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击很快就停止了，空气中淌着血肉焦糊的气息。我并不清楚进攻的流程，主观观点倾向于主动停止；毕竟，第一辆BMP已经成功突破进入村庄，车上的步兵在烟雾中试图下车突围，他们很快在多方向的集火中倒在地上。
停止炮击对我而言的好处就是可以和艾莎，一起躲木屋内，墙上吊着一把AK，看起来是南斯拉夫的产物。快速重武装的时间里门外又传来几次爆炸声，听上去像是2A28。
垂死的BMP1依旧在挣扎，它的履带被步兵在近距离使用古老的反坦克手雷击毁，外部装甲也在不断遭受一些来自于轻武器射击的折磨，他们自然不可能穿透装甲，对于绝望的车组而言更像是临刑前的交响曲。
“有什么办法跑吗？”“暂时没有”。艾莎否定了我的想法，“这个定居点处于一个小山峰上，只有两条固定的路可以进出。如果不是阿历克斯没有直升机话，奥利尼应该会选择用机载火箭弹来解决问题，不过，这里居然也有叛军。”
“这里有地堡吗？”
“也许……应该有。”艾莎不确定地说道，“我的手机不在这儿。我觉得我们还是，先解决外面的事要好，白旗的人可不喜欢留活口。”
交火声盖过了最后一句话，小楼的窗口冒出了粗壮而笔直的白烟，重型反坦克火箭筒以无与伦比的威力击穿正面装甲板，刚刚完成爬坡的T72S垂下炮管，成为瘫在道路中央的废铁。
“再去找点儿武器。”我对艾莎说道，“得想办法跑出去……那么应该有武器库。
“我觉得躲在这里挺好的，或许……或许外面的人可以挡住他们。”艾莎突然改口道。“一个据点肯定会有地道或是密道，我们只需要得他们撤退的和他们一起离开就行。”
“有道理……”我脑袋里闪过什么，却没能抓你思绪，“需要换一间屋子，这间挡不住迫击炮，我们得换个位置。”
说完我拎枪冲出门外，激烈交战中的场地满是烟雾，不时有抛射式的榴弹落地，落地生出破片组成的花朵。瘫痪的主战坦克挡在道路的正中央，使得步兵战争只能提前放下步兵，且难以提供支援。对于BMP1来说，2A28的俯仰角并不足以在斜背坡面上攻击目标，2A42则会好一些，但他们同样处于反坦克武器的射程之内。
以我的指挥素养看来最适合的攻击方式应该是支援火力，炮击或是烟雾，总而言之就是想尽办法阻碍直射火力来保证推进。跑步中我看了一眼战况，脱离战场的流弹不时落在刚开化的土地上，激起一摊和周围一样肮脏的泥水
路边的几名步兵在费力地拖拉一门老式牵引炮，或许是想将其放在门口作为直射重火力使用，我并不认识二战时的重武器，自然也认不出它。不过好处是他来时的路我找到武器库的准确位置，不断有人进出，看得艾莎直摇头。
“怎么了？”我问道，艾莎从武器库的枪架上挑选了一堆56冲中唯一的一把MPI-KM，低声说道：“阿里克斯在定居点中肯定有间谍，所以一般的叛军都会集中在废弃设施当中，定居点反叛的事反而非常少见……我的意思是明着造反。”
她又挑选了两个手雷：“大多时候他们都是从定居点溜出去，或者是暗里接应，但明面上肯定不行。定居点里肯定有内应，而且阿历克斯还有定居点的设计图。”
“是吗？”我左右看看，离我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有一箱炮弹，它们平静地躺在木屑当中，散发着工艺品特有的油锈味道。很快就来了几个人把弹药箱搬走，灯光下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先去把手机找到吧。”艾莎急忙地赶向审讯室所在的小楼，“我得先去把手机给找回来。”
天空上升起一轮灰蒙蒙的云雾，像是在天空中集结起来的蚊虫，因此第一个发现它的人并没有在意，他低头重新为手中的步枪装弹。而他的动作并没有来得及完成，贯穿天空的音爆和火箭弹一同落下，爆炸和超压瞬间以摧枯拉朽之势毁去了入口处的防御，甚至有部分落入进攻方中。同样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冲击波所带来的震荡并不会在一分钟之内结束，而仅仅60秒后，武器库内便发生了爆炸，几声短促的响动后整座房屋都从内部发出令人恐惧的红光。短暂剧烈的燃烧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极度上涨的高温引爆了更为致命的东西，无处释放的能量，最终还是以最直观的方式展现出来。
