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结束。”
当枪管顶在我的后脑勺上的时候,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涌遍全身——先是疑惑和迷茫,再是突发的心悸、不安,以及隐隐的惊慌,最后则是一阵自下而上冰凉穿过身躯。
“好的,先生。”对方英语并不标准,让我想起故乡的方言,同样带着些许颤音,“您的表现相当亮眼,不过我自认为,单枪匹马也不是兰博……”
“谁说他是一个人的!”
我只记得入门时叶凡被我随手一推,随后我就和那两人纠缠在一起……或许迷一般的运气救了我一命。电光火石的瞬间没有留给我去揣摩命运的时间,叶凡怒号中我附身后踢,定裆一脚!
因为过于痛苦而无法发出声音的皮肤黝黑的非酋男子吐出嘶哑哀鸣,叶凡不管不顾,不知从何抽出的温彻斯特M1897硬是给他在那一瞬间用出了武松打虎的感觉,发出砰的巨响。
愣是给我吓了一跳,我可不敢这么对待老婆,这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学姐查寝来了。
“蹲下!”我冲着叶凡怒号,下个动作冲着倪哥脸上就是老老实实一记老拳,快拔枪套此时的作用就相当重要。
脱离枪套的瞬间1911解除保险发出响动欣喜,紧接着就是轰鸣,美帝传统.45ACP脱膛而出没入头部,再度突出时便是生命的终曲回响。
解决掉倪哥后我马上在地面上翻滚,调头警戒,所幸并无威胁。唯一的只有叶凡举着自己的枪,不知所措,眼神惶恐又迷茫。
未过许久的思考我就一眼看穿叶凡的状态:“第一次……打架?”
“算……算是吧。”叶凡喘息着回答,“我们该走了。”
“我送你一幅画,要不……《叶凡在战场上》?我绝对可以仿出路易十四那种感觉。”
“什么……算了你还是去……算了。”
“轰!”
渐暗的天色中响起雷声轰鸣,只可惜这份雷霆并不能击碎黑暗,而是将它变得愈发沉重。阴郁的色调笼罩在帕格尼尼之上,更高处的怒火酝酿着,宛如来自九天。
零星的雨点落在地面上,就想在巨量的人群中找不到母亲的孩子一样迷茫,滴滴洒洒地向下掉落。地面上的孩子们起初先是疑惑,再是兴奋地追逐着从天而降的水之精灵,就像在追风筝,追气球,追星星。
可这一切马上被我自己打破。一旁的母亲见到我们马上拉过孩子死死护在怀中,甚至都不敢看我们一眼。
我从房内把视线从街角上移开,警戒地瞄准不远处的敌人——对方可能已经通过周边人员的反应观察到我们的相对位置,正在紧张地靠近。
没人注意这层掩埋之下我叹了一口气,推了推叶凡,他倒是自觉,过去好声悄气说了几句话人家就乖乖走了。
先对范围进行观察,几个有可能出现暗哨的地方全都空空荡荡,初步判断没有埋伏。
那就把后置瞄准镜装上去,控制呼吸节奏,然后射击,整个过程短促——但并不包括结果。死亡总是突如其来,不给人任何准备时间。
凛冽的攻势打断了他们所有准备,虽然不管从哪个层面上来看准备都存在巨大的缺陷。站位、射界、观察区域和背对方向,处处都是纰漏,也进阶造成了处处是死亡危机的陷阱。
第一轮速射子弹透过窗口打击目标效果卓越,至少四人倒地,其中一人倒在自己队友惊慌失措的枪口下。估摸弹匣内子弹数后我换成精准射击,连连点名。
“愣着干什么?”枪焰的光芒下我看了一眼叶凡,他在不远处的窗台上架起了他那把没屁股的AK预备射击,“跑啊!”
“啊……哈?”叶凡表情在短短一秒之间变成“你特么是不是在逗我”,“跑?”
“不然呢——换弹!”我缩回掩体后面,“趁乱跑啊!不然你还想着干什么!你是当我们是什么!M4一枪能一千五的小说男主角吗!”
