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冰家的后院,透过玻璃移门就可以看见一片草地,种着几棵树,树旁有花田,花田边有个池塘。
我站在玻璃门口往外瞧,寻找着视野里有没有一团白色的小动物。
池水清澈,波光粼粼,巴掌大的荷叶像餐盘里的香菜躺在水中央,我想一只猫不至于在水里泡澡。
花田的花开得很饱满了,洁白的小花瓣反射着正午的阳光,像被子里的天鹅绒一样温暖,我一定不舍得把这娇艳的花丛作床睡在上面。
树木分散生长不争抢各自的土地与光线,刚抽枝的绿芽还没有几片叶子,躲在老树枝的庇护下寻求着新的光芒,我不觉得高耸的树冠上会有云绒在,那里也晒不到太阳。
草地平整像刚刚打理过的床铺,在那里躺着休息一定很惬意,我打开门准备去那里找找看云绒。
玻璃移门刚被我打开,一个熟悉的小动物从我脚边蹿了进来。
什么嘛,原来云绒一直都在门口的长廊上,我注意着远方却忘记了跟前。
云绒变化成人,她长得更高了,也更大了,粉白的裙子快包不住她的臀部,而她盘腿坐到沙发上,双手抓着膝盖身体向后仰,像个不倒翁一样前后晃动,肉质的大腿内侧忽隐忽现。
她好像挺自得其乐的感觉?我不是很懂猫猫的快乐是什么。
沙发朝向厨房,云绒的大眼睛盯着前方,是在看夏清冰做饭吗?
我望向厨房,却不见夏清冰的人影,只见灶台上炖煮的肉汤从锅盖排气口喷涌而出的水汽在随着后院门吹进来的风舞动。
我听见身后有踏着楼梯下来的脚步声,回头看见一身青白道袍的夏清冰,她头上还用一根玉簪盘起了发髻,露出后颈的皮肤。
夏清冰走了过来,两袖合起来走路带着风,脸向下地扑倒进云绒的大腿中间,身体扑腾两下完全上沙发趴着,像条咸鱼一样一动不动。
“你不是还没帮我解析玉石里的信息吗?怎么就累得躺下了?”
“啊,你变得不可爱了,果然是长大了,会嘲讽别人了……”
“你把头埋在她的两腿中间很舒服吗?”
“很舒服啊,软软的暖暖的,之前就看你一直色眯眯盯着云绒,你是对她有‘感觉’了吗?”
“什么‘感觉’,你是说雄性激素分泌增加,血液流动加速,心跳加快,体温升高,男性第一性征……”
“停!我错了,别说了。”
夏清冰用手撑着云绒的肉腿起身,侧躺过来面对我说话。
“你没变,还是那个木头脑子,是我变了,变得……咳咳……”
夏清冰剧烈咳嗽起来。
云绒帮她直起身,给她按摩后背平喘。
“你的呼吸系统疾病过去两年也没好转吗,这疾病很严重吧,为什么不去医院治疗?”
“呼……呼……男孩子不都喜欢有些病怏怏的弱女子吗?”
“什么意思?”
“啊,真实的你好没情趣啊。玉石给我,我帮你看看。”
看着面色苍白,气息不稳却向我伸手的夏清冰,我攥紧手中的玉石一动不动。
“没必要了,我想先给你治疗。”
“轮到我不懂你的意思了。”
“你一开始不是在做饭吗,怎么特地去换了身衣服?”
“我一开始有点苦恼,你突然醒过来,我没准备好啊怎么办……”
“我不需要吃东西。”
“不是啦,每天我都有给你喂饭的,我说的是心理准备心态方面的问题。”
“也对,我身高体重增加这么多,不吃东西的话不符合物质守恒。那是我突然回魂吓到你了吗?”
“没有啊,我只是在想要不要沐浴更衣一下,结果累到不行。”
云绒在给夏清冰捏肩捶背,夏清冰瘦弱的身躯像只被揉搓的小猫咪一样。
“好了,停吧。”夏清冰亲了下云绒的香脸示意她停止按摩,接着转正身子对我说,“我舒服很多了,不碍事,来帮你解析玉石吧。”
“你闻到香味了吗。”
“吸溜~”云绒吞咽下一口口水。
“啊,我的汤!你居然学会拖延时间了。”
夏清冰正欲起身就被我伸手拦住。
“交给我来。”
关火,移锅,端饭,执箸。
云绒扶着夏清冰到餐桌落座。
夏清冰与我坐对位,云绒在中间的边位。
云绒望望夏清冰,一会又看看我,脑袋歪过来倒过去,眼睛眨呀眨。
“平时你用我的身体做了什么?办家家酒吗?”