强烈的爆炸引发了同样强烈的震荡，人类的大脑并无法对冲击波作出及时的回应，在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便已经被掀起，撞到墙上，恰好躲开了乱飞的杂物。痛感与冲击波甚至一瞬间让我以为自己在佐巴扬的飞机上，幸亏这里没有篮球，我也从来不在凌晨四点起床。
我怎么又被炸了……震荡后的大脑还有些混乱，不过我还隐隐感受到了，自己似乎比洛冰还拥有的更逆天的走到哪里炸到哪里的天斌。
冲击波使我整个人都陷入了重启似的状态，客观现实中的时间并不会因为主观意识的迟钝而变得同样缓慢。视觉神经忠实地把记录到的画面传递至大脑，尽管后者并没有作出任何及时的正向反馈。
约在炮击的39秒过后，第一辆浴火的BMP2成功突破正面入口防御，一头撞在墙上。相比于车内战栗的步兵，兴奋的车组沉浸于拔得头筹的首功，他们注意到了自己被眷顾般地没有因为撞击熄火，却没有看见一地碎瓦烂瓦中探头探脑的步兵。火炮和突袭都只是为定居点打开门户，而对于步兵来说，真正的考验才发现刚刚开始。
在步兵通过车尾门下车的时间内，第一枚火箭弹命中步兵战车侧面，侧面装备的反应装甲成功炸飞了偷袭的火箭弹，两者的破片混在一起，杀死了所有围在外围的所有步兵。
陆续在有人冲出载具下车，我挣扎着抬起枪，但暂时还没有人向我过来，步兵们很快就被逐渐补全的火网绞杀在空地上。
“艾莎，”我捂着脑袋晕乎乎地站起来,“你还好吗？”
“至少还没活着。”艾莎苦闷地站了起来，她连连咳嗽，爆炸时的烟尘有不少都冲进地嗓子，此时肺中满是如烧伤般的持续痛感。抬头间又有不少步兵冲开了入口，他们亢奋地向内冲击，像是服用了某种药物。
意识到自己处于事实位置上的送葬口后，阿军放弃了继续向内部挺入，而是选择放入一堆BRDM2，以适应定居点以内狭小的过道。这些带着锈色的墨绿色小车从路中飞速穿过，相比那类动不动就重达十几吨的大家伙来说，他灵巧得就像一只绿色的蝴蝶。
我趁机上了二楼，几个蒙面人正从二楼走下，他们完全无视我而急匆匆地赶下地下室。冰雹袭击过后并没有火力关注过这栋小楼，不过上一次的攻击足以使它摇摇欲坠。地面上满是碎屑和玻璃渣，它们在地面上，随着外界火光明灭而闪动。
“他们好像不是很有进攻的意图。”我在二楼盯着下面，这时是一个很好的观察口，并且现在楼上没有火力点意味着短期内不会有人盯上这里，“BMP的数量在减少，步兵也一样。
“但他们已经占下门口的楼，或许只是需要休整部队 “艾莎指了指入口，至少运输入口不会被威胁到了。运输线安全的话，就算是对也可以干耗着。”
“或许我们可以找机会回去。”
“回哪？”艾莎诧异地问道，如果是我们接头的地方，回去至少要穿越……
“不，我的意思是回教会里去。”我打断了她的话，观察下方的战局，并思考是否会出现转机。本就不大的场地上遍是残骸，覆盖着一层薄雪的污泥在履带碾压过后变成肮脏的雪面，雪面上的火焰依旧在燃烧。
“他们可能还会有什么手段？”我思考着阿军目前可以用到的所有手段，坦克受限于运输条件以及重量，不太可能再进场为拆弹创造条件，并且狭小的环境将使其处于所有反坦克武器射程内，更不可能会是步战车；炮兵并不清楚，火箭炮大概率还在处于装填中；我确定自己遗忘了什么，远处的楼顶上出现一个举着望远镜的军官，他很快被人一枪撂倒，尸体在空中翻转几圈后载在一辆燃烧的M80A上。
天空中突现出尖锐的爆鸣，不到一秒过后，一枚地狱火导弹落在距我不到两百米的固定火力点上，摧毁了一个疑似似乎SDG9无后座炮的攻点。使用热成像使得远处基站中的无人机操纵员可以快速找到冰天雪地当中的高热目标。地面上一堆燃烧的废铁有些影响他辨别敌我，当他真正准备像上一次一样挑选一个火力点作为猎物时，一枚防空导弹击中了它。
“MQ-I？乌有乡居然还有机场吗？”
“我不知道……对面!”
