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亚，我不是正式的，交流学习。”我把最后四个字念得很重，枪没有移开他的头部，“我知道的两种人里面……你是哪一种？”
“范海辛，瑞典的。你那边的负责人？”
“凯奇。”
“那看来是自己人。”他放下枪，和我握了握手，“高斯·格里斯琴斯，你是那个交流的浥特兰人？”
“顾逍遥。这位是——”
“我是他姐姐。”小苏姐打断我们的对话，“我叫顾习习。”
“我不太分的清你们华夏人的名字，嗯，你先跟着我高斯说话的时候还有几个人从周围的树丛阴影里们走，作战计划是去完成战场评估以及侧翼的侦查。”高斯很急促地说道，战场上他没有多少时间，“现在走，你们两个都跟上，你要是有什么事过会儿再说——”
“交火！”他的队友打断了他，精确射手步枪带着消音器的咻咻熟悉地比周围的枪声在近距离还要引人注意，远处似乎有黑影倒下，也或许是我眼拙了将乱舞的树枝杯弓蛇影。
“你还有帮手吗？”高斯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回答他之后他很简短地说了一句：“好吧。”
佩戴夜视仪的高斯毋庸置疑地能比我看到更多东西，很快他的AK105在打中了什么，山林里有反击的子弹贯穿周边的低矮掩体，我急忙伏低来减少暴露面积。这一带的掩体多是灌木和低矮岩石，基本被视为无效掩体，该趴下照样得趴下。
“天上！”小苏姐突然喊道，随后天上闪起诡异的光——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橘黄色的坠落的巨大蝌蚪。突兀明亮起来的山谷使得整个方向上出现了短时间的静寂，同时反坦克导弹导弹又一次发威却没有出现伤害，被瞄准的那辆载具似乎是出现了某种类似于主动系统的东西，被体现抛射的小玩意儿精确的阻拦了线导武器，远远地我没有看清那台车，下一刻堪称猛烈火力的子弹就把我打得找不到北。
子弹的教育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对方明白我的具体位置和方向，但我还没有，只能朝着子弹大致的方向盲目射击。余光里我看得到小苏姐，她在更为惊慌地寻找掩体，很显然附近没有好的位置。
高斯的人正在试图摘下夜视仪，被动局面下显然就连摘下这样的简单举动都会成为致死的因素躲避的过程里我眼睁睁地看着刚才开枪的精确射手被远处的14.5子弹打爆，猩红的人体组织四处纷飞，随后重机枪弹掠过头顶迷航在星海当中。
死亡的队友并没有让我感觉到什么，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里软禁后所释放的精力，也或许是因为我今天已经见证了太多的死亡了。接连几个翻滚之后我靠近了苏夕澜，虽然这个技巧在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使用：“小苏姐没事吧？”
“前面！”苏夕澜大喊，手里的左轮发出了远超步枪的动静，接着涌动丛林里出现的AK子弹打在高斯的另一名队友身上，强烈且持续的冲击下他浑身抽搐随后倒下。短时间内的两名减员让高斯有些愤怒，他终于找到一片可以隐藏自己的低地，并朝着攻击方向射击。
近距离战斗中手榴弹真的具备无比的优势，我再次选择使用了手榴弹，并不是非常充足的光源里没人会注意到它。爆炸使得交火短暂暂停了一瞬，趁这机会我稍微抬头朝着枪声方向射击，点射五枪后又赶忙低下了头。
