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今儿可真赚了不少钱。”
修梅晃荡着坠在丝巾中的钱币,弄得里边奏出了哗啦哗啦的响声。
“来,随便说个想吃的东西吧。哪怕是龙肝凤髓,姐姐我也想办法。”
她得意不已。
毕竟,即使以魔法卖艺来论,自己今天赚到的钱币也出奇的多。
“哈——可惜嘛,这边是不可能有挺珍贵的食材的。嗯哼,所以呢,这里边的钱啊(抖得哗啦作响)——就让姐姐我改天再把它投(赌)资(输)到有意义的事里去好喽……”
一番话过后,她等了会儿,也没见泽沙跟自己吐槽。
这就很叫人不满了。
“喂——”
于是,修梅便叉着腰。稍加一分调戏地回瞥向少年。
街上灯火稀疏。
天顶明月正高。
阴蒙蒙的城市里,浮荡着一整天结束后的暖风;许多人家尚燃着烛火,更有诸多店家挂着火把甚至燃着魔法灯。他们仍在人众零星穿梭的空阔街道两边,聊赖地等待着下一位可能光顾的客人。
修梅一回眸,只瞧见泽沙怔怔地盯着他自己的手。呆滞得像一块石头。
“喂。”她又带着笑嚷一嗓子。“你怎么了?怎就又不说话啦?”
旋即,女人揶揄道:
“是不是害怕被你家女友等久了。她直接杀过来,把咱们俩堵床上?”
“哈。”泽沙被尬笑一匝。
他笑几声,“根本没可能吧。”
他说。“好啦。小梅姐,你就别总讲荤段子逗我玩了。”
顿一声后,
“话说回来……”
他轻扬起右手,令自己的手掌,恰巧遮住眼前的那一片皎洁圆月。
“所以说,究竟、是不是我自己想错了呢?”
***
“或许是因为,我这些日子实在太开心了吧。”
班易稍翘嘴角,道。“按说,等那个外国女孩这次回来后。她就该正式效忠帝国了。”
“说起那个女性……”秘书官沉着脸,道:“她莫非还不到二十岁?”
“大概是十七岁。”
一边说着话,班易一边将手抬起,慢慢掩遮住了照在他脸上的那轮月光:
“这等小事,那群喜欢钻耗子洞的密探们,还是能查出来的。”
“十七岁??”秘书官骇然。
……毕竟,同样在十七岁的时候;她还是个听父母话,躲在家里不肯出去见追求自己的男生的乖女孩。
“才十七岁,就能在西方犯下连杀三王的暴行?”秘书官眨眨眼。过会儿,才轻蔑地一咂舌:
“啧,能被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杀得片甲不留。看来,西方的那帮货色,实在弱的出奇……”
“……”闻言,班易侧眼看她。
片刻——
“你真这么想?”他问。
“难道不是么?”秘书官道:“相较之下,咱们和北方的蛮子们鏖战多年。就连这偌大的西域,也是先辈们披荆斩棘才好不容易抢来的。”
言罢,她摇摇头:“而西边的竟然能被一个小姑娘打败,简直难以理解。”
“这很正常。”
班易淡淡地说:“毕竟你是个蠢物。”
他道:
“换作是我,想直捣黄龙,往草原深处趁他们开会的时候宰几个大人物,同样轻而易举。”
“但刺杀是一回事;战争却是另一回事。”
班易又道:“西方——也就是,他们自称的北地。那里并不是没有强者。相反,单就我亲自接见过的强者,就不下十人。”
“整个北地和我实力相当的,怎么着也该有四五人;若再算上供奉大地女神的薇赫尔神殿的那几位,总人数就更多了。”他摸摸下巴,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胡茬:“而且,小姑娘?你管她叫小姑娘?……这话未免太傲慢了。若西域没我,她一个人花点儿时间就能宰了你们所有人。”
闻言,秘书官耸耸肩:“班先生,您太抬举她了。”
“帝国在西域,有两万大军、二十万人口,更有近千名能征善战的强者效忠在此。(冷笑)谁敢造次,定叫其化为齑粉!”
“我前阵子,在大家面前说她只要能在我手上撑几分钟,就赐给她土地这话——你也听别人说了?”
“嗯?”(疑惑)
见自己的秘书官一脸茫然,班易便叹息:
“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轻抚掌后,他道:
“换作是我,要宰光你说的这所有强者。大概需要七天。”
“七天时间,随便这一千人怎么应对都行。”
“她给我的感觉,大概是和我同一档次的;但比我的实力要低一些。”
认真地想了会儿:“十天吧。十天时间,她应该能击溃你们所有人,并把你们全宰了——时间不可能更久了。”
“啊啥??”秘书官懵了。
她急辩道:
“都护大人,您这话未免也太过分贬低我们了吧!”
“想我们人多势众。就算她真那么强,也架不住我们所有人一起上!”
“聚在一起?呵。那就更简单了。”班易有趣地幻想了一会儿。这才幽默地说:“可即便如此,她杀得也没我快。”
“不是——!班先生,为什么您总要预设一个将我们全杀了的前提啊!”秘书官简直要抓狂了:“姑且不说您就是都护府的最高长官……”
“……”
闻言,班易神色一黯。
他咧咧嘴,继而消沉地躲开了视线。
“是啊。”他叹一声,道:“我是你们的长官,肩负职责。无论如何,都得保护你们这群孱弱的孩子不受侵害……唉。”
“哇啊啊啊啊!!”秘书官快被班易给气疯了。
所以说!自己的这位老领导,难道从前就是这种喜欢开玩笑、说俏皮话逗人的有趣家伙吗?!
但!是!她可一点儿都不觉得这很有趣!!
“哼!就算您不是我们的长官,想宰了我们大家也是不可能的!”(秘书官)
她叉着腰,怒声道:“就算您再怎么强,可我们也不是吃白饭的呀!即使不算上我,林马、张啸飞、胡波他们,还有孙村宴、刘海清、修梅她们——这些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都是经受过常年修行、吃尽了苦与累,流遍了血和汗的经年猛士!想打败他们,即便是您也没可能轻易做到!更别说那个白头发的、可能连毛都还没长齐的小丫头!”
“修行?锻炼?苦和累?血与汗?”
班易咀嚼着秘书官说的这些她自认为很正经严肃的单词。
他被逗乐了。
啊,啊,多难得啊。真没想到,仅仅是和自己的部下聊天,就能感觉如此开心……
“那有个屁用。”很缓地,班易轻声道。
“您说什……”(秘书官)
“米莲。在继续讲大道理之前,你最好先认清楚这个世界的本质。”
这般说着,班易阔步向前,仿佛即将践踏空中高悬着的那轮高傲的满月:
“记住。人这种东西,生来就是不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