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拿回来吧。”
修梅沮丧地说。
“这些都给我喝吧。我现在,心里是真的……”(泽沙)
“不要。”
修梅一把将酒壶抢回,道:“你又不艹我,凭什么把我带来的酒全喝光?”
话毕。她对准瓶口满饮了几小口。
喝了一阵,修梅这才将酒壶重又抵还给了泽沙。
两人就这样又静默了一会儿。修梅才将腿张开,沉闷地叉腿仰坐在石椅上,道:
“你就这么让这件事过去了?”
“嗯。”泽沙喝一口酒。“过去了。”
“即使我们就是屠城的直接行使人?哪怕你明知道,你的家人很可能就死在我……死在了,我的手上?”(修梅)
“你说你们没有羞辱他们。”泽沙放下酒壶。
他表情仍显迷茫:“我只能相信。”
“我们虽然残忍。”修梅又拿回了酒壶。“却好歹都不下作。”
她抵在唇边,小口慢喝。“没人受到屈辱、没人遭受侮辱,更没有谁被折磨……”
“哧。”泽沙苦笑一声。“听着就像是童话。”
他呆呆地坐在石椅上,继续仰面看天。“我从前,见过太多因为各种原因死去的人……”
在他还是难民的时候,人命低贱如沙。
为了食物杀死某人,对难民们来说已经是足够高尚的理由;
更多的人,死在了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在难民队伍里,昨天因意外误杀了你的兄弟的男人,今天就有可能成为你吃饱后互吹牛皮的对象。
今天还在众人的笑声中,啐你一口的女人,明天就有可能将腿缠着你的腰,被你压在身下快活**。
当连明天能否活下去,都成为了未知数的时候——你总会对很多事看得很开。
说到从前。当初若不是苏莎一直照拂着他,泽沙毫不怀疑自己恐怕早已经成了别人果腹的烤肉、泄欲的靶心、乃至于探路的饵料。
……也不知她现在和她弟弟过得怎样了。
“我也见过太多死去的人。”修梅将酒剩了一口,再递还给泽沙。
“太惨了。为什么人活在这世上,竟如此地悲惨?”
“都是母亲三月怀胎生下的骨肉——很多时候,我时常会想。自己有朝一日,是不是也会成为路边一具无名尸骸。”
修梅阴沉着脸:“现在看,我的结局大概率如此。”
“即便想要及时行乐,也只不过是在一群讨厌的家伙当中周旋。嘴上说自己真快乐啊,好快乐啊,可却永远越活越痛苦、越来越空虚……”
“这是你应得的。”泽沙扬起酒壶……
修梅一把抢回。“那这个也是我应得的。”
她咕嘟咕嘟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呼呜——哈!!”
“再买一点吧。”泽沙道:“我没带钱。”
“行。嗝呜……行。待会儿再说。”
女人晃晃手:“这东西越喝越难受,可偏偏越喝越想喝。”
“要我说。”她媚眼如丝:“就别怕你女朋友了。她这会儿,还在和那几个假货谈天说地呢。”
“咱们去城外边搞几发吧。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就叫她。咕,呕…把我杀了吧。”
“可我爱她。”泽沙摇摇头,道。
“呼,嘿嘿。爱……”
修梅一边傻笑,一边招手:“别说爱,讲什么爱。全都是假的!”
“你们男人呐……我啊,我就是你们男人心里面的蛔虫。”
她抬着手指,一下下地敲着泽沙的胸膛。
“真的没意思!啊,简直是太操蛋的生活了!我难道想活得这么复杂吗?我也想啊,我也想像你亲爱的那个白头发似的,像她一样活得轻松简单啊!”
修梅不爽地叫着:“啊、啊——简直了。这一天天的,我到底在干嘛啊!”
“这会儿反悔,还有机会吗?”
修梅借着酒意,摇晃着身子:“顺着我这脖儿,咔地一划。”
“人生重来!”
她醉醺醺,胜利似地举起了双手。“再来一次,我保准不会再错过了!和我当年训练时暗恋的男孩一起……也不再给帝国干活了!我们俩,天南海北哪儿不能去啊!”
“你这酒品也太差了……”
泽沙温柔地苦笑:“酒量更差得离谱。”
他拍拍身,从石椅上站起:“好了,咱们回去吧。让爱丽丝发现你不在,她搞不好得炸毛。”
“就让她炸呗!嘿。我就喜欢像她这样喜欢嫉妒的小女生……”修梅调皮地笑着:“至少证明了,她还对男人抱着希望。”
“再瞧瞧我。”
修梅站起来,走去池塘边悠悠地转了几圈:“我现在心性就多好啊。”
言罢。
她将两手压在小腹前,身子微倾。
修梅殷切地注视着泽沙。她眸子里有光。
“多少年了,总搞不准自己喜欢的是哪种男人。可现在我记起来了。”
她抬起脸。阳光洒在女孩的蓝发上,犹若一湾清泉:“喂,你。”
修梅抿着嘴笑:
“这次我是认真的。要是你有一天,真的和你女朋友闹掰了——就来当我的情人吧。”
“去去,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泽沙)
“诶——可我是认真的呀!”
故意拉高声调后,修梅放声大笑。
笑了一会儿,直到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以后。她才哎哟、唉哟地擦擦眼角,道:
“不管怎么说。还是希望,咱们以后也能继续当朋友吧。”
“反正无论你如何想——我是已经将你,看作我自己唯一的朋友啦!”
她背过手,一跳一跳地走向泽沙。
“从今天开始,以你为标准,做一个像你一样幸福快乐的人!”
“我?幸福快乐?”
泽沙觉着,这家伙搞不好喝酒喝傻了。
他只好笑着摇了摇头。“你瞎了么?”
“哦,臭小子。因为混熟了,所以就敢跟我大言不惭吗?”
修梅叉起了腰。
而后,她再快走几步,逼近到了泽沙身前。
“我。唔,啊……唔呜——”
眼瞧着这女的憋了一大口气,好像要往自己身上吐的样子,泽沙忙慌张地企图避开她的动作。
可他终归晚了一步。
突然,修梅快速踏前一步,却并未呕吐,而是将嘴唇重重吻上了他的右颊。
啊……
诶?
泽沙懵了。
“哇哈哈哈,臭小子,这就是老娘送你的交友礼!”
踉跄着退开几步后,修梅指着泽沙大笑:
“看你待会儿怎么跟那个白毛解释。她这次,肯定得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泽沙被她逗乐了。
他抬手擦了擦右脸。
只有很少的酒气,残留于此。
嗯……所以说,爱丽丝她当真可能发现如此细微的细节吗?
泽沙对此颇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