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夕澜没有注意我的小动作,她双手上下检查伤口,她的收获仅是一些红肿。这是时她才从我身上回过神来,眼里露出红肿的迷茫:“他是我之前来欧陆船上的……保安。对了,枪!”
看到我拿起AK74U的苏夕澜急忙把被自己丢在地上的手枪捡起来,还开着保险的枪口直愣愣地对着我:“你会用吗?我自己……”
“你先留着,”我小心地推开苏夕澜的手,以防万一遭受友军的痛击,“我现在还有这两把可以用,我们得快点……他们就要来了。”
苏夕澜的预言并没有起效,我的脑细胞来不及思考细节。或许是来自米娅的清理,原因不得而知,地堡里的人看到我们这两个外人总会有或多或少的不爽;但用人来当肉盾兼诱饵不太可能,也就是说是外部进攻的可能性更大。手枪上有消音器,加上短步枪,我倾向于一场从现在开始宣告失败的潜入作战。这套流程我可是太熟悉了,一旦出现纰漏很快就会有人补上,单出口地下房间,一颗手榴弹就可以解决的简单地形。
同样也适合于手榴弹破局。我把尸体上的手榴弹丢出门外,手雷相对M67细小但又不圆润,看着像是F1,丢出去的时候我也没仔细注意,一把拉着苏夕澜贴墙靠下,给步枪换上新的弹匣,等待手榴弹爆炸。
这是我这段时间最平静的两秒。两秒后手雷爆炸,奔腾的气浪直接掀翻了房门,热浪还在回荡的时候我就冲了出去,出门抬枪。门外躺着两具尸体,刚刚新生的火苗在刚刚死去的生命上起舞,就像灵魂不甘的咆哮。
视野中唯一的生命就剩下了队伍末端躺在地上的男人,前面两人为他抵挡了几乎所有的冲击力,看到我的枪口他眼中露出恐惧、愤怒与哀求,我给了他一个漂亮的短射,短步枪原本巨大的后坐力在抑制器和苏系子弹的小后座下平衡到比突击步枪稍大些的后坐力。与米娅他们不同的是,入侵者采用了PM战术背心,而地堡里的战士普遍使用的是6B33,区别明显。
“小苏姐,”我赶紧叫苏夕澜跟出来,“手枪拿好,我先想办法带你出去!”
枪声就像激发幼狮的鲜血把我拉回了战场的状态,差不多两个星期没有碰到枪以后,我甚至表现出了超越以往的冷酷和平静,以及所有在现在可以用出来的战斗技能——再次更换满弹匣,带上可以用的手雷和直刀,设置简易的压发式.诡.雷,做完这些我只用了不到两分钟。
“往哪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其实没准备苏夕澜可以回答,只是一个习惯的问题,没想到小苏姐居然做出了回答:“我以前看到过地图,我们在地下四层的位置,一二三层都有通风管道来逃跑。”
“如果我们要跑,”苏夕澜边跑边喘气,明显小苏姐的体能不是很好,“你选哪层?”
“有没有他们平常进出的入口?”
跑步时保持小声比喊叫难得多,更何况对于苏夕澜来说她的职业不允许她有空闲时间来锻炼,现在每拖延一秒逃出去的可能就小一些:“我想从他们平常的路出去,反向思维一下如果......不对,那条路不可以走,小苏姐你知道路吗?”
“我还有点印象,说不定——”“砰!”
不知何处而来的枪响吓得苏夕澜浑身一哆嗦,我则是举起了枪,地堡内的回音阻碍了耳蜗判断方向的本能反应,举起枪后我才意识到这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回音。枪声就像是春节的第一发爆竹,璀璨的爆发马上就在地堡里像火焰一般四散燃烧。意识到机会来了的我马上示意苏夕澜继续跟在我后面,并为我指引方向。
“右转......左转......然后我记不得了。”苏夕澜小声地提醒我注意方向,“你现在看起来挺厉害的......是警察吗?”
“算是吧。”在最后的路口苏夕澜没有回答,我凭直觉找到了路。地堡里的上下依靠的是老式的上下回旋式铁梯,我到的时候刚好有一道人影从中间的留空中落下,好几秒后才触底,惨叫在井中回荡。
“后退!”坠落的尸体引发了强烈的危机感,我马上拉着苏夕澜后退,直觉又救了我,也顺道救了小苏姐一命——几乎是在退让的瞬间一颗手雷就以先前相同的轨迹落下,爆炸和破片在楼梯间盛大地开放,比平日里大了数倍的三硝基甲苯反应声在我失去耳机的保护下就像被重型榴弹炮的落地,掀飞了我的躯体和思维。爬起来之后,我第一时间冲回了楼梯间,检查上下通道有无受损。
所幸楼梯还没损坏,边缘的扶手摇摇欲坠,在我到的那一刻它终于结束了自己可用寿命,落入深不可见的黑暗。随着扶手的落下,脚下的铁板也不安分抖动起来,仿佛随时都要崩塌。
“小苏姐快走!”我拉起苏夕澜,示意她一直跟在我后面,“千万不要掉!”