“你那是无脑爽文吧!”叶凡从废墟中爬上衣柜,再借此登上二楼,实现高位转换。我倒退着接近衣柜,在叶凡的接力下翻身上楼,再进一步把衣柜推翻,看着它轰然碎裂。
二楼……依旧无路可去,空心砖搭建的墙面不足以成为掩体,更加上无法确定的恶意视线——充满贪婪的饥饿,宛如附骨之蛆,却又因为无法贴近而令人难以安心。
我相信我看到了这样的一双目光,尽管我无法确定是什么时候。
对手目的明确,先用一群杂鱼以庞大的数量来把我们拖入泥沼之中,再由某些精锐进行斩首——姑且是称之为斩首。刚才袭击我们的黑人明显就不是等闲之辈,我们干掉他绝大部分都处于运气。
仔细回想,齐全的装备加上初见便暴露出的战技水平,那个倪哥应该就是对面的精英兵种,那就绝逼不会是单独行动。如此想来我还有些后悔,临走之前就应该先舔个包捞个盒子,准有不少好东西。
至少也不至于连个雷都没有。
“附低一点!挡不了子弹!”我把叶凡的头给恁下来,一地垃圾中匍匐,间歇的枪声在集中和零散之间频率切换。
一个人,前面还有一个人。
叶凡刚想说话就被我捂住了嘴,他的表情想要说些话,我打手势示意他安静。
楼梯拐角,背对,无队友。其两点钟方向有一窗户,有暴露我们位置的可能性。我的手枪没有配备消音器,步枪不可能在这种环境用摸哨,这又不是游戏。
我花了一分钟来确定祂是否有同伙或者是可以交流的同伴,之后我确定祂没有,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摸鱼的逃兵。
从胸口拔出战术刀,以速度来换取静音,靠近,对方毫无察觉,只是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似乎是灵光一闪回眸——
没有一笑百媚生,只有黑刀子进红刀子自出,破碎的呻吟是来自声带的最后回响。接着拖走尸体,检查确认没有通信设备我把AK74连同弹匣一起抛给叶凡:“会用吧?”
“这能不会?”叶凡熟练地检查枪支解开保险,披枪上阵,“就是没有枪带,我还有些不习惯。”
“你看后面。”
我留下一句话,侧身向上,缓步登楼。叶凡举枪后望,动作相当标准。
到达楼顶之后我对照手表上指北针进行方向判定,然后向选定方向前进。叶凡拿肩膀顶了我一下:“怎么往那边走?教堂不是在那边吗?”
“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我只想说懂得都懂,不懂的我也不多解释,毕竟自己知道就好,细细品吧。你们也别来问我怎么了,利益牵扯太大,说了对你我都没好处,当不知道就行了,其余的我只能说这里面水很深,牵扯到很多东西。详细情况你们自己是很难找的,网上大部分已经删除干净了,所以我只能说懂得都懂。懂的人已经基本都获利上岸什么的了,不懂的人永远不懂,关键懂的人都是自己悟的,你也不知道谁是懂的人也没法请教,大家都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懂事,懂了就能收割不懂的,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不懂。只是在有些时候,某些人对某些事情不懂装懂,还以为别人不懂。其实自己才是不懂的,别人懂的够多了,不仅懂,还懂的超越了这个范围,但是某些不懂的人让这个懂的人完全教不懂,所以不懂的人永远不懂,只能不懂装懂,别人说懂的都懂,只要点点头就行了,懂了吗?”
“你是真的能氵。”叶凡给了我一个中指,“说人话!”
“读个地图好吗?”我把手臂上的附带终端展示给叶凡,虽然断线但是地图数据早就已经被下载。
“你方向走错了呀?”
“晕,我们这里这么乱你觉得教堂会没有事吗?”左右晃了几眼我确定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这支孤苦伶仃的双人组合,就把枪带稍微松开,朝着远处教堂隐约的轮廓线指一指,“你猜猜为什么那里不像被围攻的样子?”
“围墙?”
