同时，她飞跃向高处，迎面能看到的，是在天边被她的视角倒悬了的太阳。
“果然——”
很小声地，她以其他人都听不到的声音说。
“还是和泽沙在一起的时候更开心。”
“哪怕只是和他一起光着脚在地板上打闹，也比杀光你们这些人……更有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