夏清冰白皙的脸蛋变得潮红,用道袍长袖掩面。
“难怪云绒没理解现状。这两年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已经停战了。我把你藏在家里就没怎么让你露过面,放轻松。如果你又要出门搞事,换个身份和名字就行。”
“我想知道更多情报。”
“我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如果你还打算要赴林杨槐的约,阴阳坛的坐标我倒是可以给你。”
“太危险了,两年间发生过什么我都一概不知,以我的行动方式很容易犯错。”
“你变得慎重了,有进步。没事的,你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想在家里待多久就待多久……呀,饭菜都要凉了。”
夏清冰取来汤匙钥了两勺未知生物的肉菜汤,汤汁浓淡适宜,淋在米饭上增添了几分光采,又有香气四溢,看起来很开胃。
“摄入过多水分会降低胃酸浓度从而影响消化吸收功能,你的生活作息饮食习惯等等都有不健康的地方,人的身体是一个整体,原本就有肺病,要是再犯胃病,累及肺腑,你的身体会垮掉的。”
“你是在关心我……吧?”夏清冰停下手中夹菜的筷子,略微蹙眉,“把口水咽了再说我吧。”
我的身体生理反应分泌了很多唾液,看来这两年我被夏清冰“饲养”得很好。
云绒埋头吃饭的样子很刺激人食欲,夏清冰煲的汤也确实色香味俱全,我动了筷子,一块肉一根菜一口饭,饱满的汁液在口腔中迸发。
我能感觉到食物沿着食道下滑,在胃里慢慢消化变为糜块……不知不觉饭碗已经被我吃空。
“再来一碗!”云绒脸上粘着饭粒,把她的空碗递给我要我去盛饭。
“我也可以再吃一碗吗?”
“嗯。”夏清冰点头同意了我的请求。
盛好两碗满满的米饭,我回到餐桌上。
双手垫在大腿下方的云绒心情愉悦,像荡秋千一样翘着椅子来回摆动双腿,见我回来激动地伸出双手要取饭碗。
她的重心偏移出支撑面,即将摔倒。
我放下碗抓住她的手把她往餐桌方向拉回来,“噔”一声椅子的前脚落地,云绒感受到冲击身体往上跳来一下。
这一小跳,云绒脸上的米粒就要掉落。
浪费粮食不好,浪费夏清冰做的饭不好。这是我第一反应。
我用抓住云绒的手顺势向上捏住她脸上那粒饭然后把这粒饭放入自己的口中吞咽下肚。
虽然有点凉,但是泡过汤汁的饭还是很好吃。我这样想着。
“当”一声筷子捅到碗底的声音传来,同时从她的碗底有一条冰霜的丝线绕过汤盆直达我的饭碗将米饭全部冻住了。
“你不许吃了……不是说你哦云绒。阴阳坛的位置我标记在白玉石上了,你用精神力连接就可以解开白玉石的密码,你可以出发了。”
夏清冰突然变脸,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冰霜的丝线确实缠住我放在腰带里的白玉石,但寒意却一点都没有侵扰到我,我不禁内心感叹夏清冰对力量的精准把控。
她明明可以一下子就帮我解决问题,但是一开始没那么做,是希望我能留下,再不济让我多待一会也好,所以我觉得要不我就留下来陪她吧。
但是她现在又对我下“逐客令”,是因为什么呢?
“怎么还不走?你的大哥等你太久了。”
“你说的对,还有什么要我注意的吗?”
夏清冰扶额面色难懂。
“多注意点,你啊……我现在看见你就来气。”
“行吧……我走了。”
手捏白玉石,我将精神力缓缓输送,玉石消解了,反馈给我更强的精神力波动。
有什么刻印到我脑子里了,目前我明显感觉到不同的地方是,我完全了解了阴阳坛的位置。
锁金枪传送马上启动。
夏清冰的眼神我还是没有读懂。
这个行星的黄赤交角为零,大陆与海洋的水汽交换很稳定。
很稳定也很绝望。
纬度高的地方永远寒冷,纬度低的地方永远暴雨。
适宜生存的地方离海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水汽必须刚刚好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
这种宜居地的形成条件太苛刻,所以人类中拥有改变自然之力的人才会那么尊贵。
在不适宜生存的地方硬生生开辟出新的环境。
在万里冰原之下,打通洞穴,建立城市。
阴阳坛,将属于人类的光明寄予黑暗中发展的地下城。
好温暖,和景文坛风司制造出来的春天相比,这里的温度几乎就是酷暑一般。
地下的光源是什么?
