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日向已经走到了法皇厅。
如今的战友与同心、神圣法皇国鲁贝利欧斯的法皇——雷正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到来。
大圣堂一如既往地豪华，宝石也好、各种名贵金属也罢，全都毫不心痛地充当着单纯的装饰物。
作为法皇的直属武装部队，近卫师团的精英正在门内列队等候。
场面十分盛大，即使用来面见一些小国的国君也绰绰有余，但因为只是常备的礼仪，所以日向并没有什么波动。
——当然，就算并非如此，她也很难有所动摇。
雷向日向实意了一下，将她带到了法皇厅侧面的密室里。
「雷，你最好有足够重要的消息告诉我」
体制上，两人的地位是对等的，而实力上更是不必多说，日向是压倒性地强大。
加之两人已经共事许久，因此日向话语中并没有什么客气之意。
不过，雷似乎并没有和她闲聊的心情，只是面色凝重地沉默。
过了几秒，他才透露出爆炸性的发言。
「昨晚，弟弟死了」
「罗伊？罗伊·瓦伦泰恩？怎么会？他不是伪装成魔王去参加飨宴了吗？」
对此，日向难得有了些许情感变化。
——不过并不是因为罗伊的死，而是因为事情出乎了意料。
昨天晚上，她本来是和其他人有约的，但接到了神谕，不得不取消所有行程立刻返回。
也正如神谕所言，日向的确发现了想要偷偷摸进圣地的入侵者，并将之击退。
照理来说，那之后入侵者应该落荒而逃了才是。
「是真的，日向。有一个入侵者你没有杀， 罗伊在露米娜斯大人之前先回来了，然后刚好和他相遇」
雷陈述了一遍事实。
「是吗？那家伙看到我就跑，怎么会又对上罗伊……」
当时，入侵者完全没有过多纠缠，非常干脆地开溜了，甚至还让日向吃了一惊。
正因如此，日向才会错误地预估了对方的实力。
「或许那只是假动作，对方一开始的目的可能就是罗伊也说不定」
雷思考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不，如果一开始的目的是罗伊，那就更不应该在我面前露面才是」
会暴露自己的，只有完全没有思考的蠢货，和实力冠绝世人的强者。
前者显然不可能越过重重防线，出现在日向面前，但如果是后者，又没有逃跑的理由。
如果真的有着那种程度的实力，那从一开始就没有必要特地去杀罗伊。
诚然，杀死罗伊可以动摇西方圣教会的信仰，但杀死日向完全可以取得同样，甚至更好的结果。
除非对方只是为了杀死罗伊，否则的话，日向想不到会这么做的理由。
——但如果这么解释，出现在日向面前的原因就又说不清楚了。
「真是麻烦……罗伊也是，竟然会没用到随随便便就被杀掉」
虽然这么说，但日向其实很清楚罗伊的强大。
毕竟是从远古时期就开始侍奉露米娜斯，漫长的时间积累下，就算一开始再怎么不堪，现在也该积蓄不菲的力量了。
更何况，罗伊本来在吸血鬼中的爵位就不低，是一出生就有「B」级的天赋怪物。
这样的家伙能被轻易打败，可想而知，入侵者究竟持有怎样的实力。
之所以言语如此轻佻，也正是因为两人知晓对方的性格，不必过多伪装才能随便说的。
——如果换做其他人，雷早就忍无可忍了。
「不过，只要露米娜斯大人安好，那一切就都没问题」
日向话锋一转，抛开了罗伊的话题不谈。
『但露米娜斯大人应该轮不到我们关心就是了……』
说完，她又默默在心里补上了一句。
「勉强算是这样吧，毕竟还能找得到罗伊的替代品，暂时不需要担心教会的根基有所动摇……」
话说一半，雷突然自嘲似的说到。
「我是不是也挺无情的？明明弟弟都死了，我却完全没有悲伤」
面对这般行径，日向只是耸耸肩作为回答。
在露米娜斯的权能笼罩下，两人的死其实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不过，也正因如此，在面临真正的死亡时，内心才会麻木。
对这种事，日向既无法评价，也无法解决，所以只能以沉默回答。
密室之中，两个人就这样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雷再次开口，打破了既有的沉默。
「话说，露米娜斯大人快回来了吧」
他用的是问句的形式，但语气毫无疑问是陈述。
「啊啊，的确如此，一想到要报告这些事情，脑袋就快要爆炸了」
明明是绝对的理性，但日向的脸上依然难得地显出扭曲的表情。
「如果露米娜斯大人知道这件事的话，大概会大发雷霆的吧」
雷也是同样的表情。
——能让圣骑士团团长，以及法皇同时露出这种表情，可想而知会是怎样可怕的事情。
「肯定会的吧，毕竟和我不一样，露米娜斯大人可是很善良……」
话音未落，外面的动静就被日向的耳朵所捕获，同时，雷也将目光落在那个方向。
