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作为赛尔努公国的边陲小镇,虽然远处的山脉和丛林作为天然的堡垒阻断了斯特兰邻国苏塞德南下的优势,不过整个赛尔努公国处于多个国家夹角的劣势并没有因为一道无法轻易越过的天险而得到任何缓解。
一旦那几个邻国之间产生任何冲突,赛尔努就会首当其冲的作为缓冲带来曾受邻国铁骑的蹂躏,从这个角度来考虑大公做出的依附斯特兰王国的决定的确英明的让他有被称作贤王的资格。
数十年来的混乱早已随着赛尔努国民的逃亡被带去了这个贫瘠国家的每一块土地,即使这里是个边陲小镇,也依然无法避免。
这样的大环境里,母亲她选择在这里生活并生下他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
自从年轻的母亲去世之后,佩洛并没有像对她保证的那样真的就此远离了小镇,而是在外面仅仅过了两年后就立刻回到了这里。
佩洛这样做的理由里面当然有思念母亲的成分在,但是他能感觉得到,还有着其他的理由在牵绊着他,那是一个只有自己在偶然的时刻才能在灵魂深处听到的声音,这数年来正是那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先别急着离开,还有什么事情等着他去做。
“怎么了,佩洛?你不认识这位骑士吗?”
昨晚从酒馆回来的佩洛借宿在了镇上老铁匠家的店铺里,一如往常他正准备在店里帮忙用来垫付昨晚的住宿费用。可他刚把炉火烧旺,那位独眼的铁匠就把他叫了出去,门外站着的是昨晚他曾招待过的人。
“不是的。这位是从斯特兰王国来的骑士斯派德先生,昨天是我在酒馆招待的他。”
“你的记忆力真好啊,昨晚我只是跟店主随口说了一句而已,你居然真的记住了啊。”
“毕竟是在酒馆工作嘛,记不住客人的名字可不能算是好服务。您找我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吗,斯派德先生?”
现在的佩洛和昨晚相比稍稍装束整洁了一些,虽然厚厚的阔腿裤子和短靴搭配上上身的短衫看起来有些滑稽,不过比昨天稍稍白净些的脸庞在阳光下看起来也更加的真切了。
确实如传言的一样,一个俊美的不像话的男孩子。
“确实有件事情要麻烦你,其实我来这里的目的是来找人的。昨天虽然跟酒馆里的客人和老板聊了一些,但也没有多少收获。不过当我提出想找一个合适的向导时,大部分的人都向我推荐了你。”
“这个嘛,大概是那些人关心我比较缺钱所以才这么说的,我可不是这个小镇上土生土长的人,在这里生活也只有几年而已,不能算是熟悉......”
本能的想要撇开和这个人的关联,佩洛用非常诚恳的态度语气婉转的打算拒绝这位骑士。
“呵呵,我想这个不是问题。反正也不是那种必须要完成的任务,而且当我听到你的那些事情的时候,我已经决定了。像你这样诚恳且乐观的生活态度我非常喜欢,这项工作我想拜托你来做。”
斯派德先生脸上的微笑同样诚恳而和煦,而且对于这样直率的眼神,佩洛最终还是咽下了回绝的台词。
“当然了,我要支付的报酬也是非常丰厚的......15枚斯特兰的银币,怎么样呢?”
“15...15枚银币......”
“唔,是有些少了么。那么假如找到了我要找的人,15枚银币就换成10枚金币,这样总行了吧。”
“不,不是的,我不是在嫌少,我的意思是您给的太多......”
“我保证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就算找不到我要找的人,那15枚银币我也会照常支付给你。这是我以斯特兰骑士的荣誉所说的话!”
最后这句话几乎是用那种不容他人抗拒的命令语气说出来的,在这样的气场压制下佩洛也没有了继续回绝的勇气。接受了向导工作的男孩这样问道:“我知道了,感谢您的慷慨。请问您要找的是什么人呢?”
“我要找的人名叫佩莉奴·佩尔菲洛·埃伦伊贝兹,是一位有着水蓝色头发的单身女性。你听过这个名字吗,佩洛?”
佩洛·埃伦伊贝兹做出思考的神情,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略带歉意自嘲的笑着说道:“抱歉,斯派德先生,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02
“这里看起来怎么样,佩洛?”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斯派德先生。这里就只是一间坍塌的木屋而已,您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呢?”
“呵呵。不是我带着你来到这里的,是命运的声音指引着我找到这里的。”
真想立刻掉头跑掉,如果就这样钻进那片长满了荒草的荒野,说不定自己就能从这个骑士的手中逃脱。天色很暗,月光都被厚重的阴云遮挡着,就算是传说中骁勇善战的骑士大人,也不可能在漆黑一片的荒草从中找到一个身体削瘦的男孩子吧。
以上就是佩洛现在最真实的内心活动,说实话他现在正在拼命忍着不会害怕的抖出来。
因为这里就是他过去和母亲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只要挖空心思好好的回忆一下,在昏黄色的灯光照耀下他就能从这间坍塌的木屋里面就能找到他记忆深处中的童年影子。
“是,是么。命运的声音什么的......像我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听过呢。”
(撒谎精一个,你现在不就听到了么。)
这是精神在沉重压力下产生的错乱现象吗,佩洛发觉自己刚刚似乎产生了幻听。
“那个声音告诉我的事情还不只是这些哦,佩洛。那个声音跟我说,我要找的女人已经不在了,不过埃伦伊贝兹的血脉并没有随着那个女人一起消失,相反的是......此刻答案就在我的身边!”