“我猜是铁丝网,还留了几个入口。”我又扶了扶头盔,“我先在从这里出去,到3点钟方向到垃圾堆……建筑废料的后面,然后你过来,我再告诉你下一条路怎么走。”
说完我卸下枪把护木拎在手中,鸭子步往目标跑动,裤子被扯得有些难受。小雨干涉下脚下地面微略湿滑,云中深处有雷鸣阵阵,天光似阴或阳。
并不是非常容易地到达了掩体堆,我倚靠在石块上休息,眼睛不忘落下四周。
“过来。”我向叶凡说话,声音极小,主要是比出口型。接着就是一个幅度极小的驴打滚翻身,架起枪口,开始向周边区域预瞄……不,已经不用预瞄了。
墨菲定律果然还是对的,最不想发生什么就会发生什么,要不下次还是反着想吧……这般想着,我把步枪对准了30米外那个刚刚爬上屋顶的黑影。
我只花了0.5秒来判定祂是否携带武器,然后又花了0.5秒来开枪解决祂,看着祂因为失去平衡掉下屋顶,满是无力。
“怎么回事啊!”叶凡的战术前扑和匍匐前进倒是出乎意料地标准,“怎么又打起来了!”
“打!”我把注意力集中在剩余的那些开始零星爬上屋顶的人,“别管那么多!打!”
一开始上楼的人在仅仅出现了三个人之后就断绝,这是好事;但是接下来就是不断地从正前方或者是两点钟方向出现的人影,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玩的《东瀛忍者传》。
“近的归我!”我不断切换姿态左右横打,借助先机优势抢先一步打掉来袭者,趁反应时差打击周边一带。
“机瞄太小了,我大不了远的!”叶凡表情宛如痛苦面具,子弹自他枪中冲出向不远处抛射,落地带来死亡或是粉碎。
“我艹艹艹艹!”我狂喊着,尽管我知道这会极大程度上引起注意力,但也管不了这些了。
通用机枪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可惜不是属于我方的,PKM或者是PKP的枪声贯穿天空。音速的冲击击打在水泥上钢筋上,炸裂开来,回音又再度冲击耳框,震耳发聩。
预计距离……一百米多点。全威力弹几乎算得上是夸张的威力冲破掩体相对薄弱的部分,不管是成功的穿透还是相反的另一面都造就了对于近距离来说极为庞大的呐喊。
眼前隐隐发黑,黑的四周扩散着圈状的猩红,一点点想把人带入眩晕的深渊。
全凭感觉了……我咬住牙齿,举起洛冰的发射器。
贩卖死亡的商人被天上落入的火星击碎,落入喧嚣的焰影中,逐渐消失不见。耳中模糊不知所措,训练中刻画的肌肉记忆发力,机械化地开始运作。
叶凡的情况比我想象地惨得多,看来人在极度眩晕的时候眼睛真的会转圈圈……顾不上这些了,周围围上来的人像尸潮一样增加,我躺在地上,拉着叶凡后衣领,一点一点往后退。
左腿,右腿,发力,差点打滑。朦胧的雨点落入眼中,促使我合眼再去睁开去更清楚地面对眼前困境。左手因为承担了整整一个人的重量而肌肉疼痛,右手支撑枪械。
四处无不是狂响,身体自己在取代大脑的控制权,从而自发地去进行进攻或是防守。模糊里我升到高空,自高俯瞰,看着四周围绕的业火。
“放……开。”叶凡在咬着牙……呻吟。“你先跑,不要管我。”
他的声音极低极小,几乎听不到。所以我根本没理会他,自顾自地拉人。感官逐渐远去,我总觉得四周吵闹。
“我以前有个哥哥,亲的,真的。”叶凡没有挣扎,而是缓缓地吐息,“我只不过下去陪他而已。下去陪他而已。下去陪他……”
“陪陪陪你陪个基霸!”我一巴掌甩他脸上,叶凡摔在地上发出闷哼,“我特么还有个姐姐呢!也死了!我找谁说去!”
“我有点理解艾……”“你别特么给我理解了理解个锤子!来人了!”我举起卡宾枪突突两枪却发现没了子弹,马上抢走叶凡的枪举起,“打!”
“轰!”
天空的惊雷再度响起,把空气中沉淀的墨色映得雪白。雪白中有形似于雷光的杀气孕育,一如天空之上,雷震千里。
撞针击空发出绝望的“咔”,拔出手枪,在瞄准之前——
就被人击倒。眼前发黑,下意识地想要去反击,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打倒了!”耳机翻译出他们喊的话,“要不要带回去!”
“带回去!首领要展示!”
“那就——”
我注视着的人影倒下,随后我才看到尖锐的影子从倒下的人体中央突破,什么都没有带出。又是呐喊和尖叫,再是被不同的人影包围。有人跑过来。
“你还好吗?”有人用汉语对我说。接着他换成英语:“这里是范海辛,完成贝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