这种环境里我只能指望运气,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的楼道和头顶上实时持续的交火催命般地提醒我现在是搏命的时刻,火花扬起流苏如瀑。狭小的空间里到处都是跳弹,幸亏我之前也给苏夕澜套上了防弹衣,让她一路抱头蹲防跟着我上来。
楼梯仅仅是上了一层便无法通行,台阶在我踏上去的前一秒“哐当”跌落,砸到下面一层,一起成为扭曲的钢铁。好死不死的响声让上面的人不由得往下看了一眼,随后举起枪,武器畅快地吐出火流。
我马上回头试图掩护苏夕澜,结果小苏姐已经大惊失色地躲进三层,她甚至还用她的手枪反击了几枪,在一众AK声中显得格外不同。当我跨入地下三层时这里正在交火,双方打得有来有回,我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比刀哥还看齐。
短暂的迟疑甚至没有超过两秒,我们就成为了几乎是所有人的目标——在米娅的刻意下地堡里只有一部分人知道我和苏夕澜的模样,地堡外就更不可能了,紧接着堪比加特林的火力使得子弹覆盖了整条通道。求生的本能促使我和苏夕澜基本都没看他们一眼就转身走入最近的房间,转眼子弹擦过门框带来恐怖的破空声。
门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原先水泥浇筑的门框倒是在岁月和枪火的双重打击下依旧保持了坚固,枪弹只留下了几道黑痕。但我马上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于这种狭小而且一个房间接着一个房间的场所手榴弹简直不要太好用,这个房间只有等死的命。
现在先发制人是唯一的办法了,我还有两枚手榴弹,在这个关头也不会舍得一枚又一枚地丢出去。隐约中我似乎听到几声惨叫,下一刻爆发的声浪就把我的听觉变得一片空白。丢出手榴弹的结果甚至还引起了呼吸困难,硝烟毫不犹豫地抢占了空间,肺部一阵一阵地疼痛。
视野在发红,眼角还有眼泪,我现在后悔刚才没有带上防毒面具了,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还不如让我去闻毒气呢。一边咳嗽的时候我把枪对准了门口,没有看到人影,也不代表没有人之外的事物。
重新回头已经不切实际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出一条新路,我按住苏夕澜的双肩,吼道:“小苏姐!你还记不记得其他的路!”
“其他的路........其他的路......”
苏夕澜呆滞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我们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二三层再往里曾经是给潜艇维护的基地,我们也可以从那里直接出去!”
“往哪?”
“我记不清了.......”苏夕澜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我只记得......后面!”
她的尖叫让我意识到了后背猛然升起的不安,被摧残的听力、混乱的视觉和嗅觉使得我没有发现来自背后的危机。但在苏夕澜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已经举起手枪,托卡列夫弹擦肩而过,耳边映起燃烧的灼热。
打在防弹衣上的一枪很关键地给我争取了时间,我没有回头,把步枪直接对准身后扫射,子弹击出了庞大的噪音。扫射了半个弹匣过后我马上转身,眼里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我又开了几枪,枪口的火焰在视网膜上留下巨大的残影,迟迟不去。
我把还剩几颗子弹的弹匣丢在地上,换上新弹匣:“小苏姐.....我们走。”
缺氧。
地堡内本来就空气流动不通,交战两相加重,硝酸钾反应后的味道占据了肺部的每一寸空间,弥漫的烟雾里也不时可以听到咳嗽声,包括我自己的。身后的苏夕澜推了推我,她的双眼猩红:“水......这里有水......”
我才注意到
边缘有个细小的水龙头,它早已损坏,一直在向外吐出细小的水流。苏夕澜用自备的小刀割下白大褂淋水,做成两个头套,仅仅露出眼睛,一眼看过去这样安拉胡巴拉的装饰不免会被怀疑直接吃枪子,但死在子弹下面似乎比起死在毒气下面来说更好,毕竟也不知道底下爱的氧气还可以撑多久。
出门前我对着走廊试探了一梭子,子弹过后没有人发出的声响,就此推断走廊没人。连续的几个动作让我身上的子弹已经不多了,这意味着我必须在接下来的行动里更加注意为数不多的攻击机会。
而在人数和火力双双匮乏的情况下我只能用子弹来试错,但现在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