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任天选者被发现的当天。她向找到她的班易,提出了这样三个问题。
“我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吗?”
“你是。”
“也就是说,我可以为所欲为喽?”
“你不能。”
“为什么?”
……
“我也不知道。”
“但你的前任让我告诉你。”
“即便是强者,所做的每一个选择,也必须向命运付出应有的代价。”
***
不知怎的,申武忽然感到心神不宁。
他自问直觉一向很准。最近的一例是,就在那个外国女人和他们翻脸前,自己就已经先行感知到了不安。
只是,这次的感觉却和过去任何一次都不太一样。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烧。很痛苦的情绪传递到脸上,就变成了一种难耐的酸楚感,让人忍不住想哭。
“……”可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
他早就不再是有资格哭的人了。他是个男人,成了家立了业,是孩子们最崇拜的父亲,也是深受部下们信任的长官。
可现在心中的这股子情绪,倒也给他提了个醒。
那便是——自己选择要做的这件事,是正确的。
虽然都护大人说不准任何人伤害那女人的男友。但这毕竟是都护大人的一己之见,算不得什么圣旨。
况且,作为他最真挚的部下,申武也并不是想要杀了泽沙。他仅仅是,希望将这个应该继续留在那儿的男孩,带回到现场去——以免班先生他那边可能有意外发生。当然了,这倒不是说申武会觉得班先生有可能输给那种小女生!只是……
“……”
他只不过是想在当前基础上,再额外加上最牢固的一层保险。
而现在与他一同行动的总共有五人。他们都是这次或与自己一同南下,或是本来还在都护城、但和他的关系相当铁的历战能手。
在这五人中,也不乏那种能让修梅她也头痛不已的狠角色。当然,这倒不是说他觉得阿梅会为了那种男孩背叛国家、背弃民族,做一个苏奸败类卖国贼……他仅仅是。嗯,仅仅是出于小心谨慎,希望万事做到妥善贴切。仅此而已。
“茫茫大漠,咱们根本不可能找到她俩吧。”
“……嘘,别急。”
这般说着,申武从怀里掏出一支鸣镝。
“别总想着咱们自己去找。”
他一拉引线,鸣镝应声破风而去。
可是,在沙尘暴天气下,这支鸣镝却只响了很细长的一声,就消失了在风暴之中。
“这有个鸟用。”跟在他旁边的一个大汉笑骂道。
话音未落,便有数只土灰色的修长雀鸟,从仿佛很遥远的方向上发出了一声声尖利的啼鸣。
“啊?”大汉怔住。
“我就记得它们该在这边的秃山上。”申武拍拍手,将指掐在唇间,用力地吹了一记口哨。
伴随着这记口哨声,在风暴迭起的远方,就又凌空奏响了几声雀鸟的锐鸣。
……
“……”在避风洞中坐着发呆的修梅,眼中猛闪烁开了精光。
“你听到了么?!”她立时起身。
“什么?”泽沙迷茫地问。
“是申武他养的那群鹫鸟。”修梅侧身,将头探出自己刚找见的这处沙漠石山中的避风山洞。“他来做什么?”
“一定是来抓我的。”泽沙道。
“嗯,我想也是。”
修梅沉吟道。
对申武这家伙的品性节操,她一直熟悉得很。
“再过不久他一定会找到咱们。届时……”
修梅在犹豫。
她咋舌一刹,道:“届时,你就……”
“你想把我出卖给他们?”泽沙故意激她道。
“你说什么蠢话!!”修梅怒了:“你当我是哪种女人!”
旋罢,她却又踌躇道:“但是、按说,你觉得——你那个女朋友,现在是不是已经被都护大人打败了?”
泽沙对班易很有印象。
在他看来,那是一位虽然性情冷漠,但为人却非常正直的老绅士。
“…我猜他还是会饶恕爱丽丝的莽撞。”
于是,他便只好自我安慰地叹一声:“也许,他并不会太过计较我们的冒犯……”
“这个你放心。”修梅连忙说:“班先生他,不止是他,包括我也是。我们见过挺多比你女朋友还不懂事的白痴——更别说他们还远没有你女朋友厉害。所以、嗯……一定没问题的。”
“……”泽沙没言语。
他捂着胃部,感觉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实在是将自己折磨得太过火了。
哪怕不用脑子想,他也知道爱丽丝即便输了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只要班先生肯原谅爱丽丝的冒犯,自己就还有戏唱。大不了两人今后不在这破地方呆了,反正自己对这里也没什么好怀恋的——就他和爱丽丝两个。不管是往南方去还是往西边去都好,天大地大哪儿不能走啊!
“如此说来,”他咧开嘴:“她哪怕不要荣华富贵,也一定要为我出头的样子。实在是太迷人了。”
“谁?”修梅瞪大了眼。
她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在说谁?你女朋友???”
“不然呢?还能有谁?”
泽沙抱着腿,身体慢慢地晃:“不止没有一知道结果就讨厌我,反而还觉得我欺骗她这件事是对的。而且还说,就算我自己不在意,她也一定要为了我的事战斗……”
“嘻嘻,爱丽丝她果然是全世界最爱我的女孩。”(泽沙)
“不是我说你的脑子……”修梅欲要起身抗辩。
可转念一想,自己之所以从来找不到真爱的原因,搞不好就是因为平时做人做事,未免太过多疑且认真了……
“……我倒觉得,她纯粹是自己气不过!”
但硬要她一句话也不说,又实在不是修梅自己的性格。
因此,她只得气鼓鼓地说:“因为你骗了她,所以也一定要给你惹个大麻烦。才能解气。”
“呀,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泽沙摆手笑道:“爱丽丝她从来不敢对我发火。呃……今天,今天大概除外。”
“而且不管怎么说,她嘴上说是为了我。再说我自己也能感觉得出,她其实是特别想要得到这个机会的。”泽沙欢喜地笑着,他将手撑着石地,道:“但为了我,哪怕我自己都说没关系了。她也还是一定要为了我做这件事。”
“你这么想?”修梅惊骇地问。“难道你就不觉得,她这样做很不尊重你作为男人的面子?”
“我才不管这么许多。”
泽沙慷慨地说:“只要她能始终发了疯似的爱我,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