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艾嘉蕾莎。我们现在是不是迷路了,已经是第九天了唉......”
两个成年人手拉手合抱也未必能碰到手指的笔直树干,完全遮住天空,只有星点光斑侥幸逃过了顶上茂盛枝叶的遮挡落在地上。比绳索还要坚韧的紫色树藤,被树藤缠绕的矮小灌木,完全看不出任何差别的石块。
这些无论怎么分辨似乎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丛林景色,佩洛她已经整整看了九天了。
然而直到刚才终于忍耐不住朝艾嘉蕾莎提问之前,她依然没能从这条漫长的山脉中翻越过去。
(这种问题别来问本大爷啊,笨蛋小子。确实从知识的层面来讲,本大爷近乎无所不知,不过判断是否迷路这种常识性的认知,你让没有实体的本大爷如何回答你呢。)
“那不是惨了!我以前根本就没有去过苏塞德,这座山也是第一次闯进来。虽然从地势上判断,我们之前确实翻过了一处山脉之间的低谷,现在好像也一直在向下走,不过这条路真的是正确的吗?”
(只要向同一个方向一直走,不就可以了嘛。本大爷对于太阳的存在还算挺敏感的,所以在这一点上本大爷可以断言,这几天你确实是朝着同一个方向一直走的。或许再过不久就能到达苏塞德了呢,所谓的耐心这种东西,它的价值是到最后才能体现出来的。)
不得不说同心同体的魔神在安慰人心这方面的确有着极高的成就,以至于刚刚之前还在为自否迷路而感到犹豫的佩洛现在稍微有了一点自信。
(噢噢,刚刚还在担心这些呢,仔细感知一下佩洛,是人类的气息......而且数量很多。)
艾嘉蕾莎的提醒让佩洛的情绪瞬间高涨起来,在和小镇上的居民分别九天之后,终于第一次感知到了人类的气息。
佩洛立刻屏息凝神,连续几天来遭遇各种猛兽的经历已经让她能灵活自如的去像个野兽那样去感知生命的气息。不仅只是嗅觉听觉和触觉这些感官上的刺激,而是像艾嘉蕾莎所说的更加深层一点的,将生命力量看做类似于魔力的某种气息。
“气息很乱,像是在逃避什么呢......那些多数量的人...是军队或者卫兵吗?”
(去近距离的看看吧,佩洛。斗争或战争什么的,本大爷已经很多年没有亲眼看过了呢!)
“艾嘉蕾莎!你别在这种地方兴奋起来啊,战争什么的我最讨厌了......”
佩洛朝着气息传来的地方奔驰,长满青苔的光滑石头,脆弱的随时都会断裂的树枝。把这些东西当作踏脚石,妖精化后少女的身体轻盈且灵活的不成样子,佩洛随心所欲的穿梭在丛林里,仿佛一只灵巧的红色鸢鸟。
当声音已经能清晰的传进耳朵,佩洛在一处隐蔽的高处俯身藏匿起来,等待着那个被追逐的可怜猎物进入视野。
“这不就是个小孩子么!”
(狩猎幼崽么,相当恶趣味的喜好啊~)
“你的形容字眼真让人难受,艾嘉蕾莎。”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控制着小小的身躯,艰难的奔跑在丛林里得是一个看起来大概还不到十岁的小孩子。
有些脏兮兮的浅棕色短发上沾着干枯的荒草叶子,无法分辨出性别的邋遢衣服,还有那张即便沾染着血污、可仍旧能明显瞧出恐惧和惊慌的小脸。
“这样的小孩子为什么会跑进山里来?”
(谁知道呢,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应该马上就能见到了。)
与佩洛同心同体,但是在控制这幅身体的感知上明显更专业的艾嘉蕾莎先她一步感知到了追捕小孩子的追击者们。
然后当这些追击者一个又一个的进入视野的时候,佩洛脸上的疑惑被惊讶替代了。
“卫兵...不对,骑士队?!那些高高在上的骑士们,怎么会对这样一个小孩子穷追不舍呢?”
佩洛会有这样的疑问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毕竟不仅是在野蛮且崇尚武力的苏塞德,在其他的王国里虽然成为士兵并不困难,但要进入骑士队成为一名拥有荣誉和阶位的骑士就相当困难了。而这样一个从铠甲上就能看出高贵身份的骑士队伍居然会深入丛林对一个与他们相比起来仿佛乞丐的小孩子穷追不舍。
无论怎么看都有些反常的不可思议。
(仔细看啊佩洛,这些混账骑士追逐的目标可不只是这个孩子。看看他们的武器,上面都有血迹不是么。)
艾嘉蕾莎提醒着佩洛不小心看漏的地方,在那些骑士的手中,没有来得及收回或者说故意暴露出来的武器上面,明显都能看到血迹。而且它们都还很新鲜,没有一点要干涸凝固的迹象......
“这些混蛋......”
仿佛是在故意和小孩子绝望的哭喊形成反差,又像是在试图和鸣奏响一曲令他们自满的歌谣。那些混账骑士们故意发出兴奋的大笑和野兽般的嚎叫,而且还会时不时的故意射偏手中的弓箭,那几只锋利的箭头只是划开了猎物的衣服给他平添了几道并不致命的伤口,除了让那个小孩子哭喊的更加绝望之外,并没有任何用处。
(噢,完全把这个当做游戏了呢。虽然本大爷喜欢品尝人类的负面情绪,不过这种恶趣味的情绪就算是被众神评价凶恶的本大爷也无法消受呢~)
“......”
(你打算怎么做,佩洛?你已经快要压制不住心底的怒火了,这件事本大爷一清二楚。把全体人类都当做平等存在的本大爷当然不会左右你的思想,不过杀死几个灵魂肮脏的成人拯救一个心灵和灵魂都纯洁的仿佛白纸小孩子这笔买卖在本大爷看来还是蛮划算的。)
“要杀人吗?打晕不可以吗......”
(喂喂,已经杀了一个人的你现在还打算保持手上不沾血腥吗!天真也要有个限度吧,笨蛋小子!这些家伙一看就是不好惹的那种,如果只是打晕他们,啊...姑且不去管你这个想法是否能轻易实现,如果以后再遇到他们怎么办?那个小孩子的模样他们一定已经记住了吧。)
心底的魔神在不断诱惑着佩洛,视线中那个可怜的小孩子已经处在即将崩溃的边缘了,那张脸上绝望已经快要把他的眼神全部吞噬,更可恶的是那群冷血混账的骑士还在继续挑拨着佩洛处在愤怒边缘的理智底线。
“......啧...我不会死掉吧,艾嘉蕾莎。”
(别说这种不争气的傻话了。当然了,如果你期望的话,本大爷可以代替你来解除烦恼。)
“呼......不,困难的事不能统统丢给你来解决。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助,艾嘉蕾莎。”
(很乐意为您效劳!放松你的身体,绷紧你的神经,回想一下那些野兽捕猎时的姿态......化身野兽吧,佩洛,用匕首当做牙齿,撕开这些猎物的喉咙!)
“......为了活下去!”
胡乱给自己的行为捏造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再跟魔神的相处中不知不觉似乎已经堕落的红发少女手持匕首仿佛化身为最凶恶的野兽,借助石块和树木当做掩体,如同巡视自家领地的猎狩者开始了名义上为‘救赎’的血腥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