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墙的瞭望口,早已经干涸的鲜血,在石阶处凝成了一片红污。
濒近塔楼的阶梯旁,两具尸体歪倒在门口,其中一具被用长矛钉死在了墙壁上,另一人则仰躺着。他们死不瞑目。
“……”
泽沙再次回头瞧了眼这两具尸体。
他仍感到头皮发麻。
……爱丽丝杀了他们,又将泽沙暂时安置在了此处。
她让他只要遇到危险,就立即通过喊叫引起她的注意。
而对泽沙来说,目睹爱丽丝如此轻易地杀死两个完全无辜的人——这绝对称不上什么轻松的事。
但接下来,他便看到了更多。瞭望口外,爱丽丝独自一个在战场之中行走,这所谓的战场,纯粹是众人拼死迎击她一人的一场残酷游戏。
没错。
对爱丽丝来说,什么拼死、什么奋战都是不存在的!她真的就只是……
只是,在玩一场游戏。
“……”面对这样的情景,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泽沙所熟悉的爱丽丝,是一个虽然性格比较强硬、说话也很果断,但在各种意义上都是一位可爱迷人的娇羞姑娘的少女。
她的手很温暖,她的声音很温柔,她的身体则显得非常炽热。
但正因为习惯了和她接吻、与她调情、同她交媾时的种种快乐,泽沙才会对现在的一切感到压力倍增。
正在奋战着的爱丽丝,显然是在为他们两个的未来努力拼杀;那么,相比之下,泽沙又能为她做到些什么呢?
即便抛下一切自欺欺人的谎言不管,泽沙也清楚地知道即便自己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力量,爱丽丝也不至于在外面杀那么多的人……
如果自己是强大的。
哪怕自己是稍微有一些用处的。
非常悲愤地,泽沙用力攥紧了双拳。他恨!
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无力。更恨这个将一切责任和压力甩给爱丽丝,只知躲在角落里注视着她不停拼杀的自己……
而他最恨的是——哪怕理解全部,也依旧无力改变这一切的乏弱的自己。
此刻——
更多的军队赶到现场。
士兵们张弓搭箭,却暂时无人敢上前迎战。
伴随着一声“放”的叱令。无数破空的箭矢,自低向高,进而直奔爱丽丝所在的区域投射而去!
“爱丽丝——!!”泽沙惊骇失声。
可就在他绝望的误以为女友这次一定会受伤的同时——被称作“死神”的这位女性,竟仅是将轻视的目光抬看向了那如雨幕般飞溅的箭矢。
而后,她踏步前行。
爱丽丝抬手举剑。手臂不动,剑身却开始了急速的震颤与翁鸣。
伴随着长剑引发的强烈震鸣,那些本该洞穿她身体的箭矢,皆被这阵乱流的气浪击飞、打散。
“军队只配用来维持秩序。”
“即使再强力的军队,也没法打赢一位所向无敌的战士。你们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爱丽丝的声音,并不算重。
她步履的速度,却很快。
“退开,全体后退!!”
“将现场交给佣兵和魔法师们!!不灭军团,快撤!”
很多时候,人们其实早在做某件事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事情的结果。
真正促使他们犯下一个又一个错误的。无非是侥幸、倔强、以及不甘心。
但在战斗中,任何侥幸与妄念,都不会对结果造成哪怕丝毫影响。
爱丽丝已经晃身闯入军队。
她纵身起舞,流水似地长剑,在士兵们的甲胄与肌肤间徜徉游动。
血液四溅,曾经在城镇前上演的景色,正在这群幸存者及新补充的牺牲者之间反复上演。
“救命,救命啊——!!”
“不要,不要,救救我妈妈!”
少数幸运儿在嚎哭。
更多的人,则在尚未反应过来前,便已经被剑刃夺走了生命。
“拉斯福,跟紧我!”“我也来了!”“大家一起上!”
“魔法师们给我们提供掩护!!”
军队,只算是开胃小菜。
别说几千人,即便是上万人的强军,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也不过是多花一点时间就能全部杀光的废物。
但同为强势个体的佣兵和魔法师们,却稍有不同。
他们或许做不到像爱丽丝这样恐怖的行径——但长期以来,擅长单独作战及团队配合的他们,却可以凭借经验与个人实力,在此尝试打一场相对漂亮的狙击战!
“……”爱丽丝移动视线。
她浮腾于半空中,眸子则在那群已经组成了阵列的魔法师们身边一扫而过。
她们才是她唯一担心的。
毕竟,魔法不仅可以在大范围内造成破坏,还能为一些单体类的攻击提供佐力。
当初,萨尔弥之所以会死……也正是因为,吃了这群人的亏。
而这一次,爱丽丝显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她移转身形,飞速冲向那群魔法师,欲要在她们完成准备前将之尽数斩杀。
叮——!
咚,砰!
但她的剑刃却被挡下。爱丽丝趁势蹬出一脚,刚破坏了来者的招架,企图用剑劈开对方的身体时——却另有一个女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用一面巨大的盾牌勉强阻挡了她的攻势。
“嚯?”爱丽丝颇感吃惊。
她轻踩了一脚盾牌,折身再退出到远处。耳旁却忽听得一阵破风声响。
“去死吧——!!”
皮科竭尽气力,奋力挥下一棍。
他扎在额头上的黑色布带,也伴随着他这全力的一棍狂乱摆动。
噔!
爱丽丝没来得及躲闪。
但她却用左手,在这一棍正中自己的脖颈前,忽然抓住了棍头。
“在打配合吗?”
她随口问了一句,这便将锐利的视线刺向皮科。
她扫一眼:
“你是前阵子,在绿洲边上画画的那个画师?”
猛地,皮科的直觉令他汗毛倒竖!
他猛地松棍。
也就在下一秒,棍身跌宕起了一阵剧烈的摆动,近乎摧残的恶劣劲力,从这根古代金属棍上爆炸开来,即使相距甚远,也还是险些在穿透皮科的皮肤后,继续深入直至震破他的血管和脏腑。
“当机立断。”爱丽丝眉毛一扬。不由随口赞叹。
同时,她抄过尚还在抖动的长棍。对准那面刚阻挡住她前进步伐的巨大盾牌,厉喝一声:“着!”
长棍飞矢而去,在与盾牌相触的瞬间,登时炸开了一抹爆裂的碎尘!
盾牌后的副队长只坚持一刹,双臂便被这突兀传来的巨大震力,激荡得筋骨俱断!
她才要挣扎,身后的队长早已飞起一脚正踹中她的侧肋。
副队长的手原本还没法使唤,这一脚踢来,竟令她整个儿撒手放开了盾牌——可即使如此,她也还是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至于队长,在踢腿的瞬间,他注定失去了护在身前的重盾。没来得及再做反应,爱丽丝就已经借着盾牌连同副队长被甩飞的间遐,如水似风,捡了个空档直接闪身,再次逼近到了他身前。
而她手中的剑刃,也已经压向了队长胸口;
虽暂未流血,却是即将破开他身前的坚实皮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