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
“嗯?”正在为男友整理行囊的爱丽丝,蓦地一怔。
她回眸问。“怎么了?”
“刚才,小梅姐把我喊住了。”
“嗯。”爱丽丝眨眨眼。“然后呢?”
“她让我平时多体谅一下你。还说,你这人总是在为我着想,为我好,叫我平时别总胡思乱想。”
“哦——是么。她这么说吗。”爱丽丝淡淡道:“看来,这个蓝头发的还是蛮有眼光的。”
“她还说,你前天不让我和家人一起吃晚饭,也是为了我好。”泽沙定定地看着爱丽丝。
渐渐,爱丽丝被他看得有些局促。
“啊呀。”她傻笑了一下,还挠挠头发:“这个蓝头发的呐……还真是,多管闲事。”
“按说这只是件小事。”泽沙道。
“你说了,我就听了,然后咱们俩就都该忘记了——可为什么,她一定要提及这件事?”
“……谁知道。”(爱丽丝)
一边说着,爱丽丝一边将泽沙昨天买的衣服和其它一些东西装在行囊中,用力扎紧。
“昨天也是。”泽沙又道:“虽说我本来就没想再见我的家人。可是,即便如此,也还是你主动不准许我见。”
“我哪有!”爱丽丝抗辩道:“你想见他们就见,这哪能怪罪到我身上!”
“爱丽丝。”泽沙注视着她。
“……”女孩不答话,只是继续很愤懑地整理着行囊。
扎好包裹后,她将之往泽沙怀里一按。“再说,就算真是我不想让你见。不是也遂了你的意吗?”
“……反正你自己本来也不想再看到他们。”
“可我觉得你在见过我的父母后,并不像之前那么兴奋?”(泽沙)
“那也是很正常的。”爱丽丝道:“再说,我也从来没为这兴奋过吧!只是想着,你作为孩子,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至少该和他们见上一面,解开心结。我所希望的仅此而已。”
“但我和他们明显没有解开心结。”泽沙又道。
“那还不是因为——!”
爱丽丝欲言又止。
挨了好久,她才终于小声地说。“因为……”
深吸一口气,女孩一把抱住了自己心爱的男友:
“因为我已经知道一切了。”
“什么?”泽沙的心跳声逐渐加快。
“我知道了。只是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就已经知道了。”
爱丽丝道:“因为我懂萨尔弥教给我的精灵秘法。他们……就是你的,那些个兄弟姐妹、还有那所谓的父母。”
爱丽丝再吸口气。“他们彼此的确是一家人。”
“嗯。”(泽沙)
“但你并不是他们的家人。”
“你说什……”爱丽丝所说的,当然也是泽沙心知肚明的。
那些个假货怎可能是自己的家人。
他们,无非是一些演员……
“这样就都说得通了。还有,我也问过那个相貌阴险的苏南沙人了,他也跟我说了实情。”爱丽丝紧紧地抱着自己的男友。
在幻想中,她仿佛在用自己的体温,轻轻安抚着泽沙破碎的心: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可你也没必要再和他们有任何接触了。”
“哪怕他们真心将你视作养子,我也有理由和这些人处好关系,更有义务从中调解你们的关系。可你瞧瞧,这都是一群怎样的人啊!前天你不和他们一起吃晚饭,你的养父母只是问了几句,就饮酒吃菜、餐后歌舞得特别开心。这得是多么没心肠的败类,才能在这种时候都笑得出来啊!”
边说,爱丽丝边为泽沙流下了发自肺腑的热泪:
她泣哭道:“既然如此,你没必要再和他们有接触了。我更没必要再协调你们的关系了。这次,咱们和他们见过一面,从此就再也别有任何瓜葛了!”
“爱丽丝……”泽沙心有不忍。
一时间,他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才好。便只能轻抚着爱丽丝的后背,以此安慰这个真正为自己感到悲伤的女孩的心……
“爱丽丝,其实,我……”
他有意告诉女友真相。
可是,话在嘴边。泽沙竟是连半个字,都讲不出口。
“你不用再说了。”
爱丽丝哭泣着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你就是我的家。我们来给彼此一个温暖的巢吧……我、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经历这样的苦难了。”
“爱丽丝,我……”
泽沙愈加不忍。
可谁又能说,此刻的隐瞒,只是为了他自己?
……他也想爱丽丝能过得好好的。
他希望爱丽丝能寄身在全世界最强大帝国的庇佑下,从今以后,再不必过被通缉被追缴的担惊受怕的日子。
那么——
即便是谎言——
他想。
只要我的出发点是善意的,便是能够被原谅的吧?
***
万事太平。
修梅慢悠悠地骑着马,追在行队最末尾。
她本以为,这次出行可能被爱丽丝察觉到什么。
既担心那些个找来的演员会误了事,又害怕叫这个女人发现去的地方不是蓝齐特——所幸,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他情况还好么?”
在她前边的申武放慢了速度,在与之相见的瞬间不经意一问。
“泽沙很配合咱们的工作。”修梅叹一声,道:“唉,真苦了他了……”
“哟,没成想,你竟真和他处得不错。”
申武打趣一句:“难不成,那小子真的有什么魔力?总能叫大美女对他倾心?”
“去去去,你少跟我贫嘴。”
修梅气冲冲地瞪了他一下。
旋而,她哼一声:“至少他比你强百倍!嘴上说的全是心里想的,既不会算计别人、更不会将谁的一片真心当抹布用!”
“这话说的,就像你对我曾有过真心一样。”
申武耸了下肩,道:“再说,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时不时提起,你不嫌累得慌么?”
“是你渣,又不是我渣。”修梅道:“我有什么好为你避讳的?”
“可我还记得咱俩从前在一起时。你做梦的时候,总在喊另一个男人的名字。”申武道。
“彼此彼此吧——至少我比你强一些。我好歹没同时和几个男人交往过。”修梅反唇相讥。
对此,男人不置可否。
又过了会儿。
他道:
“既然你那么喜欢年轻时的初恋。反正这边的工作也不忙,为什么不去找他?”
“呸,老娘现在也年轻着呢!”
嘴上这么说,可修梅的目光却稍有一分黯淡。
两人就这么骑马伴行良久,她才小声地说:
“算了吧。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她道:“再说,我有我的前程,但他也一样前程远大。现如今,恐怕早就在群岛结了婚、有了娃——小日子过得滋润着呢。”
“似我这种女人,何必再去毁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等这次的事彻底结束后,去找找他吧。”申武叹了口气。
他仿佛对此深有感触:“别让年轻时的遗憾,变成一生的遗憾。”
“啰里吧嗦!”修梅骂道。“满口年轻年轻的,你快变成老头子了!”
“哈哈,也许吧……”
申武也不知,自己今儿怎就如此多嘴。
他很焦虑。
某种不安的情绪,仍在他心底蔓延;却不知是因何而起,缘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