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多久我就和艾莎成功会合，她的情况肉眼可见的憔悴，震荡影响了先前留下的旧伤。我拉起她的左手绕过脖子，试图来协助她前进。信号弹还在天上闪烁，宛如传说中不详的天狼星。有了我的借力艾莎开始操控手机，很快她就有了结果：
“我们附近有两组人，”她的声音微弱，以至于我必须靠近她才能听清，“保持我们现在这个方向，他们朝着雷达站去了。聊天软件里面正在讨论后方的事，说有人混进了他们之中.....应该是我们。”
“肯定是了。有没有他们的搜索计划？”
“没有。他们在寻找一个叫做库里斯·波利喀南的人，看起来他们在征求他的意见。他们的反应没有那么快。”
“周围的人员分布呢？”
“我们这个方向没有人员追踪，除了我们现在过去的方向......那边有两个人向我们走过来。大概还有五十米左右。”
“你还有他们的定位？”
“他们很多人身上都有定位器，高级权限可以看到很多。”艾莎给我看了一眼屏幕，对照位置后我停了下来，举起步枪：“你负责哪个？”
“右边的给我吧。”艾莎收回自己的左臂，她靠在我身上在抵住重心，“我瞄准他了。”
“收到。我数到三。”
消音器的掩护下子弹顺利地没入人的头部，两人栽倒在林子里，还算茂密的植被很好地掩盖了重力驱使的响动。艾莎留在进行警戒，我则上去处理尸体。尘暴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到三分钟便重新落于地面，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飞絮，令人发痒。
我突然有些担心A545会不会出什么毛病，据说这枪需要的保养条件不简单。尸体看上去像是一对兄弟，两人面容相似，服装上来看是巡逻队一类的角色。把尸体从道路上移开不是什么很轻松的事，我把还带着余温的身躯从主路上塞进树丛里，能藏一会儿是一会儿。看到尸体面孔的艾莎表情有些波动，她沉默地看着我完成搬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我无视了她的小表情，伸手将她重新扶起：“接下来怎么走？”
“继续往前。”艾莎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小，“我认识路，而且我们可以装成被调动过来的人——我有今晚的口令。等会听我指挥就好。等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辆车混上去。”
“我们的装备.....”我指了指我头上的夜视仪，又向她比划了一下她手上的AR15，“你看着像吗？”
“可以说是缴获的。”她勉为其难地笑了笑，是个人都看得出她脸上的尴尬，“我在他们之中潜伏了一段时间，还可以算是比较熟悉。”
我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脑海连接了一条飘渺但又有所规律的虚线，若有所思却找不到关键所在。眼下还不是思考的时机，浥特兰教育的一条至理就是决策可以蠢但不能慢，拖延的一两秒有时会成为生与死的关键。拖着艾莎前进就决定了我的速度缓慢，除非我能找到别的交通工具......不对，我没学过开车。
“你会开车吗？”我问了一下艾莎，后者愣了一下：“会.....但我现在这个身体没法开。”
得。看起来抢辆车也不成。方案还是不行，身躯里有另一个灵魂四处震动，带着麻木的沮丧。我对他的沮丧无能为力，不论如何我现在的处境都有些过于冒进了，我也好，教会也罢。我缓慢地带着艾莎走到路口，接着征求她的意见。
“循着路走就好。”女孩回道，“光明正大些反而不容易成为目标。前面有人。”
一小队步兵慢跑着从我们旁边经过，领头的贝雷帽孤疑地看了我们一眼，几乎将人覆盖的泥沙打消了他的怀疑心。趁着这个时机我打量了一下他们的装备，普遍使用AKS74作为武器，对比先前的战斗经验来说应该不是什么精锐。沿着他们来时方向有一个集结点，发动机聚集在一起的轰鸣足以超过任何视觉上所需要的证据。
我很熟悉发动机的声音，悍马的座位我已经不知道坐过多少次了，在冬季的泥路上运行也属实有些难为它。两台越野车上仅留下一名重机枪手，他看到了我们，却没有放入心思。看起来和艾莎说的一样并不会引人注意。
“能不能问他打听点消息？”我低声问道。
“啊？”艾莎吓了一跳，“是不是有些太明目张胆？被发现怎么办？”
我回头观察，刚才过去的那会人已经淹没在黑暗里，百米开外只有手电筒的光柱在四下盲目飞舞。路上的光源则主要是悍马的车头大灯，第一眼过去很难看清机枪手。我一路走来差不多有一百五十米的距离，消音器已经能发挥很好的作用。
“被发现就把他干掉。”我嘀咕道，“我们和他聊聊，一旦发现不对我有把握一击必杀。”
“在我们已经被追捕的情况下？”艾莎反问道。