回来了——两人对视着，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叹气到。
神明的归来容不得懈怠，因此，日向首先快步离开密室。
而雷看到日向的行为，不得不紧随其后。
…………
灵峰的顶端，「奥之院」内殿之中。
西方圣教会的神明、吸血鬼族真正的魔王——露米娜斯，一边坐在王座上休息，一边向两人讲述昨晚魔王飨宴上的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没想到会看到那头蠢龙，真是把妾身的兴致都败完了」
露米娜斯带着坏心情，扫视面前的两人。
她并没有在会议上与维鲁多拉有过交集，但以两人的过节，只是看到就足以败兴了。
对方肯定也注意到了自己——露米娜斯这样断定。
证据就是，当维鲁多拉想要和她进行对话的时候，一旁的露姆巧妙地挡住了他。
那个家伙的情报收集能力惊人地强，露米娜斯可不相信，对方只把自己当一个普通女仆。
『这么说起来，之后恐怕还要和她打交道』
一想到这里，就连看到维鲁多拉带来的不快感，都被分散了不少。
「说起来，妾身为什么没有看到罗伊？他应该是先妾身一步回来的」
最后，露米娜斯还是决定不要再去想这种事情最好。
「……」
日向和雷面面相觑，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罗伊死了，昨天晚上有一个入侵者闯进来，杀死了他」
片刻后，就在雷还在沉默时，日向已经整理好语言，告诉了露米娜斯事情的原委。
「很抱歉，是我放跑了入侵者，才……」
日向的话音还没落，就被直接打断了。
「住口吧，日向，别给自己揽责任了……你只是依照妾身的指令办事罢了，一定要说的话，是下达指令的妾身的错才对」
出乎意料的，露米娜斯的情绪并没有太大波动。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罗伊也是，至少要死在妾身能看到的地方，这样也能把他复活……」
露米娜斯看向远方，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了一下。
「你们，先暂时出去待命吧，妾身希望自己待一会」
飨宴的事情，一会再谈吧——露米娜斯如是说。
日向和雷也都心领神会，在应和她之后，悄悄退出了内殿。
一时间，原本就冷清的内殿，变得更加寂静，充斥着阴沉沉的死气。
呆滞了片刻，露米娜斯才从王座上站起来，走到最近的蒂凡尼窗前。
「异界访客」的到来带来了许多先进的科技，这种彩色的琉璃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窗户而言，比起直接在墙上开洞要安全得多，同时，彩色的琉璃也能很好地保护隐私。
虽说有可以遮蔽视线的结界，照明也能用魔法代替，不过还是抵消不掉其带来的便利性。
露米娜斯用手抚过窗中镶嵌的琉璃，那是一幅以罗伊为主要人物的画作。
「真是傻孩子……抱歉，妾身最后也没能让你作为英雄好好地闪耀一下……」
罗伊作为露米娜斯在黑暗面的替身，长时间以来一直扮演着「神敌」的角色，以此巩固信众的信仰。
正因如此，有关于他的记载，几乎全都是凶神恶煞的怪物形象。
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罗伊留下来的最后一点东西了。
「『神敌』被永远地铲除了，可惜妾身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正多愁善感的露米娜斯身后。
「那么，现在您是否愿意重新考虑一下之前的提议，露米娜斯女士？」
那个男人这么对露米娜斯说到。
「呵，还有什么重新考虑的必要吗？」
对神秘男人的突然出现，露米娜斯似乎并不怎么意外，甚至可以说，这其实在她的预料之中。
「你明明口口声声说着只有你们能改变这个剧本，可现在呢？事情和你们给妾身看到的又有什么不同？」
露米娜斯强忍着堆积起来的怒火，向面前之人发出诘问。
曾在魔王飨宴之前，有个家伙找到过她，并向她展示了被称之为「剧本」的存在。
那个家伙说希望能够与露米娜斯合作，不过出于谨慎考虑，露米娜斯还是婉拒了对方。
「我们确实改变了一些和您有关的东西，只是您可能没有发觉」
在回绝之初，对方为表诚意，答应会改变一些事情的走向使其脱离「剧本」。
原本露米娜斯以为对方会免除罗伊的死亡，可现在看来，恐怕他们并没有那个意思，或者说——能力。
「妾身只能看到，你们一边说着自己是『剧作家』，一边什么结果也没有改变」
露米娜斯转过身来，用妖艳的异瞳盯着面前这个几近中年的男人。
