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当然该复仇。”
爱丽丝说，“她不复仇，是她自己的问题。正常人都想向我报仇。”
“现在，你们知道了我的弱点是泽沙。你们甚至知道了我是一个优柔寡断、没能狠下心来斩尽杀绝的蠢女人。只要有机会、只要肯去寻找机会——想必，你是一定有充足的时间慢慢对我展开复仇吧？”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杀……”（奥缇芙）
“因为没有必要。”
爱丽丝打断了她的质问。
她摊开手，再将双臂缓慢抬高：“我说，你们两位今年都多大了？”
“不是问胸部尺寸。反正你们俩都没我大——我要问的，是你们的年龄。”
“我、我……”奥缇芙有些晕。
相较之下，她并不认为自己比“死神”小。嗯……
应该不小？
呃。
好吧，确实可能有点儿比不过。
可这一定是因为自己现在这身衣服，看起来太显瘦了。
“我二十八岁。”
“你呢——？”爱丽丝瞥了眼瘫坐在地上发懵的尤米娜。
“我、我……我是，二十五岁。”（尤米娜）
“这就是答案所在了。既然你们被派来围剿我，想必应该很清楚我是谁。”爱丽丝扫视二人，道：“不仅比你们两个年轻近十岁，而且现在的实力就已经是你们一辈子都赶不上的。那么，我凭什么一定要杀你们？”
奥缇芙无法作答。
她只得说：“但是，你的男友呢？难道你就没考虑过他的问题吗？”
闻言，尤米娜恐慌地瞪大了眼。
她悲伤地瞪视着奥缇芙，希望能阻止这个蠢货继续说话。
可是奥缇芙却无法忍受这种轻蔑：
“也许我们对付不了你。可是我们已经见过了他的长相！你放我们走，难道就不怕我们把他的长相告诉给别人，让他也成为通缉犯。从此让你们过上被所有人追杀，尤其是针对他的生活吗？！”
“……”爱丽丝平静地看着对方。
这一遭，奥缇芙也已经是无所畏惧。
即便，她的双腿仍在颤抖……
“嗯，确实。”爱丽丝说：“这的确是个麻烦。”
“不过我这几年惹得麻烦够多了。即使你们让我俩都变成通缉犯，也只能如此了。”
“如果是在我决定放过你们之前，被我想到了这点，你们俩现在一定会成为倒在这儿的两具尸体。可既然答应了不杀你们——那，就是不杀。哪怕会因为这件事导致泽沙也陷入险境，我也还是不会杀。”
这般说着，爱丽丝自嘲地垂下眼：“就连你的那个神仆队长，也是一样的道理。”
“如果不是她要求我一定要以萨尔弥的名义发誓。那么，既然我答应了她不会杀城外的那些人，就绝对不会杀。”
“但就因为她苛求我发誓。她才必须死。”
说到这儿，爱丽丝再次深呼吸，道：
“可能的话，我希望你们别将泽沙的长相描述给别人。我恳请你们别伤害他。”
“但——假如你们一定要拒绝的话，我不会强求。这些都是我应得的报应。即使因此连累到了泽沙，也是难免的……谁叫他是我的男朋友？谁让他和我睡过了觉？从今以后……”
爱丽丝张了张嘴，好半天。却一句都没能接着讲出口。
临到最后，她便只是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你们是不会对我这样的女人许下任何承诺的吧？我从一开始，就没期待过能得到你们的原谅。”
“就像我永远不会原谅那些我的仇敌们一般。”
“我，不会原谅；所以，不会奢求原谅……”
言罢。
爱丽丝几乎是以溃笑的态度，失声笑道：
“现在我就会想。不是像你，而是如果我能够像这个看男人眼光很好的红头发色狼一样，即使面对仇恨也能很简单地拿起放下——这样的我，是否就能够挽回萨尔弥的事。又是否能够给泽沙一个更幸福的生活。”
“……”尤米娜不再哭了。
她既不认为对方在讥讽自己，也不认为对方在称赞自己。
爱丽丝只是说出了事实。
即便，“死神”永远没法像尤米娜一样生活；正如同也有人羡慕着她的人生，却自知将永远可望而不可及一样。
“好了。”
末了，爱丽丝摆摆手。“你们走吧。”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好了。现在想追上那些神仆和魔法师，应该是来不及了。”
“但你们可以去任何想回去的城市。”
“而我……”
爱丽丝避让开了视线。
今天以来第一次地，这个作恶多端、杀人如麻的死神，目光流露出了一种近乎于怯懦的退缩的光。
尤米娜将这完全纳入了眼底。
（原来，即使强大如斯，也会有应付不来的状况……）
红发的女佣兵不会怜悯。
这就像是，她并不会执着于憎恨、执着于渴望、执念于某些古怪的思想一般。
她无非是作为某种意义上的过来人，对不幸之人感到理解罢了。
***
“即使风停了，荒漠中的沙子也还是这么多。”
爱丽丝道：“我多希望这就是终结。可无论如何，他们永远不可能放弃对我的追杀。”
她迷茫地看着泽沙的后背：
“现在，不止是我。也许连你也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
“他们不是一个人，甚至不是一个国家。而是很多个人，很多个国家……”
“泽沙。”
爱丽丝悲伤地歪着头，问：“如果我当初只是救下你，将你带进城市以后咱们俩就分开了的话……这样做，会不会更好一些？”
“不好。”
泽沙拽着缰绳，俏皮地回眸眨一下眼：
“你那么做了，我不是就没法被你像现在这样爱上了吗？”
“相比起不被你爱上，只能独自一个面对全世界的恶意的人生——我反而更喜欢现在这种。”轻声笑着，他浪漫地张开双臂，仿佛要将整片天空揽入胸怀：“爱丽丝！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只要能一直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哪怕是一起死去，我也心甘！”
“呀。”爱丽丝惊喜地微启樱唇。
她抓着缰绳的手，在发抖。
“别这样。”
她说，“你别这样讲。”
过会儿，她松开手，掩住胸口、掩着心。又一会儿，才两手抬起，捂住了自己通红的脸颊：
“我是个坏女孩。我是个自私的女孩。明明才和你在一起不久，却总想要把你牢牢绑在身边——可是、可是。泽沙，我爱你。即使才在一起这么短的时间，我也爱你，我爱你爱得没法自已，我、我除了和你在一起的生活，我没法想象自己该怎样独自活着。所以……”
爱丽丝道：“请陪着我。就像你所宣言的一样，请和我永远永远地在一起，无论到了哪儿，都永远别背叛我、别离开我。”
“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我会将我的一切榨干，哪怕只是为了让你在干渴时补充一点水分。”
“所以……”
爱丽丝放下了手。
在晌午的热烈阳光下，光泼在她灿美的容颜之间，映出了一片绚丽的银白光彩。
“请相信我。”
“请依靠我。”
“请……”
“爱我。”
“不知疲倦、不分昼夜、以将这份爱以一直延伸到时间尽头的气势。就像我爱着你一样，请歇斯底里的爱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