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截塔体搭在一起像一个“人”字,他要是想一举推倒两截塔体,需要把下半截的第四层塔墙爆破,铳械需要在“人”字所在平面垂直方向上部署,他也就只能在“人”字平面所在方向的观测。
前面,还是后面,我要赌一把吗?
有个装逼的做法,我朝两个方向同时开枪。
但是算了,我这具身体没这么大力气。
他要精确观测,有遮挡不太合适吧。
我爬上断墙,翻到对面的塔中。他要拆的是这下半截塔体,自然是在这半截塔所对的方向观测比较方便。
再说这截塔体没有倾斜,高度比较高,我看得还比较远呢。
靠在断墙后,我探头望远处一片洪泽中的点点树端,没有人影。
嘁,猜错了。
我的精神力感知到即将被水淹没的塔体四层两侧已经分别部署好两把步枪了。
有时候猜错了,也是一种对策。
枪托靠墙,反手一枪,两枪,三枪。
我隐隐感觉手快握不住步枪了。
差不多了,三发“榴弹”打到两百米远左右的三个树端,就算他没有藏身于那,树枝、树叶以及海水溅起的浪花和冲击波的余威,也能给他造成一定麻烦了。
这就是火力压制的好处。
果然,最右端那个树端有个人影在晶石爆炸前蹿出。
我还感知到塔体两侧的铳械掉落到海里了……他忙于躲避爆炸,连两百米远的金属都控制不住了。
他的金系能力这么弱吗?
不对,是他操纵金属的法术有特殊要求。
我握着步枪的手依然有力,刚刚快要脱手的感觉不是后坐力带来的副作用,而是他的法术——目之所见,金属可用。
他逃窜之时没办法看我这个方向的铳械,所以法术失效了!
我赶紧提起两把步枪,往楼下跑,不能让他看见我的铳械!
我把步枪子弹都退弹放进口袋,再把步枪扔在墙角阴影处,身体蹲下靠墙小心翼翼地探头观察他的方位。
他依然在两百米远,略高于海面,绕塔不停盘旋,脚下踩着一把步枪借此飞行,两把步枪跟随飞在双手边,他的头微低,视线刚刚好可以看见这三把铳。
他这是在寻找角度,打算直接轰倒第四层塔。
但你以为两百米的距离,不在我的攻击范围内吗?
烈火法阵,生生不息。
赤红的炽焰从五到八层塔门窗口伸出,暴雨如注又如何,凤凰烈火永不灭,两百米伸延的羽翼般的火舌,将雨水蒸发,凝结成雾。
他撤了,必须撤离,雾气遮蔽视线,火焰可以烧到,他无法进攻。
趁着雾气,我把两把步枪扔下塔楼,让它们沉入海水中。
这种铳械还是老旧款式,两百米有效射程已经和我的法术操纵距离极限相当,真正的现代狙击铳械,可以打两公里吧,威力也会更大,正常人类都抵挡不了这种远距离狙杀吧。
幽士的优势不再可见一斑。
铳械洗礼下,众生皆平等。
幽士也就凭借与自然力的契合,借助法器,做做祭司工作,勉强维持地位的样子。
不过幽士呼风唤雨的能力目前确实还无法被其它东西取代。
雨还在下,水位还在上升,北边的铳声依旧响起,只是时间间隔越来越长。
看来淹死了不少妖兽,那些人的防守压力减轻了不少。
大家都不容易啊,防守好累。
我隔一段时间看雾气变淡了,就施展一次烈火法阵,补充水汽。
拖时间,就硬拖时间,到了晚上,他的金系法术就施展不开了,这样又可以把时间拖到明天清晨。
照着水位上升趋势来看,明天估计就只有塔楼还在水面以上了。
傍晚,他再不行动就没机会了。
“明绝言,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想法,你是打算把所有人都淹死在这吗?”他的话语严厉而雄厚,声音穿过细雨和浓雾还不失响度。
果然,他就是敌方“将帅”。
“我知道,听你的声音就知道你是对面的‘将帅’,你打算除了夏清冰以外,把所有人都杀了,这样就赢定了,没错吧?但是你没想到吧,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把夏清冰干掉了。现在海水还在上升,你觉得是你的人先被淹死,还是我的人会先全灭?你要赌一下吗?还是站出来,我们堂堂正正地单挑?”
他这绝对是激将法。
“如果你要证据的话,可以看看我手上这把缴获的手铳,这是常老师特别批准给你们两个使用的,对吧?”
他是要我关心则乱,把雾气散去,暴露自己,然后将我狙杀吧。
我不露头,也不散去雾气,更不搭理他的话语。
确实,除我和夏清冰以外的四个队友的生死我还无法判断,但是我坚信,夏清冰怎么可能会输给你。
“行吧,你就龟缩在塔里吧。等到明天早上,我看比赛结果就出来了。”
瞧他这话的意思,表面上泰然自若,实际上比我还着急。
他今天夜里绝对会发起突袭。
他怎么进攻,没有视力就用不了操纵金属的法术,他凭什么进攻?
