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
“事实上，那是不可能的。”
爱丽丝道：“你根本不会比我更强。所以，讨论这个纯粹是没意义的。”
“可是，那天咱们不是也和班先生讨论过吗？”泽沙一讶。
“是啊。”爱丽丝应了一声。
她道：
“既然已经说过一次了，感觉再聊这个未免太多余。”
而后，她又道：“话说，像这种假设本身就是无聊的。哈、哈哈，我能拥有现在这一身本事，可耗费了多年的辛苦和超越一切人的天赋。”
“而你是做不到的。”她摊开手：“所以，说这个也没任何意义。”
“我只是在说假如……”（泽沙）
“这个没必要假如！”爱丽丝压抑着腔调，却还是隐隐透露出了烦躁的意味。
泽沙被她吓到，慌得不敢再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听见身后的爱丽丝以一种非常平和的语调，很小声地说：
“好啦，别想那么多。”
“别就因为那个都护给你灌输了些没用的妄想，就突然心生感触了似的，胡思乱想一些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
一边说着，她一边轻抚着泽沙的头发。
“还有，就算你说的那种情况，真有可能发生……”
“我也……”
她突然没了动静。
又挨一会儿，泽沙才听见她说。“我也没意见。”
“什么叫没意见？”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令泽沙感到惊慌。
“没意见就是没意见喽。你要是变强了，自然是好事、天大的好事，既可以帮到我、又能为我做一些你自认为有用的事。”爱丽丝的语速不紧不慢，却明显毫无喜悦或兴奋之情。“再说，你们男人应该都这样想吧？变得强大。男人就应该变得强大，至少得比他自己的女人强。”
爱丽丝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我也觉得这挺好的。”
“要不然，你就总觉得好像是我耽误了你，束缚了你。要是能给你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沉默）说不定也不错。”
“这叫什么话！”泽沙急了。
他这下算是明白了。自己那天在班易面前的一番表态，即便惹得爱丽丝哭了，也从没触动过她的心。
“我早就说过了，即便我有朝一日变强了，我也爱你！我深爱着你！”
“嗯、嗯，我知道。”爱丽丝敷衍地嗯了几声。
她抬手挠挠额头。泽沙的坐位，没法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我相信你会自始至终爱我，对这件事我也很感动。只是……”
呆了半晌。“只是，我觉得咱们现在的状态已经很完美了。”
“你看。我作为你的女朋友，我来保护你；你作为我的男朋友，你来抚慰我。”
“……这样讲你可能会不开心，但我还是要说。”爱丽丝道：“因为很弱，没法依靠自己在这世上很好的活下去。所以你才会像现在似的依赖我。”
“我绝不是……”（泽沙）
“打住。”爱丽丝叫断了他的申辩。
她沉声说：
“我好歹是个贵族。小时候学过些阴谋阳谋，也懂得各种为人处世及社会交往的常识，乃至于潜规则。”
“我当然知道你想说什么。亲爱的，你想说，即便自己变强了也会因为感激我为你做的一切，而继续爱我对吗？”
她将身子愈加贴紧了泽沙的身体。
此刻的她，令泽沙感觉自己像是被拖入了泥潭。既动弹不得，更压抑得难以呼吸。
女孩小声道：“你变强了，对我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的确，那对你来说很好，也会让你感到和我的关系更加亲密。可我还是要说。那样的状况，对我而言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我的父母……”她呀呀了几声。继而轻笑。
“我早就和你说起过我的父母。”
“是的，你说过。”泽沙回答：“而且，你应该没忘记自己曾对我说过。说他们是一对神仙眷侣。”
“我的父亲——啊，他真是一位有勇有谋的好贵族。喜欢酒、喜欢格斗，还喜欢领地内一切可以生钱的东西。”爱丽丝笑笑。尽管从她的声调中，泽沙仍能分辨出自豪感。可这次，相比起从前她提起她的父亲时，笑声中却明显多了一些别的意味。
“当然，他也喜欢女人。除我母亲以外的女人。但这无可厚非。”
爱丽丝的声音很沉稳。仿佛现在的两人不再是耳鬓厮磨的恋人，而是一对儿正在博弈的劲敌。
“我母亲却是一位本分守己的贵妇。深爱着她的丈夫，深爱着孩子们，作为女人，她每一项都无可挑剔。”
“她甚至合格到会为父亲他引荐情妇。呵，虽说我对她的这一点，倒是比较轻视。”
爱丽丝笑笑，暂时不语。
又一会儿。“大概在我七岁的时候，他们的感情出现过一次危机。”
“那时，父亲发疯似的爱上了一个歌女。那女人有一双好看的绿宝石似的眸子，还有乌黑浓密的头发、青春靓丽的容貌。”
“她才十八岁——比我母亲年轻至少十岁。最初时，我们都挺喜欢她，以为她不过是父亲的又一个情人，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可现实却是，即便她从未想过要破坏我们的家庭。我的父亲，那个我一直以来、哪怕现在也非常尊敬的男人。……他竟还是自称爱上了她。”
爱丽丝的手，轻放在泽沙的大腿边上。却没有像平时一样暧昧的摩挲。
“这就是一场乌龙。母亲哭了好多次，我们的家也成功转危为安。按着她自己事后自夸的那个劲儿，（嗤笑）看起来，是把父亲最终回心转意的功劳，全揽到自个儿身上了。”
“可在我看来，她的哭声毫无用处，反而只惹得父亲他厌烦。”
“他最后为什么会回归家庭？因为，最初的那股子新鲜劲儿过去了。清醒了，觉得没必要再把自己惹一身腥了，所以就结束了。”
这般说着，爱丽丝笑叹一声，松开手任由身子向后一仰：
“母亲她后来就特别恨那个女人。可你说，她到底恨的是个什么劲儿？”
“是父亲选择了‘爱情’，又是父亲他转身走回了最初的‘爱情’。两个女人的自以为是的爱情，就这么像两颗橡皮球似的，被他丢在空中耍。”
“而说到底，母亲和那个女人的爱情，在我看来也是不纯粹的——是因为爱慕父亲的权势，所以才种瓜得瓜的。她们自己也不见得不开心。”
“但我不开心。”
爱丽丝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低沉。“我很不开心。”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在想。人为什么一定要在这种纠葛在不同男女间的屁事上，浪费那么多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