我四处观察,看见植物在发光,不是植物造型的霓虹灯,而是活生生的花草树木发出深海鱼身上的那种荧光。
不用吸收太阳光的能量来源,会是什么?
用“魔法”可以接受吗?
解剖一个植物来看看吧……
“小伙计,破坏植被可是不对的哦~”
我身后有人突然发声,不用想也能知道他是谁。
“我本来还要思考怎么找你呢,林杨槐。”
“嘿嘿,有植物的地方就有我哦,小明你可算来找我了,你怎么变大了,声音也好听了些……”
“停!我在夏清冰家,你不知道吗?”
“小夏的领地我可不敢随意闯入。”
“你可以持帖拜见为什么不那么做呢?说明找我要做的事并没有那么重要吧,那我走了,再见。”
“不是这样的,夏清冰私家别墅的植物我连接不上,她又不让人见你,我也很着急呀……”
“现在还能和我这样聊天说明时间来得及。那你先回答我问题,‘天宫’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你就是‘天上’的来客啊。”
“你果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我也不清楚你的目的啊,你要不先说说自己的事?你对‘天宫’有多少理解?”
“我是天宫的战士……”
所以“天宫”是什么,我为什么是它的“战士”,我明明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但我却脱口而出了又是怎么回事?
“对啊,我知道,然后呢,你是来侵略这个世界的吗?”
“不是。”
“你是来寻找强者进行挑战的吗?”
“不是。”
“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吗?”
“没有。”
“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来干嘛,我更不知道了。”
他一脸无辜的样子好欠揍。
“外来智者,为我天选,幽空阴阳,风云异变,乾坤万物,必有沉沦,弘武一道,水火相生,功归纵横,剑走独孤,泪雨轩辕,天羽斩魂,囚牢困走,双戒成三,离泽左右,心留余风,灵仙逐日,本位回月,独战暗龙,吾友安崇,情彼岸见,魂至於仙。。。。。。。。。。。。。。。。。”
“这是什么?我听起来好像某种预言,还是说这是你的未来规划?”
“不知道,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
我想这应该是白玉石里的信息,以前我没有这类的记忆。
“我有个要封印黑龙的任务,需要找四象力量的传人,你能帮我吗?”
“虽然不是很懂,只要找不同属性的很厉害的人跟你打就可以了对吧?”
“也可以这么说吧……”
“那刚好我就是让你来参加太学院考核的,很多强者在的,可以吗?”
“诶?”
我有种自己刨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
太学院吗……算算时间,夏清冰也快从少学府毕业了,她的话肯定会进太学院的吧。
景文坛应该不会让我重新就读了,在阴阳坛上学也差不多吧。
“好的,我答应你,你帮我找四象传人。”
“那我先帮你把名报了。”
“等等,我的名字……”
“怎么了?”
“不要用‘明绝言’,换一个。”
“哦,你要隐藏身份,很不错哟那么。那么你要用什么名字呢?”
“想不出来,把‘明云’倒过来叫‘云明’好了。”
“可以啊,字什么呢?”
“字……想不出来,你帮我取一个?”
“真的吗?”
“不行吗?”
“这是你的‘名字’啊,重要的名字,是不是应该郑重一些?”
选择,让林杨槐给我取字,还是不要他取字。怎么又要选择?
“暂时不要字了,可以吗?”
“可以啊,你懂得慎重考虑了,挺好的。”
名字只是代号,代表某个人,某个身份而已。
我又不知道自己是谁,要做什么……林杨槐还是没告诉我‘天宫’是什么啊,他怎么把话题转移到他想要的节奏上的?
落叶飞散,林杨槐已经离开了。
总感觉自己没有任何长进,又一次说错话或者做错事惹得夏清冰不开心,遇到林杨槐被他推搡着不得不做选择,接下来又是要战斗吗……
因为我是一个战士,所以我必须要战斗,否则就是怯懦,就是失格。
可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就单纯地认为自己是个“战士”,我又有什么理由“战斗”,和什么战斗呢?
我现在在哪?