第二次的试探我依旧没能确定附近丛林里枪手的位置，恰好六十秒的时间已经结束，浓郁的黑暗又似潮水般汹涌上来，1P78的瞄准线转变为不太清晰的绿色。暗光当中我稍微举起了小苏姐先前给我的小镜子，伸手不见五指里我什么都没能看见。不远处倒在地上的高斯突然开枪，他费了大劲又把夜视仪重新装上随后开始清理近距离的敌人，但我很好奇如果又来一次照明弹的话他会选择怎么做。实际上第一波伏击没起到奇效的时候我就觉得应该撤退了，有便宜不占是煞笔，硬占便宜也是。
失去了照明后我和高斯的地位互换，他不断地射击，很快就迎来了火箭筒的招呼。不过推进榴弹并没有命中任何一人，弹头引爆后掀起的巨浪压低了周围的树枝，使得剩余的黑影突兀地冒了出来。
风浪里他护住自己的眼部，使得我接下来的子弹穿越了他的手掌再命中了他的脑袋，黑暗与更深层次的黑暗里隐约只有僵立的人影。紧接着天空闪起微微亮色，第二轮到达的照明弹开始起效，我只看到满身是血的尸体缓缓倒在地上。
“我们得走——咳！”呛人烟尘里苏夕澜刚开口便开始轻微咳嗽，四周的混乱噪音里我几乎听不清听她的话，唯一走进耳朵的就只有那个“走”字。高斯正在重新摘下夜视仪，我丢出身上唯一一枚烟雾弹，几秒后它散发出不知道是原有还是被照明弹污染的淡淡黄色。
“走！”我示意苏夕澜，自己依旧趴在地上保持持枪姿势。四周的颤抖里似乎只有枪上的两个握把才能给我安全感，我催促着苏夕澜赶快离开，因为丢下烟雾后我才意识到烟雾随时有可能引来远程火力的注意力，管他是多大多小的，打过来我肯定没有全尸。
我希望苏夕澜可以明白我的意思，她艰难地向远处爬去，带着的小包里居然滚出来一罐炼乳，闪闪的小圆柱随即在一片污泥里失去踪影。苏夕澜开始移动的同一时刻有人在试图冲过烟墙，半自动下我疯狂朝着他点射，枪口的火星清晰地向两侧扩散。下一秒我自然知道会发生什么，开始在泥地里翻滚，第二个敌人提前开枪向着我的位置扫射。
关键时刻小苏姐开枪把我救下，马格南子弹的威力巨大，哐当一下就把人放倒。借此机会我赶忙往他身上补枪，把仅剩的子弹全部送进躯体内部，没有空挂使得我多按了几下扳机才意识到枪械依旧没有子弹。接着我马上起身奔跑，顺道拉起了小苏姐——连续两名同伴都死在这个地方，那它接下来肯定会迎来爆炸物。
还没跑出两步手榴弹爆炸的冲击波大风过境般把我掀倒在地上，背包和防护装置挡住了依旧减少的破片，进攻性手雷的巨大冲击波使得我接下来不断地在地面上翻滚。连续颠簸后我起身双眼模糊，看着有人冲了上来。人影跑到高斯面前，两个人搁着不到一米对射，最后明显高斯的防弹衣更胜一筹，他瘫在地上，对着身上的尸体疯狂喘气。
米尼米机枪在周边突然响了起来，几轮精确的短点射成功阻拦下一轮即将到来的进攻，我赶忙向后撤退寻找合适的掩体。气候造就的树林里我自然没有想在城市环境一样找到随处可见的掩体，甚至还在第二轮照明弹消逝殆尽的时候又甩了一跤，鼻子里的味道不知道是湿泥还是已经冷透的血。
机枪还在打，它能给我安全感和战斗的意志，不像在072一样。072的时候梁栋的机枪基本打两枪之后不是在艾草就是在艾草的路上，远程火力得指望江璃和路晚晴，她们是团队士气的核心，只要她们还在频道里就能给人安全感。
“走！”苏夕澜慌乱地推了我一把，“我们快点跑！找到他的大部队在哪里！我们得去安全的地方！”
“这不算逃兵吗？”我举起枪对着身后射击，希望微微阻拦追兵的脚步，范海辛们的后续兵力已经逐步赶到，新跟上来的人在释放热烟雾的同时做出新的掩护火力，随后两人上前用牵引索拉住高斯把他往回拽。苏夕澜脸色一变也不知道哪儿爆发出来的力气强行拉着我逃离，远方的73mm炮毫不犹豫地射进烟雾里，把高斯连通两名拖拽他的队友变为泯灭在空气中的血污，只剩下地面上的明亮橘点。
所幸这次炮击仅仅只是BMP车组的一次临时起意，车队还忙于应付近距离的步兵威胁，我乘机遵从小苏姐的话疯狂开润——仔细想她的话其实有道理，载具这玩意离步兵越近越吃亏，过会儿要是近距离攻击队伍死完隔着山头我们能被各种机炮和主炮创死，尽管车队实际上也在承受伤亡。不断有反坦克武器正在攻击车队，车队最后方被击毁的挑战者二卡住了撤离的路线，使得他们不得不进入一个地下建筑物，那里似乎是米娅的地堡。
