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似乎已经持续很久了，火焰把天空渲染成橙色，随后我意识到我现在跟着小苏姐的方向并不确定，我们身上没有指南针之类的装备，天空当中也没有对照物，除了月亮。我只能寄托于小苏姐的大致方向没有跑错，不然后面这情况我看是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越野车附近没人，就剩下个框架的车上隐约可以烧得漆黑的骨骼，已死的驾驶者可能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成为两个人救命的路引。刚穿越路口我就听到引擎声，轮胎打滑改装型BTR152车队从身前飙过，他们没有注意到我们，而是冲向雌鹿身边，用双联装的KPT和人本身来构筑防线。这个冲动的举动马上就遭遇了残余范海辛的反击，子弹很轻易地把小包围圈内的人撂倒。
“前面有人！”苏夕澜轻声喊道，她小心地趴下，把周围一切可以聚拢的东西铺笼在自己身上，东西，随后静静的趴在地上。换了我只是仓促地往身上泼了把泥，很快就有悉数脚步出现在不远处，我一动不敢动，脸沉没在污泥当中。
脚步在放大。满是雨水和湿泥的情况下人很难掩盖自己的行动，哗啦作响的扑水密集地连串，随后我就看到了人影，和扑水一样密集，看上去加上听起来有十来个人，我的感觉是十五——十五人是大型步兵班组的人数上限。随着人影走进我透过眼睫毛上的泥点看清他们手中的武器和人体外表，来者基本都相当健壮，因为没有防弹衣加上雨水我可以清晰地看见他们的身体轮廓。武器倒是都是AK，太暗了我看不清具体型号，想来应该也是74。
我轻轻保持自己的呼吸，虽然在紧张下它不可避免地微微颤抖。很快他们就从我面前经过，我眼前就只有军靴抬起又放下的来回，泥土在吸引下如海浪般上升飞起又破碎，最后又掩埋在下一个人的脚印下。一片安静里我想起小时候的噩梦，家中闯入了不知名的歹徒，我躲在床下，外面同样是来回的巨脚。
他们的脚印甚至踩在身上，我一边先办法压制自己的心跳，一边疯狂头脑风暴是否开枪，脑袋里是否被发现的死循环猜疑链与截然相反的愤怒与冷静同时搅合在一起，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脑袋这么清新过：他们没有防弹衣，我算是空包弹我近距离都有三米的杀伤范围，更别提7N系列，我说不定可以完成一串二甚至是一穿三.......他们说不定已经发现我们了，就等着所有人离开我们周边，再回头举枪，嘲弄着愚者的一叶障目......
他们走了过去，没有发现我们。
在地上静静地多趴了差不多一分钟我才选择动身，微微改变朝向之后我慢慢抬起枪口，最近的两人正在靠近我的路的一边作为断后掩护，他们警惕着后方，但显然没有注意到刚刚走过的泥地里还有两个人在躺尸。很快我就听到有人下令，他们跑向山洞所在的方位。
“他们走了。”
过度的紧张使得我喉咙沙哑，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我甚至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的声音。等他们走去一段距离后苏夕澜慢慢从地上撑起来，雨水血泥从她先前华丽的长发上滑落，但还是有一部分不可避免地残余在上面。苏夕澜本人倒是不在意这些，小苏姐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最后打了个谁也看不懂的手势让我跟着她上前。
随着时间流逝雪越下越大，连续的紧张、战斗和移动正在急速消耗我的体力，我自己也很清楚我自己的体力或许早就已经殆尽，现在大部分都依靠在自己意志在支撑活动，而且我今天中午过后我就没有进食过任何东西，要是来瓶水我现在都能原地复活。
我看不清自己，不过一路的摸打滚爬下来前面的小苏姐看着就像身上盖了一层吉利服一样，一眼下去望不到一个干净的地方。傻子都知道让一个枪都不会用的人开路和送没什么区别，很快我就取代了小苏姐的位置，低温下手指有些僵硬，雪落在枝桠上居然如同暴雨般发出簌簌声响。
备用撤离点的距离不远不近，直线距离一公里左右，地图上曲折的等高线转换过来便是层层的反击线，转换到已经从这个方向过来的敌人来说一样，就算有人逃出了各类武器对山洞内部的带队屠杀也未必能闯过这一关——原先对于自己有利的的撤退地形转换成了进攻路线上的阻碍，林战和巷战都非常容易变成纯粹步兵之间的绞肉，这种对抗下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并不大。