正对的小楼里冒出火光，随之来临的就是班用轻机枪的短射，被我躲开后对方依旧在射击窗台，但中威弹并没有如他所愿地穿越水泥筑台。
房间在我逃出的一瞬间炸开，在发现友军正在交火后，阿军的榴弹手迅速向我的位置发射榴弹，破片和火星兴奋地从本就破烂的门框当中，最后冲进走廊中打出一片令人牙醉的声响。
逃出去的时刻艾莎选择了另一个方向，她瘫在地上，大口喘气，并惊恐地看着仍在眼前漂浮的细小火花。
“艾莎！”我喊了她一声，战斗的本能告诉我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RPG弹头长驱直入落在走廊上，发出“嘭”的一声，我马上失去了听觉和平衡感，陷入仿佛无尽迷烟当中。
我花了差不多两分钟重新爬起来，脸上有条状的疼痛或许是破片制造的伤口。频繁挨炸的原因使得我听力恢复得很快，一楼传来声响，有阿军正在上楼，SSH68头盔在火焰下反射微光。
开枪射击，后撤，再丢下手榴弹，五秒的时间内我成功伏击了正在上楼的四人小组，死者目前没有意见。剩余的阿军马上被惊动，其中一个抄起轻机枪向楼梯口.射.击，飘飞的子弹扫尽了墙上的仅剩的白漆。
我顶着压制抛出第二颗手雷，角度不是很好，小苹果在栏杆之间碰撞后垂直下落，轰然声响后一楼保持了暂时的安静。
弹匣基本还是满的，探头确定下方没有人后我快速通过楼梯口与艾莎汇合，她看上去还没有从冲击波中缓出。楼下再次有人冲入，窗口也响起了爆竹般的噼啪声，阿军正在使用机枪对每个窗口进行扫射。直射的子弹对我还不具备威胁，但我要提防正在走廊里四下纷飞的流弹。
“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艾莎慢慢起身，从二楼……逃下去，……现在进楼的应该是工兵班,他们有炸药包和重型防弹衣,甚至……火焰喷射器。
“你的意思是从二楼窗口跳下去？”
“只能这样，别无他法。”
楼梯口传来“嘭”的一声，明显是某些炸药包清场的动静，在框架上摇摇晃晃的窗户在冲击波下旋转着飞起，不见踪迹。我试图找到什么家什堵门以争取时间，最终一无所获，只能随艾莎一起一跃而下。
炸药包在我跳窗5秒后被丢入房内，并引起一场规模不小的爆炸。
我掉到了一辆被摧毁的车辆上，翻滚，并旋转地落在地面上。2楼的窗口里冒出一个戴着阿尔金头盔的壮汉，我抢先用步枪向他射击，老式的子弹并没有击穿老式的防弹系统；下一刻他被远处的反器材步枪命中，重型子弹命中了他的上半身，冲击力将脆弱的人体击飞。
趁着机会我挣扎着起身，逃入临近的房屋中，它们已在前几轮的炮击中沦为废墟，只剩下一些勉强可以作为掩体的残垣断壁，至少能防御远处的子弹。已经有几个射手盯着住了我，我先他们一步躲入楼中。
远处的重机枪在周围步兵的指引下向我射击，子弹轻易地割开土墙，盲目的射击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而对于我而言，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我在几名狙击手的掩护下成功地撤退到了下一个阵地，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们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