轰隆隆的响声震动着整个地下,街道上的路人退后到两边行道树旁纷纷跪倒。
一个麻布草笠装束的老伯跪在我边上,拉着我的衣袖道:“外乡人,不愿跪也请您先蹲下。”
我蹲下凑近那个老伯低声问道:“这是什么阵仗?”
“如炎氏御驾出行,我们寻常百姓都是要跪在道路两旁相迎的。”
“这样啊,我是景文坛来的,不曾了解。”
“这次的声响那么大,估计是圣女大人出巡,您也跪一下吧,不然会有麻烦的。”
“切~”
我不屑地开启了精神力的干扰,将自己的存在从周围人的脑中消除。
我站到道路中央,看五十米远处六头红色的地龙为骑驾着金虹的马车扬起尘烟冲了过来。
什么“圣女”,封建残余,杀掉她后这座城必定大乱,林杨槐的计划就无法开展,我也就可以离开这个空气沉闷的地方了吧。
嗯?马车停下了?
护驾的龙骑兵长枪大刀横在身前,化作一个圆保护着中间黄梁木雕画着红龙的轿厢。
我还没动手呢,精神力干扰不至于这么容易被看穿吧?
正在我纳闷之时,道路两旁的树上密集的法阵排列显现,轰炸、冰刺、黑暗能量洪流等多种术式从空中打击向龙车。
护卫铁骑展开高温能量屏障,将各种形式的物质攻击都化为齑粉甚至更微观而消弭了,将各种形式的能量攻击都用无穷无尽的热能导流给抵消了。
路两边跪地的人群中冲出几个黑袍蒙面人冲向龙骑护卫的屏障,在高温之下他们瞬间就化为蒸汽,但是以生命为代价换取的是屏障短暂的空隙。
队友的攻击穿过冲向屏障的人的身体,以血为阵中继法术,攻击突破了防御。
好像不用我出手了,我也没机会出手。
不管他们成功与否,既然有这样牺牲生命也要冲破牢笼的人群存在,那么这里的情况叫“天下苦秦久矣”,历史的车轮会碾过去的。
不过他们这次的行动大概率是失败的,被人家护卫反应过来的偷袭根本不算偷袭了,只能说是以卵击石。
可是我好羡慕那些奋不顾身的人,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战,知道自己的牺牲是有意义的……哪怕是谎言,可内心中还是相信着的,相信自己,相信未来。
而我什么都不知道,明明遇到的人都给了我选择的余地,可我却觉得没有选择;明明所有人都对我说随心而动就好,可我却找不到自己内心的安宁;明明我应该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的,可我却连自己存在的意义都不知道。
锁金枪,那个屏障的温度是多少?
【红外光谱得出热力学温度1256K,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如炎氏的屏障的温度不过如此嘛。
我走近车队感受这份温度,切换锁金枪变为锁链。
挥出链条穿过屏障,从护卫们之间的空隙绕过,枪尖形状的坠子横扫过六头地龙的鼻尖,刮伤动物最敏感脆弱部位的皮肤,它们就很难再保持服从。
地龙群开始骚动,它们没有手来检查和处理鼻尖的伤口,伤口的疼和痒又极难忍受,而驾驭它们的车夫此刻紧张应对着刺客的来袭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情去照顾它们。
车夫挥鞭示意这些坐骑安静,可它们却不像以往那样温顺。
两头地龙开始互相撞对方,六头地龙都开始摇头晃脑。
车夫想不通为什么这些在他手下驯养了这么久的生物突然不听使唤了,他只能更严酷地挥鞭设法让它们停下乱动。
地龙们的忍耐力到达极限,疼痛和瘙痒让生物本能应激地动了起来。
车夫不管怎么挥鞭都控制不住拉车的地龙向前奔跑了。
护卫铁骑也料想不到身后的御驾会冲撞向自己。
两个护卫跌落,屏障法阵破碎,一架龙车冲出。
刚好又有几个不畏死的黑袍蒙面人冲过来,看见御驾就贴上去自爆。
“轰!”
血雾弥漫开来,浑浊的空气中又多了一份铁锈般的血腥味。
路边发光的树真的好漂亮,树干的触感很柔软像真菌的菌柄一样,用手摸过还有黏稠的液体会粘在手上。
这玩意真的是“树”吗?