靴子不好，容易打滑，我小心地顺着勉强能看见的小路向上爬，极远处若有若无的犬吠被掩盖在暴雨的磅礴下。第二队人从我们不远处经过，他们同样是十几人的大班，路上两个摔倒的人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也便没有注意到溜过去的两个黑影。翻过山后就是一个临时阵地，阿历克斯的人正在尝试重新集结，近的简直离谱，雨雪加上狂风很容易地掩盖了发动机的声响。
我甚至看到了一辆坦克，认不出型号，大概率是个野路子——浥特兰的坦克很多，来自南韩的T80U、前苏联地区的各类T72、艾布拉莫斯和VT4都有，但这辆坦克上只有扁平的四周和有些科幻化的底盘，熄火后底盘前堆起了厚厚的泥浆。随后米24在距离我不到三百米的地方降落，人影像是从机腹分裂出来的黑暗，转眼就消失深不见底的密林里。
我必须想办法跨越那辆坦克，眼下的路径里暂时找不到可以绕开的方向，说不定还有不少步兵在林子里活动。最大的难题就是坦克的不远处有个山谷，备用撤离计划是借助河流进行移动，不管怎么样我都需要至少经过一条道路，鬼晓得这不认识的玩意上有没有热成像。
“前面不好过去.....”我小声地和苏夕澜说道，后者倒是表现得很平淡：“前面的路就不好走，早死晚死的区别。现在跑快点跑出包围圈还来得及。你没玩过绝地求生吗？”
“没有，运气太差了。”我顿了顿，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就不怎么打。”
“人的运气不可能一辈子好，”苏夕澜似乎别有深意，这个看上去大不了我几岁的姐姐却远远比我成熟得多，“也不可能一直坏的。”
剧烈的响动打断了我们之间短暂的交流，火箭筒发射的巨大的“嘭”的一声就像成千的气球在高空爆炸一样，一瞬间大脑自动就从回忆里得出了这是什么的结论——在浥特兰并不受到欢迎的RPG29，虽然这玩意有恐怖的105毫米口径，不过说实话浥特兰没什么人带，因为太重了带着玩意差不多需要三个人，三个人的话还不如带反坦克导弹呢。火箭筒尾焰的烟雾在夜幕里也引人瞩目，随即就展现了惊人的威力，只存在了瞬间的红光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仅仅一秒后原先的集结点便一片散乱，中心就像突然被上帝删除般只留下燃烧的黑烟，惊恐的被袭者混乱地倒在地面上，趁着机会我赶紧开始勇敢勇敢。同样惊恐的还有那辆主战坦克，意识倒RPG29的存在过后它惊恐地想要蠕动自己的底盘，却被翻涌的泥浆死死咬住。过程中不乏有人想要做些什么，子弹混乱地落在山脊上。
坦克重新启动的巨大声响引起了注意力，它在原地焦虑地转动，随后迎来了重型火箭筒的第二次打击。将近两分多钟的漫长装弹后再次袭来的RPG29落在坦克的正脸上，随即就是巨大的火红，整个炮塔都弥漫者巨大的黑烟。
没有人注意到我和小苏姐正在往下狂奔，或许有人注意到了，但也只是把我和小苏姐当作自己人，毕竟我两人的衣服在一伙使用老式装备的人眼中似乎被当作了高级干部一样的角色，尤其是手里的AK12使得普遍使用AK74的人里看起来就像某个高级干部，看到我们还会做出一个近似敬礼的手势。
坦克的第一炮掀开了战场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高.潮.，炮口附近泥点飞溅，同时我附近也在有迫击炮落下，虽然它们中的一部分在软泥当中并没有被击发。似乎是又有人马加入了这场战斗，侧翼的突如其来的进攻反而卡住了对于范海辛们的最后包围，第三方的攻击精准地像一把匕首。
米24再一次掉头返回，前面的攻击已经耗尽了它所携带的火箭弹，只能无力地使用下挂机炮面对愈发增加的目标。这一次武直并没能坚持多久，密林里亮起两道上升的光点，制冷后的引导头在没有阻碍和干扰的环境里准确命中了直升机，随即它旋转解体。并没有电影和游戏画面中常见的爆炸，直升机就像乐高拼图一样碎成了一块又一块。
第二次坠落的直升机引起了大面积的惊恐，随着远端火力的持续打击下这里在变得混乱，整个晚上就像是一个诡异的风水轮流——攻击、优势、受挫，攻击、优势、受挫，连绵不断拖拖拉拉的战斗，似乎永远都不会结束。呛人的烟火在四周弥漫，终于跑过坦克周围时我看见有人正在使用对讲机，语速和浓郁的口音让我一开始都没有听出那是什么语言。很快又有一枚火箭弹袭来，击穿了坦克底盘，燃烧着的驾驶员仓皇从载具中逃出后在泥地中打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