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软弱

作者:荒野之人 更新时间:2020/9/7 23:19:40 字数:2706

摇摇头,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我唤过了紫菱和碧荷,让她们将午膳送了上来,草草的吃了,又将府中的大小事务处理了一番,布置下之后的安排,然后才回到自家的房中,换上新的骑马布,然后才睡了下去。

或许是这些时日操心太多,也或许失了不少血的缘故,总而言之,这一觉睡得并不是很安稳,一直在不停地做梦,但是却偏偏没有醒来。

当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晚间时分,屋内已经点上了蜡烛。

火苗突突地颤动着,时不时地发出噼啪的爆裂声,一行烛泪缓缓流下。

朦胧间,我盯着都豆大的烛火发了一会儿楞——刚刚的那么多梦境里面,貌似看见最多的,就是眼前这般不断摇晃着的烛火。

那么多场梦境,都是不断在单调地循环着什么来着?

心中发出了幽幽地一声长叹。

终究还是忘不了,三个多月前,洞房花烛夜的那一个晚上。

对于这个世界的女人来说,大概是最为难忘的一夜。对于自己来说,也是同样如此。

那一个晚上,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样的?恐惧?紧张?担忧?夹杂着某种好奇?亦或者全部兼而有之?唔,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的,还是那一张不断摇晃着的颇为刚毅的男人的脸,灵魂被撕裂的疼痛,极为陌生的舒畅感,放弃的抵抗,无尽的疲惫,突然爆发的抽泣,以及最后被他搂在怀里,轻声的安慰。

隐隐约约地感受到,有力的臂膀,厚实的胸膛,以及充满雄性气息的身体,包绕着自己。

“啪!”

自己的巴掌拍在了脑门上,让我略微清醒了过来。

紫菱在外间听到声音,忙小跑了进来:“夫人,您……”

“帮我更衣。”我用手撑着床栏,翻身坐起,用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吩咐。

“是!”

安静地坐在价值不菲的镀银玻璃镜前,我看着正在熟练地帮我梳着妇人髻的紫菱,板着面孔,保持着沉默。

事实上,我很清楚,之前想到那个男人的原因。

鬼潮临城,家中又暗流潜藏,昨日在城楼上的惊心动魄,后来发现自己实际上连区区一个护卫都处理不了的失落,加上家中的大小琐事,又恰逢生理上的不适带来心理上的波动,一起堆积在心中,让我的烦躁郁闷之感已经难以遏制。

一时的爆发,一时的软弱,让自己想着找一个人来帮自己扛着。

而赵峰,这个自己如今名义上和实质上的男人,便是自己潜意识中所认可之人吗?

相信他能够杀出重围,相信他会安然无恙,相信他一定能解决自己的困境,相信他一定会帮着自己分担,相信他会安慰自己……

呵……我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弧度,略带着些冷意。

果然,身体变了,这灵魂,这思想,也变了吗?

物质决定意识?这个世界也是如此?

微微眯眯眼睛,我深深吸了两口气,然后睁开:然而,就算一切都变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冰冷地打碎了自己的想象——幻想终究只是幻想,无论如何,这个时刻,在此间,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自己想要依靠的那一位,还不知道在哪里舔着伤口,或者孤独,甚至在哪儿找个女人陪着,也说不定。

做人,还是只能靠自己。软弱,只会让自己变得虚弱。

我盯着镜中的那个美人,如此告诫着自己。

而镜中的那个人,却似乎在流露出某种嘲讽地笑意——你真的这么认为的吗?

我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她,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紫菱打理完毕,我的心思似乎也平静了下来。让下人上了些点心,填饱了肚子。随后碧荷送上了半个时辰前李福送来的情报。

我打开看了看,又在心中默默思忖了一二,将信纸在火上烧了,吩咐碧荷:“去唤赵全来。”

约莫一炷香左右,赵全便赶来了。

“今早吾去劳军,在城楼上没见着同知,应是一直坐镇府衙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一边批阅着手中的册子,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吾的行为举止,没有惹出什么闲话来吧?”