“我们就开了几枪，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的。”我慢慢向她讲解，看了范海希是真的不懂军队的事情，“地面上的信息链层层传递再从决策层传回来的时间很长，每加一层就更有可能犯错。很有可能他们只是觉得出现了什么意外——年久失修的雷达倒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他有电台吗？”
“看上去没有。不过车里可能有。”艾莎看了一眼机枪手，再次低头掩盖自己的神色，“你怎么确定是无线电而不是别的工具，比如说移动电话？”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因为便宜。”
机枪手很冷漠，暗光里他淡蓝色的眼眸像是阿尔卑斯山上的雪，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所幸他的态度让他压根没有把心思放在我们身上，机枪手时不时看向远处打着手电筒的几人，顺道回复一下艾莎的话，似乎边缘黯淡的残照里有对于他很重要的东西。他平静地向我们陈述了周围的情况，我注意到他专门提到了一个设备，听起来和网络有关，但是我的英语造诣并不允许我理解它。
“那是什么？”得到点情报后我低声向艾莎询问。
“集成路由支点。周围所有的无人机、通讯和指挥系统都依靠它，尤其是狼群系统。他是从那边的守卫中分了一部分过来的，所以比其他资源更需要优先的信号接触。阿历克斯的所有资源都基于最基础的TCP协议，打断任何握手都会中断系统的数据链。”
“我没听明白。我学的和这些关系都不大，嗯......就是说如果我破坏掉它，几乎等于摧毁了该区域的指挥体系？”
“可以这么理解，但曙光的部署速度和维修速度都很快。他们可以通过地下通道来实现这一点。以前也不是没有人试过在短暂时间内摧毁大部分的集成路由支点，但远比不上阿历克斯召集的人手速度。”
“等等——”我赶忙打断她，“你说慢点，我听不明白。”
“你怎么什么都不明白？”艾莎看向我的眼神里多少沾了点无语，甚至带上了怀疑，“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不会是阿历克斯派来的吧？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手在衣服中摸索。我的直觉告诉我是手枪。
“不是。”我把自己原先在枪上的右手换到伞兵刀上，这把不知道是哪里生产的武器从血缘关系上看来和芬兰刀极为相似，我有十成的把握在她开枪的同时捅入她的肾脏。艾莎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显然注意到我的动作之后在鱼死网破上犹豫。
“我到岸上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被俘虏了，在一个地堡里，被软禁了半个多月，所以不知道外界是什么情况。”我慢慢收回刀，警惕艾莎是否会有动作，“我要是间谍也不会过来找你。”
艾莎没有说话，沉默地承认了一切。她默默地收回了枪。
“让我想想......你手里是不是有个密钥？能用它来找到基站吗？或者摧毁它？”
“你想干什么？”艾莎的眼神变得警惕起来，“我不可能把它给你.....我需要把它交给上级。”
“你先回答我密钥和支点有没有关系！”
更多的增援路过，这一轮的援兵类似于纠察，头顶带着醒目的白帽。判断告诉我他们是一支类似于军事警察的队伍，因为他们的悍马上没有武器，手持的也是相对轻便的蝎式冲锋枪。同样论证这点的还有防弹衣，他们几乎没有装备，但人数却众多。
在他们下车前我就赶紧躲在旁边的林区里，拜几日前的落雪所赐，脚印在一片烂泥当中并不明显。我并不觉得他们会发现这一点，毕竟有点脑子都会让优质的战士上市。三十多号人中唯一一把重武器是一挺PK，开始我并没有看到机枪，或许是从车里拿下来的。有些奇怪的是这把古老的机枪冬雪莲地采用了折叠枪托，使得它带上了一丝跨越时代的荒诞感。
他们很快走过，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草丛里就窝了两个人。我没有选择起身，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狼群系统是指挥系统，还是作战系统？机器人？”
“不准确.....狼群是一个结合信息化系统，一部分由人组成，一部分由作战无人机和侦察无人机组成。主要还是无人机。”
“密钥的权限够吗？我的意思是，能够控制他们吗？”
“我不知道。”艾莎说道，“或许我们去那里才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