“哈哈,您在胡说什么啊,斯派德先生。我确实不是这个小镇上的人,我是从苏塞德逃难来的孤儿,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我的姓氏也不是什么埃伦伊贝兹......”
“你好像从没有摘下过那条头巾呢,佩洛。”
“......”
“你在隐藏些什么?难道说,是头发的颜色吗?”
佩洛的话都被斯派德从中截断,更要命的是眼前的这个骑士已经暴露出了非常了不得的气场,这时候他那张微笑的脸虚伪的就像一张面具,狼一样锐利的眼神里满是冷酷。
“我听不懂您在说......!”
“嗤——”
那是锐器切开空气的声音,作为铁匠铺子里的帮工,佩洛对于那些常见的兵器非常熟络。但是致命的问题是,这个男人拔剑横斩的速度真的太快了,就算是那个常常吹嘘自己退役前战绩的烦人铁匠也从来没有这样吹嘘过自己。
被切断的头巾从佩洛头顶滑落,与之一起掉落的还有一些被一起斩断的浅棕色头发。这幅场景让斯派德的脸上浮现出诧异的神情。
“不是水蓝色?!”
“哈,哈......您突然之间这是干什么啊?吓死我了!水蓝色?还有这种颜色的头发吗?”
“不可能!不可能会错的!那位大人说过的预言,那个命运的声音,父亲和兄长的遗愿,这些不可能是错的!一定有着别的原因,让我仔细看看你的头发跟耳朵!”
仿佛坚定的信仰遭遇了撼动,心灵受到冲击的斯派德像个疯子一样喊叫着一把扯过佩洛胸口的衣领。随后他把手中的利剑插在地上,用手蛮横的扯住佩洛的浅棕色短发,同时让他露出短发下面的耳朵。
那对耳朵虽然更加细嫩白皙一些,不过耳郭的形状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和常人有着明显的区别,不过紧接着斯派德也敏锐的抓到了疑点。
“果然是这样,你这混小子染过自己的头发对吧?不过头发是每天都在生长的,新生的发根处可没办法完全染成一个颜色!”
“好痛...放开我,你这个野蛮的混蛋骑士!”
在昏黄色的灯光下,挣扎着的男孩的头发根处,浅棕色的伪装之下分明就是湖水般的蓝色。
“哈哈哈,终于找到了啊!埃伦伊贝兹一族邪恶的血脉!”
(喂喂,如果你再不反抗的话,就被这家伙杀掉了哦~总之先打掉那盏烦人的油灯啦~)
又是那个幻听一样的奇怪声音,根本不知道声音来自于何处的佩洛顺应着当下危及生命的危机感,挣扎中伸手打落了那盏挂在墙壁上的油灯。
昏黄色的烛火无力跳跃了两下之后,整个空间陷进了完全的黑暗里。
(就是这样做!接下来去踹那个混球的膝盖,然后伸手插他眼睛!)
太卑劣了吧?!
内心这样评价的佩洛,他的目标是骑士左侧身后破开的墙洞。然而幻想虽然美好,可现实却往往非常残酷,他还没能从骑士的腋下冲过去,对方从下方横扫过来的踢腿就把他整个人像个皮球那样踢飞撞进一堆碎瓦砾里。
(真是笨的无可救药啊~刚刚是叫你攻击,不是让你逃跑啊,你这懦弱的小鬼!)
佩洛躺在碎石和木块的瓦砾堆里,全身都痛的要命,尤其是胸口处刚刚被踢到的地方,从腹中不断向上翻涌的苦水里有着浓郁的血腥味,搞不好肋骨都已经断掉了。
“咳咳......不要老是...说风凉话啊......”
“别想着逃跑邪恶的埃伦伊贝兹血脉!今晚我们一族代代相传的夙愿终于要完成了,接下来是对邪恶血脉进行神圣的处刑!吾之一族的虔诚与忠诚将会变成荣耀的辉光,照耀吾等灵魂的前路!!啊啊————赞美吾主!”
虽然视野漆黑一片,但骑士沙哑嘶吼的疯狂让佩洛非常清楚,他就在那里。在兴奋癫狂的挥舞着手臂,那双野狼一样的眼眸似乎被血丝染成了红色。至少在佩洛看来,他们两人之中这个自称神圣的骑士才是更符合邪恶称呼的那个人。
“给我站起来,邪恶的血脉。我要用这把剑刺穿你的心脏,用你的心血来清洗我的荣耀!对了,为了以防万一,之后再把你的脑袋也砍下来吧。杀掉了传说中的邪恶血脉,没有证据拿来证明可不行~”
死亡衍生出来的绝望和恐惧让佩洛害怕的全身发抖,而那个好像从他灵魂深处发出的声音却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以至于佩洛能勉强判断出这个声音它来自于何处。
佩洛把头转向那个角落,倾听着这个古怪声音如此对他讲到。
“把身体交出来吧,没用的懦弱小子,让本大爷来教教你埃伦伊贝兹家的人应该怎样去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