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先生非彼先生，李素担了山中私塾的老师，几位当家也承认了他的身份，因此称呼上自然需要慎重些。
只是这位李先生没反应过来，因为他还不习惯被叫做先生——前世除了客服之流也很少有人这么称呼，一般人都叫他李经理或者李总监，所以他茫然瞧着晁华，浑然没想起来要说点啥。
晁华口干舌燥的说了这半晌，李素这表现却仿似是在发呆一般根本没听进去，于是他不由得有些火大，便皱眉道：“李先生，有何高见不妨说说，大当家请你来可不是为看戏的。”
苏九儿见晁华有些愠怒，她不想让两人起冲突，于是便解围道：“先生不必拘束，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李素这才反应过来，明白人家是要考校自己，不由得就有些无语：早说这是面试嘛！你要早说这是面试，那不用你问我都能给你说个五六七八了，还用这样？
略一思索，李素便顺着苏九儿的话道：“既然大当家垂问，那我便直说了：若是山中有人鼓动着去劫掠正规商队，那么此人要么是坏透，要么是蠢透，因为动了正规商队的话，幽云寨必然覆灭。”
几位当家对视一眼，晁华问道：“何以见得？”
李素扫了他一眼：“二当家何必明知故问？官商官商，取得通商资格的人多半都有官府背景，要么就是权贵旗下的通商商队，幽云寨动这些人的话，真以为衙门会没有反应？”
“有些人或许会觉得，旁的官员以及勋贵没法儿指挥兴庆卫指挥，鞭长莫及下只能自认倒霉。但是不知诸位听没听过官官相护这个词儿？便是没有官官相护，万一动了朝中某些大员旗下的商队，使得他们在朝中施压的话，兴庆府敢不作为么？还有勋贵那边，莫宏图没准还希望我们去招惹他们呢，因为如此一来的话他也好收拾了我们继而和勋贵们结下点善缘，这点善缘对于他来说要比在衙门里等功劳划算的多！”
“说到底，朝廷容忍幽云寨的存在就是因为幽云寨有用，否则……呵呵。别以为幽云寨地处山中衙门就拿我们没办法，旁的不说，兴庆卫指挥五千余人杀上山来的话，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打？凭山寨里那几百青壮啊还是凭那一千多老弱？还是说，幽云寨每个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他这番话让几位当家面面相觑。
诚然，幽云寨立足于此，几位当家自然明白动不得官商的理由——这些道理是昔年苏九儿她爹苏元青说过的，而且长久以来大家奉行的便是这套夹缝中生存的思路。
只是山中的许多人都看不清状况，而李素这才来了两天就能说的头头是道，还能从朝廷的角度分析事情，这……
晁华开始理解苏九儿让李素加入山寨的用意了。
而让苏九儿微微动容的是，李素这话里话外都是‘我们’、‘我等’如何如何，她都没想到李素居然这么快就以山寨中人自居了——虽然李素现而今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但好歹他先前是禀生来着，所以苏九儿估摸着李素应该还要适应一段时间……
当然，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儿。
分析了一通后，李素瞧着晁华道：“这便是小可的‘高见’了，不知是否入了二当家的眼？”
李素的言外之意很清楚：拿这个考我你怕是石乐之，真以为小爷这两世为人白活了？
晁华微微有些窘迫——昨天被打脸了一次，今天又被打脸了一次，虽不见得下不来台，可毕竟这事儿蛮尴尬。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容人之量的人，李素如今是站在山寨立场上说话的，他越厉害，对山寨就越有利。
稍稍调整了下情绪，收起了先前的那一点小看的心思，晁华问道：“那么以李先生之见，如今幽云寨被迫交出六成收益后，山民过得越来越艰难，此事该如何解决？”
眼见终于说到了正题，几位当家纷纷打起了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