“圣女大人,举世无双!”……
路边跪拜之人齐声高呼,声音回荡在地下城中。
好烦啊……
这位圣女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身着凤凰纹样的红袍,脸上红纱遮挡,端坐在已经化为灰烬的轿厢内,周围火焰的流壁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蒙面人的自爆法阵被她提取了能量,爆破的威能受到导引和控制精准地转移到了轿厢上以及躁动的地龙身上。
她甚至有能力有心思保护来杀她的人,这是何等的强大?我想是个人都看得出她的“绰绰有余”。
如果是真正的刺杀,这样的应对也太轻松了吧?
如果这是一场“表演”的话,如炎氏圣女的威严和不可侵犯得到了多么完美的彰显?
剧本里没有的躁动的地龙就轻易被牺牲了呢!也没有办法嘛,意外事件不能影响到“大局”,是吧。
我不是什么“动物保护者”,也不在乎这个城市的人的生活状况,我只是被“演”了太多次了,不喜欢“欺骗”这种行为。
以及这个“圣女大人”好像很强的样子,我好想和她比试一下……可现在她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我不可能在大街上与她对战。
所以我好烦啊……
我将精神力传导到“植物”内部:“大哥,行行好把我带走吧,让我待在这里好难受啊……”
他的回应需要我等多久,我一分钟一秒钟都忍不了了。
“着急上厕所?”林杨槐的声音在一分二十秒后由精神通路传达到我的脑海。
面前的“植物”将我“吞噬”,我的眼前又是一片黑,锁金枪的光谱检测捕捉不到电磁辐射。
“并不需要。不过话说回来,这里是厕所?”
“不是啦,这里是我的幽境呀!”
“有个人告诉我幽境是五彩斑斓的,可这里……”
“嗯?你觉得我的幽境不好看吗?”
看不见……为什么,只有我看不见“幽境”的“颜色”吗?
“所以你找我有事吗小明?你怎么不说话了小明?你又在想什么啊小明?”
“别这么叫我!”
“呃~好的,那么该怎么称呼,叫你云……明?”
“算了,随便你怎么叫。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原地?”
“嗯……毕竟这里是你的‘故乡’,我想让你自己逛逛来着,以为你会兴致很高,结果……你不喜欢这吗?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吗?”
“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
“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所以你是故意让我遇见如炎氏圣女的‘遇袭’的吗?”
“嗯?你见到她本人了?挺可爱的一小姑娘是吧。”
“没注意她的面孔,再说‘圣女’这么尊贵的人不是出门都要戴上面纱,不露脸的吗?”
“这届圣女走的是‘亲民’风格哦,经常参与公益活动,和百姓打成一片的。”
“她这么好,还会有刺客要杀她?故意表演给人看是为了什么……”
等等,我现在还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知道街道上的“袭击”圣女本人是否知情,还是幕后有人以此为契机要开展针对圣女的行动。
“你知道为什么吗?”看不见林杨槐的表情,空间的定位模糊,我和他说话交流却没有障碍。
注意太多细节的东西,会忘记原本的大方向,我不再想别的,只想先理清有关“如炎圣女遇刺”一事的头绪。
“马上到了,我跟你慢慢说。”
林杨槐不知道在卖什么关子。
过了约两分钟,在“树中”的我们两个似乎被“运输”到达目的地了。
“这是哪里?”
“算是我家吧。”
“你住在一个‘冰块’里?”
“这怎么能说是冰块呢,只是天花板是冰层,墙壁还是冰层,脚下可是岩层呢!”
我愣了一下,环顾四周,这是个五十平方的中空冰层房间,高度三米,正中是那个自发光的植物像顶梁柱一样耸立并提供光照,除此之外没有家具,没有装饰,没有生活的气息。
“你就是住在一个‘冰块’里。”
“啊……”林杨槐似乎要辩解什么。
但是我不会再让他把话题扯远了。
“快告诉我圣女的事。”
我相信自己应该摆出了一副认真的表情,语气也足够强硬。
“么么么……”林杨槐吧唧吧唧嘴又要扯皮,“别着急啊,你怎么老是那么急呢?”