赵全显然对此早有准备:“回夫人的话,夫人去犒劳军士,提振士气,还帮着减轻些府衙中的负担,同知大人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有不满?只是后来同知大人以夫人的义举,想请各家分担些钱粮物资,倒是扯皮了好一阵子。可能因此传了些闲话出来。”

“唔……不过是有些不满咱们先出头罢了,这倒不打紧,”我点了点头,看上去并没有在意,“还有些其他事情吗?”

“有的,”说道这个,赵全有些犹豫,“主要是关于宋道长师徒的。”

“哦?什么事情?”我放下了笔,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今日下午,夫人午睡的那会儿,宋道长师徒走了城中好些地方,又上城墙走了一圈,查看了风水和地势,然后和赵统领言称,可在东南西北四座城墙上布设下四座破邪法阵,能召来昴日星君之力,以阻鬼潮再度来袭。”

“宋道长是个有本事的人,他肯出力,这是好事儿。”我淡淡地点评着。

赵全却是苦笑:“然而宋道长的口气也太大了些,一口气便是数百只毛色鲜亮的打鸣公鸡,数十斤上品朱砂、上百刀上品符纸、百年甚至千年的桃木心等等。现如今,城中府库,除了公鸡,哪一个都不是那么好找的。还一开口就是几十斤上百斤的,委实让人难办。”

“其实各家凑凑,问题也不大,多的不说,哪怕不开秘库,单只府库中挑挑拣拣,那上品朱砂和桃木心,咱们赵府勉强也能拿得出来。”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轻轻敲了敲手边的账簿。

赵全也知道我不过是说笑:“夫人说笑了,这些都是各家的收藏,又各自有着心思,怎么肯轻易拿出来?当然还是先紧着府衙库藏为宜。”

“呵……”我带着嘲讽地呵了一口气,赵全眼观鼻鼻观心,权当作没看到。

“所以?”

“所以赵统领也没法决断,便就将道长的要求报了上去。同知查点了库房后,又和宋道长商量了许久,宋道长将阵法改了又改,将威力减了足足一半,府库中留存的物资才勉强能够支撑七成。后来见实在没法再减了,同知大人便请各家协助,各家又是推脱,情急之下,同知大人大发了一顿脾气。最后各家主事面子上却不过,商量了半个时辰,各自凑一些材料上去,好不容易才勉强凑齐。”

“咱们赵府的那一份,本来说要出的,不过李老爷帮着垫上了,”赵全抬头,看了我一眼,“说是您今日辛苦,不用为此多费精力。”

“父亲的好意,就暂时先收受了,”我点了点头,“不过你且先记下来,待二爷回来,或者老夫人康复了,请他们定夺,如何还上这个人情。”

这份人情,虽然是父亲给我的,但收益的是赵家,自然要记下来,然后关键的时候还回去——世家之中,人情债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得还的,而且是加倍的还。虽然也可以翻脸不认,但是名声上终归不好听。当然,倘若出了傻缺,做好人好事不留名,那就是另一回事情了。

只是因为事情牵涉到我娘家,并不方便出面,以免落下话柄。好在现在李家情况甚佳,并没有太多需要帮助的地方,暂时也不急着需要这个人情。

“是!”赵全躬身应道。

“对了,宋道长师徒呢?”想了想,我忽然问道。

“宋道长和小道长此时正在城墙上忙着监工,建设阵图,需要让老奴请他们回来吗?”赵全的回话让我有些惊讶,这可一点儿都不像这两位高人之前那份懒散的模样。

他们这么勤劳任事,还真让我一时间相当不适应。

“不用,既然宋道长在忙军务,那便算了,我只是好奇问一句罢了。”我顿了顿,摇了摇头,然后挥挥手,示意赵全退下。

屋中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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