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他?”瑟琳吃了一惊。
看来我想的没错,一个热衷的赌徒在最危险的时候仍会来赌一把。这就像他们最喜欢的那种运气游戏,每天来的时候先试一试今天的运势如何,如果是赢了那说明今天有机会连战连捷,若是亏了个底儿掉那今天就只能当个看客了。所谓赌徒,就是这样的心态。
“我来的时候这家伙刚好正准备走,被人推搡了一把不小心撞上我,所以有了印象。居然这么巧吗?我刚好碰上了你们要找的人。”
“他当时有什么特征吗?”我问,“譬如神态,衣着,饰物之类的细节。”
“我每次来赌场都能见到上千个顾客,难道我需要记住每一张脸吗?”艾德耸耸肩,“我只记得他穿了一身黑,和我说抱歉的时候低微的像是个习惯了点头哈腰的下等人。”
艾德觉得没什么好表达的东西,但对我来说后面这两句话已经很重要了。从白天开始就穿着黑衣服说明这家伙确实是打算一直在外面躲藏到入夜才行动,这么大的城市根本就不可能在一天内找得到他。后半句则更加重要,那代表了他的性格,这个人平时习惯于站在下方的位置遵从上级,那么他就有一万种理由成为叛国者,对身边的嫉妒,对财富的渴望。。。都可能是促使他投敌的理由。
任何一个人,一言一行,都来自于他的性格习惯所驱使,没有经历过特殊训练的人根本无法藏匿那些会暴露出自己情报的动作,即便是我也一样。不过我现在的行为习惯更偏向于菲露自己,就算是有和我相似能力的人,也只会觉得我是这个年纪的女生而非有着另一个人的灵魂吧。
“知道他来过赌场就好很简单了。”我站起身,和瑟琳交换眼神,“我要出去看看。”
“清场还没结束呢,再等一会如何?”艾德伸长手劝阻,他似乎很想和我们多聊一会儿。
“那是没有确认他来过这里的情况,既然已经知道他来过,即使没请完场也没关系。”我对着他微笑,“恕我直言艾德殿下,想撩妹的话就不要找我了,我是瑟琳殿下的人,就算我们是虚假的婚礼也仍然如此,我是不会对你有兴趣的。恋人以下,朋友可满,最好抛弃那些想法认真的和我成为朋友,否则我不介意送你一点修罗场。同时撩那么多女生还能不翻船你很厉害,但如果她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恐怕会一起过来把你生吞活剥了吧?女孩们生气起来很可怕的哦!”
从一开始来到这个房间艾德就是在试图营造出和美少女独处的环境,无论是第一天见面时还是现在他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我,他从不害臊或是装作漫不经心,就那么直直的看过来,海蓝色的眼睛里有着花花公子般的风 骚与性 感。
而我只想戳爆他的狗头大声问他一句能不能别看了?!
“哎嘿,被看穿了吗?”艾德歪头一敲脑袋,做了个很萌的姿势,可怕的是他看上去居然和那个动作么和谐,一点都不像那种故意卖萌的意思。
真是个蓝颜祸水级的角色,他很清楚自己的优势是阳光般的帅气,所以丝毫不在意外形,无论干什么都有种男孩才有的独特性感。我不知道他平时是用什么方式去撩到那么多女孩的,如果我没有另一个灵魂的存在,就算是原本的菲露恐怕也会很难抵挡这货的攻势。
“如果你真的对她出手我会第一个把剑**你嘴里的。”瑟琳喝完了她的那杯橙汁,将被子放下,“她现在是我的属下,我不允许你有任何干扰她工作的行为,你懂我意思么?”
“懂懂懂!”艾德哈巴狗一样跳到瑟琳那边的椅子上,这家伙真是逮住机会就不放过贴近女孩子的机会,无论是谁,看起来也不怎么怕瑟琳。我看到瑟琳不着痕迹的远离了一下他,冲我微微点头示意。
明白了,这条色狗就教给瑟琳你牵制住,我去搞定行踪的事。
外面的客人已经快要清扫干净了,最多几分钟后整栋建筑就会封锁,我站在二楼的旋梯上抓着扶手,微微探出身体,闭上眼睛,用第六感去接触世界的时候,殁瞳的视界就会被激活。我看到灰与白所构成的彼岸,这里寂静无声,一切都想烟雾般虚幻,缓缓地流动着,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这是属于菲露的力量,从小时候起她就有着这种可以看到不同景象的感官,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情,这位养尊处优每天吃喝玩乐的公主殿下,恐怕还以为那是很正常的事。
人的身体是活着的,影子虽然是跟着身体行动,但却是死去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中,人们的影子会模仿主人的行动,在这里它们就是自己的主人本身,在相同地方越多次数的活动就越会加深影子的记忆模仿,呈现出的样貌就会更清晰,一些非寻常的事也会加深它的存在,我要找到的就是那两个撞在一起的影子。
这里的时间可以随心所欲的行进倒退,没有未来的预兆,只有过去曾显现过的事实,一切模糊的人影都像电影倒带那样飞速在身边流逝,很快我就找到了要找的东西。
位置是在临近大门的地方,头顶上正是水晶灯,艾德和叛国者的影子相撞在一起,年轻的艾德只是微微晃了晃,反而是那个撞过来的人跌倒了。
倒是并不意外这样的情况,艾德看起来是个花花公子的模样热爱佳肴和美女,但从他臂膀的挺拔程度来看就知道他没少锻炼过自己,喝酒的时候手臂十分自然的胀起线条,华美的衣着下方想必是坚实的肌肉。
我走到他们碰撞的那个位置,耳边传来脚步声,应该是剩下的赌场人员也都被算做了清场的一部分正在下班,他们离开后整个赌场就静的只有我自己轻柔的呼吸。
将自己想象成那个叛国间谍,作为一个热衷赌博和美少女的中年男子,在明知道有人抓捕的情况下来了西城区最大的赌场之后,我会干些什么?