我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我接着打量周围环境,果然是屏蔽精神力、法力的“特殊冰层”……我打算这样用精神力探知打发时间,偶尔不理睬他一下,过一段时间他就会自己贴上来的,毕竟他总是“推”着我做事。
“你在想偶尔不理我让我反过来按捺不住找你说话是吧,你的心思可太简单易懂了,但是我现在要和你说话不是因为你的小伎俩成功了,而是‘时机’成熟了。”
林杨槐的笑脸笑得眯起了眼睛,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而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就像他要我做的事,总体上来说也是“对的”……我只是对于无法理解的事产生了疑惑而已。
他的手隔空一挥,冰制的墙壁竟然泛起了水波,水波振动到一定频率,开始可以看清影像。
一个穿着凤凰纹样红袍的少女跪在灰石地板上,面对着一个坐在高台铁椅子上的人。
铁椅上的人装扮华丽更胜于少女,白玉色泽符文锦绣,但是斗篷的兜帽遮盖住了头。
声音从冰墙和天花板同时传来,环绕式立体声让人有种仿佛身临其境一般的感觉。
“信女朱帛虔心礼神,恳求教皇成全收留。”
少女叩首,五体投地,向前跪行,再念上面这句话,朝圣一般,慢慢来到她口中的“教皇”座下石台阶,额头的血迹甚是明显。
铁椅上的人保持端坐姿势,居然没有一丝丝动容,也不开口回绝,真让人怀疑那上面坐的究竟是不是活着的人。
“林杨槐”从铁座椅后面走出来对台下的少女说:“汝乃如炎圣女,如炎氏皆信仰红龙,如炎家主新婚之后归隐,今如炎以你为首,汝若改信‘世界神’,怕是对族人太不负责,恐怕还会引起如炎氏族与天地阴阳世界神教的争端。”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林杨槐,他的一袭修士蓝袍和冰墙影像中的“林杨槐”一模一样,这个是分身,还是那个是分身,还是都是分身?
“信女朱帛虔心礼神,恳求教皇成全收留。”
少女的眼神空洞如虚无深渊,话语却是铿锵有力毫不退缩。
影像中的林杨槐俯身贴耳到教皇旁边聆听,微微点头然后面对少女说:“这样啊,如炎圣女明珠因在阴阳坛遇刺求助教会避难,阴阳坛对此有责任,待此事彻查清楚之前,教皇力保圣女平安,以抵消安保不力的罪过。我们对如炎氏就这样传信,在此期间你来参加阴阳坛太学院的考核,如果你能夺得头筹就有面见教皇的机会,而教皇见你天资聪慧想要收你为徒,你答应了就可以留下来了。如何?”
少女的眼神有了一丝希望的亮光,三叩首以答谢,道:“好。”
林杨槐又一挥手,冰墙的影像消失,回归为平整如同白霜。
“原来你不止对我这样,还是我应该说‘果然’不止对我这样吗?”
“我怎么了,我可爱的三弟哦~”
“让人没有选择的余地,将事情导向到你想要的发展的样子。”
“嗯~这不是挺好的?她也挺高兴的呀。这不是最好的安排吗?”
“道理居然说得通……算了,我还有个疑惑就是什么人要杀圣女?不是指这次自导自演的刺杀,是指逼迫得圣女不得不来寻求教皇帮助的缘故。”
“真心想要如炎圣女死的‘人’吗?也不一定非得是人……不过归根到底好像也确实是人……”
“你又在打什么哑谜?我不在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吗?”
“你很在意外界发生什么吗?”
“有点在意……”
“‘有点’?那就是不在意。”
“不是……”
回避我的问题,把话题引到他预设的方向,又要开始了吗?我完全主导不了话语权。
“我们打算安排你和如炎圣女打一场。”
“可以。”
可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啊!所以这次我也不知不觉,不,明知是“陷阱”,我还是“落入”圈套了。
如炎的圣女,背负着怎样艰难的使命,承担着怎样重要的责任,感受着怎样无奈的压力,让我在战斗中体会你的不容易吧。我是这样想的。
“很好,不愧是你。我来讲一下太学院考核赛规则,一对一单挑,分三个回合,每个回合规则不同,第一回合‘斗法’,只能使用法术;第二回合‘斗术’,可以使用体术;第三回合‘斗器’,可以使用兵器。到第三回合基本上就是‘无规则自由搏斗’,以往甚至有学生用召唤兽战斗的。比赛的输赢不重要,全程都是有老师观战打分的,战斗表现得好,分数就高,入取的可能就大。明白了吗?”
“原来你们要来我试探圣女的实力,可以这么理解吧?”
“哈哈哈,可以这么理解。如果你还是一年多前的实力的话,我其实有些担心……再说你的战斗方式其实也不太适合我们这里的考核。”
“我会注意的。”
瞧不起我吗,还是“激将法”?好吧,反正我会全力配合你们,把圣女的全部实力榨出来给你们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