「克雷曼的失败，卡利翁和芙蕾的退位，还有，罗伊的死，你们什么都没改变」
少女的语气冰冷至极，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她很少有这样说话的时候。
「并非如此，露米娜斯女士，您的身份至今没有暴露，这就是我们改变的结果」
按照「剧本」所述，无论使用何等手段，露米娜斯身为吸血鬼族魔王的身份必然会因为维鲁多拉的存在，而暴露在所有魔王面前。
但如今事实却并非如此，所以结果的确是被改变了的。
「竟然只是这样而已吗？亏妾身还期待着你们能做一些人道一点的事，真是高估你们了」
特地花费精力去拯救一个注定会死的人，对方没有那样的义务，露米娜斯很清楚这一点。
只不过，现在的她相当不爽，所以说起话来更加针锋相对。
这些负面情绪并非全部来自先前积压的愤怒，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处事原则相反而导致的冲突。
「在这件事情上，人道的作用并不能大于高效」
男人没有因为露米娜斯的言语而愤怒，他依然站在原地，理智地表达观点。
救下罗伊·瓦伦泰恩这件事，只要拥有足够的实力就能够做到——他这样说道。
「但是，如果我们改变了一些必要过程的结果，但最终的结果依然没有改变，这样的方式显然更能让人理解『剧本』的含义」
「以死亡为基础的课堂，总是令人印象深刻——这是小姐教我的」
面前的男人依然平静。
但与此相反，露米娜斯紧紧握起了拳头。
她深深地呼吸，胸脯上下起伏的幅度远比曾经的任何一个时刻都大。
很多话语在嘴边停留，可最后，露米娜斯什么都没有说。
「那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千璇安，目前而言，是小姐麾下的一介武夫」
千璇安微微躬身，向露米娜斯行过一礼。
「哦？就这么确信妾身会和你们合作？」
露米娜斯并没有向千璇安没有回礼。
「这件事的性质如此，您没必要拒绝，其他人也是如此」
千璇安始终保持着那幅严肃、不苟言笑的表情，仿佛没有什么能扰乱他的心境一样。
哪怕是露米娜斯，都不得不怀疑——眼前的这个人会不会是一个魔导人偶。
「呵……也难怪，妾身总觉得这次飨宴那么不自然，那个小丑，想必就是不同意的人的下场了吧」
因为究极能力「色欲之王」的影响，相比当时在场的其他人，露米娜斯对「死亡」看得更加清楚。
生物死亡之后，灵魂会脱离身体，并最终消散。
但在飨宴上，她却并没有发现这样的现象。
——换言之，那个死掉的家伙其实根本就不是克雷曼，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傀儡罢了。
至于真正的克雷曼究竟在哪，恐怕，就只有千璇安口中的小姐知道了。
面对露米娜斯的问题，千璇安没有肯定，当然，也没有否定。
「……这样的话，妾身的选择不是根本就不重要吗……」
魔王都是骨子里非常骄傲的家伙，这一点，从他们对「魔王」这个称号的重视程度就能看出来。
而对方的所做所为，毫无疑问是在否定他们存在的意义。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千璇安依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用一句古语一带而过。
「妾身可听不懂你们的谜语」
这个有着妖艳异瞳的少女，拖着疲惫的身躯和精神，重新回到了王座之上。
她像之前一样隔着墙望向遥远的天空，但这一次，却不复先前的神情。
明明知晓命运依然注定，但还是必须依照着命运行事，不容半点差错。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很难受，有那么一瞬间，露米娜斯甚至觉得，还不如放弃灵魂，当一个傀儡。
至少，那样就不用再因为这种事情而头疼了。
——可惜，代价是自己的性命。
「真是，让人不爽……」
…………
P.S.更得慢了一点，可能是好久没写了，有点生疏。
P.S.2.本来咱是打算昨天晚上更新的来着，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主要还是因为总是要跑医院），加上实在不能熬夜，所以才拖沓了一点，红豆泥私密马赛！！（空中转体土下座）
P.S.3.好消息——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不用再去医院了。
——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