第三轮照明弹随后到达，这一次的照明直接直挺挺的落在范海辛一侧的山头，紧接着的炮击过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轻机枪的声音。紧接着我就看到有人在尝试朝着照明弹射击，两名壮硕的范海辛共同背着一套长钉反坦克系统移动，第三名范海辛则携带了更多的导弹，三人正在试图在火力压制下寻找并建立起全新的反坦克火力点。也不断有零星的地方步兵从我原先的方向前来，他们很快就被战斗力呈碾压势态的范海辛消灭，而范海辛又苦苦地被远处的重火力压制。
“人是从那边过来的，说不定他们的后方就在那边，我们应该往那边跑。”小苏姐抹了一把脸，她漂亮的脸上满是污泥，和周围的世界一样肮脏且混乱。但实际上苏夕澜的举措并没有什么用，在她刚做完这个举措过后旁边就落下一枚迫击炮，烂泥里它根本就没被引爆，只不过还是溅了小苏姐一脸烂泥。
“迫击炮！”“前面需要反坦克，AT小组快点！”“后方指令是撤退，撤退！”“谁是传令？”“三点钟！”
就好像缺少了什么.......缺少了什么呢？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思考，就好像有很熟悉的东西直接被剥离开来，我只能通过隐约的痕迹找到它存在的过往。可我又无法回忆起它确切的存在，就像是电影里声音微小的背景音乐，就算是消失也仅仅留下渺茫的惆怅感。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习以为常的东西消失了？我四周看看，周围不断有武器的怒吼，没有耳机整得我脑壳疼.......耳机？他们为什么也没有用耳机？无线电呢？为什么没有无线电？
我又觉得我发现了什么，就像懂哥一样，但这只会让我更加头疼。超载的内容明显已经超过了我有限的脑容量，我甚至有些呆滞地在战场上游荡，直到小苏姐拉了我一下。
“小顾。”
“嗯？”我条件反射地准备瞄准，苏夕澜颤抖的话从背后慢慢袭来：“你见过直升机吗？”
“见过。”
“那你说......那个是不是？”
照理说直升机的响动会大得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但在苏夕澜之前，整个阵线上似乎都没有人注意到这两架飞行坦克，或许它们早就在阵线附近游离，也或许它们只是刚刚感到，飞翔的米24一边抛洒着热诱弹一边从阵地上飞过，狂暴的巨风压低了所有枝桠——这种做法可以防止单兵防空导弹的锁定，让使用者分辨不出被锁定的究竟是直升机还是飘渺的光点——工业革命带来的结果在场上带来了气场似的恐惧，雌鹿从高空掠过，57毫米火箭弹在夜空划过绚烂的轨迹和烟雾最后在山宇间引起了巨大的爆炸，紧接着就是浓郁到呛人的硝烟味从那个方向直愣愣地扑过来。
雪夜里燃烧的树林，简直就像地狱。
周围的人纷纷爬起来，刚刚直升机到来时所有人都本能地趴了下去，竭尽全力不引起飞行员的注意，只有我和苏夕澜还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两只呆滞的土拨鼠。远处的枪声还在继续，如同地狱里撒旦的背景音乐。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动。我知道直升机不是冲着我来的，它们的目标一定是处于后方的某个高价值目标，指挥部、炮击阵地或者弹药库。或许是已经有人趁着这个机会进入了范海辛们的大后方，对直升机进行了目标指引，以来结束这场仓促且混乱的战斗。
我该往哪儿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