一下午不停地使用法术,对我的消耗也是巨大。
今夜,我需要好好养足精神。
所以,我大意了,直到耳朵听见了楼下的脚步声,我才意识到他已经潜入了。
明明是晚上了,夜雨不停,没有任何光源。
不能操纵金属飞行,他怎么过来的?
精神力探测,发现他浑身湿透,这家伙难道是游过来的?
不,也有可能是砍下木头划船过来的……知道他怎么过来的很重要,我想不出他还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能帮他渡水。
先撤了,幸好我留有后手。
在他面前铳械用不了,所以我在水淹上来前把步枪子弹都扔在了塔的第四层,附上引爆法术,晶石的魔力爆炸可不管是不是在水下,照样爆发出强大的冲击力。
轰然爆破,塔体倾斜。
我跳到对面的塔体,将原本第八层的顶梁木用火焰法术切割开。
宛如海上巨轮触礁沉没,白塔全部终于倒入水下。
我抱住浮木,在水浪拍击下,被冲往未知的方向。
游戏还未结束,他还活着,说明他确实有渡水的能力。
如果只能使用金系法术,我要怎样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渡过两百米远,水流方向、速度稳定的水域到达目的地?
一, 想办法浮在水面上。不难,将手里的金属延展,造个小船。
二, 确定目标方向。航线规划,加上罗盘,金系法术造个指南针就好。
三, 克服水流的航行动力。那这个造出来的船最好要有螺旋桨和转向舵……
我以为只有我在拖时间,原来他也需要时间来完成复杂的船只制作。
他可真是个……有意思的对手。
这一夜,感觉不会太平。
靠着火系法阵在体内供暖,我的热量流失还不至于致命。
但是水面的浪花似乎大的有些离谱。
水底下有什么东西……一条巨蚺,二十多米长,都可以在水里直立起来探出脑袋呼吸空气了。
难怪搅得水流这么不稳。
“是刚才的爆炸声把你吸引过来的吗?”
“你原本不是应该在攻击山上的那些人吗?”
“好吧,看来你没有被设置人工智能语音系统。”
我将意丝伸展入水底,无数丝线缠绕住这条巨蚺,汲取着它蕴含的能量。
呃,电电麻麻的,只是一堆数据罢了。我这样想。
我的能量补充完毕,巨蚺的尸体干瘪,沉没水底。
突然想起来,我好久没吃到夏清冰做的饭了呢……
为了她,我绝对要赢。
我来把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杀光,我和她不就赢了。
这就是我的计划,简单而有效。
没想到这么隐蔽的计划都被他猜到了,我该速战速决了。
计划唯一的破绽就是夏清冰,万一他真的打败了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虽然难熬,但是时间不会停留。
夜晚已去,光线熹微。
我立于浮木,他坐于小艇。我们两人相隔不过百米距离,但一晚上都没发现对方。
他笑了笑,道:“看来还是要单挑。”
我不想笑,问:“你说的证据在哪?”
他不语,只是右手举一把步枪,左手端一把左轮,瞄准我,扣动扳机。
“她已经死了。”他这样告诉我,似乎也宣判了我的死亡。
可是子弹并没有射到我身上。
水面突然竖立起一道厚厚的冰墙,承受住了一发子弹爆炸后破碎。
为什么是一颗子弹?我还没回过神来,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寒流。
淅淅沥沥的雨水在此刻仿佛凝滞,转变为雪花纷纷,如寒冬降临。
她行走在水面,足尖触水立即冰结,于是踏冰而行。
“你说谁死了?”夏清冰的语气平淡,仿佛说的人与她无关。
他的表情先是一惊,立即释然,道:“被在下偷袭夺得铳械,接着弹雨倾泄,连海堤都打破了,您居然还能遁形逃脱,真不亏是夏小姐。”
原来他打破海堤是这种原因?那他是怎么知道夏清冰在海堤附近的呢?
夏清冰不说话,脸上也看不出表情,但她的行动还是能看出带有一点小情绪。她凝水弹指,一粒小冰晶射到他面前,爆炸出一片冰霜。夏清冰这粒随手而出的小冰晶的威力居然不亚于晶石子弹的爆炸力。
等等,这颗冰晶里真的有一枚晶石。
也对,夏清冰肯定认识过班里所有人的能力,有精通金系法术的同学在,自然不能把子弹放在铳里。
他将操纵金属船体竖起,化作一面大盾,勉强来得及挡住“冰晶弹”的正面爆破,但也被爆炸产生的冲击弹飞好几米远。
他就借着这股冲击,驾驭金属小艇在天上飞行远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