因为那是个男人,以十五岁少女的步伐来说难以追上,步距的测算需要调大一点,每一步我都尽力的跨的很大,以让自己保持着和那家伙相同的步调。
从大门进来以后,首先是去交换筹码,和服务生已经很熟悉了,点头相交互相笑笑就好,这样自然的状态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搜查官们恐怕也没有想到他会并不急着慌张逃窜而是堂而皇之的走进了赌场中,没有第一时间搜索这里成了遗漏点,也可能是错过了。
顺手从吧台上带走了酒,没有用酒杯,是整瓶直接吹的。大叔们怎么会在乎形象呢?在赌场里大家都是来放纵的,这样的地方正适合潇洒,一个亡命之徒当然要在奔走的路上用酒精来冲淡畏惧提起兴奋感,这才叫刺激,没有任何一款游戏可以比肩这样的状况,失败的结局是拷问毒打最后推上斩首台。
手边是很大张的赌桌,适合轮盘赌或者扑克牌之类的游戏,他本想来玩但是因为人太多了没能挤进去,这么大的赌场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随时都有新的玩家来补位,人满为患。
作为一个时间并不充裕的人,他没工夫浪费在等待这种事上,今天一过很久的路程他都不能再赌了,所以一定要过瘾。
这时恰好有人从游戏机的位置上离开了,这是个好机会,游戏机很少有人会围观,因为没有参与感,大家更乐意看那些紧张刺激的对决,这种游戏更多的是给那些带进赌场的女孩子们玩的,里面的弹珠和滚动的条子会带来悦耳的声音令赌场变得热闹。
他坐在了机器面前,然后。。。一口气将所有的筹码全部推了进去!
没错,全部!
今天是决定他人生的时刻,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血脉喷张的赌局了,这台游戏机接下来就会决定他的命运,赢了就把所有的钱拿来买酒送给这个为他带来无数欢乐的地方,还有那些漂亮的女服务生们,她们都会为他的运气而欢呼尖叫,在这个赌场里赢家就是英雄,无所谓身份地位和相貌,只要获胜就应当被祝贺!
这种游戏机无论哪里都大同小异,在霓虹欧美那边叫做柏青哥,传入兔子国以后俗称老虎机,三个滚动的框内部图片按照排列顺序会有不同的结果,相同的三个七就是终极大奖,得到的奖金会是投注倍数的一百倍,下的越大赚的越大,可以赌的很小,也可以玩的很大。
他把投注数调到了最大,这是他从加索尔帝国得到的全部报酬,银行账户已经没法用了,全部都换成了含金量最高价值的金币,整整半袋,上万块的价值,在这一下滚动中决定命运,赢了就是一夜暴富的大富翁,今后的人生也会一帆风顺。至于另一个结果?不需要去想,也不敢去想。
赌徒的字典里,永远没有输这个字!
沉重的拳头狠狠砸在启动杆上,游戏机嘀铃铃的滚动起来,屏幕上的条码疯狂跳动连成一串的图像令人目不暇接,却仍旧赶不上他擂鼓一样窜动的心跳,几乎要冲出胸口。
他压着启动杆,久久没有放开,只是一口一口不停的喝着那瓶酒,直到最后一滴流尽,他把瓶子狠狠地摔碎,一旁的玩家看了他一眼默默起身避开。
这种人在赌场里见的太多了,玩到最后倾家荡产,还在想着一击翻盘,迎来的只有歇斯底里的哭泣和咆哮,没必要和丧心病狂的人呆在一起。
他放开了启动杆,弹回原位,滚动框逐渐开始减速。心跳的速度此刻达到最大,擂出的血液混合着酒精令身体浑身涨红热的如同沐浴在烈日下,他死死的盯着屏幕,满布血丝的眼睛几乎都快要贴到屏幕上去。
第一个框缓缓定格,小人掠过后下一个进入视野的是。。。。数字七!
第一发就是好运的征兆!
拳头又握紧了几分,骨骼咯咯作响,第二个框这才慢慢地停下,心脏在一瞬间几乎哽咽。
数字七!
他欣喜若狂,但还没有到最后一刻,老赌徒们都会压抑着心情,否则就会在牌桌上暴露出自己的底牌。他狠狠揪住自己的大腿,毫无顾忌的用力发泄,等待着决定命运的那一刻。
最后那个框。。。。
X,什么都没有的X,无论之前得到了什么数字排序有几个七,得到这个的时候就不可能完成任何一组排列,是必输的死局。
输了,彻底的输了,他抱着头,趴在游戏机上痛哭流涕,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睁开眼睛,我看到游戏机上显示的上一个玩家最后的战绩。
77X
黑色的大叉是是那么的晃眼,幸运的女神站在了我们这边,轻轻抚摸着那个已经在中段因为压力泛着裂痕的启动杆,我想我知道那家伙会怎么做了。
叛国者,你已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