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轮针对我的射击落在我右手边五公分左右的位置，打在砖墙上敲出半个手指深的孔洞。带着深绿色头盔的机枪手做出掩护射击的行为，最后自己反而成为了被压制的一方。
成功进入阵地后我找了瓶矿泉水一饮而尽，冰冷在食道里引起了不知真假的痛觉，也提醒我已经长时间没有进食。周围没看到食物，我想我还得继续受着一阵子。
阿军暂时停止了进攻，叛军在短暂的喘息时间里补充人员和运输补给，并在一些角落里布置火力点。我和艾莎稍作讨论后决定先向内部撤退，最好是可以找到跑路的办法。
一路上有不少人注意到我们，他们都是看了我们一眼之后就低下头处理自己的事，眼中带着某种绝望的色彩。
“话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阿历克斯通常是怎么处理叛军的？”
“首先是通过情报获得叛军据点的位置，然后使用部队和四周定居点当中的守军，然后再……然后再”
头顶传来直升机的烈烈声响，艾莎终于得以将她的话讲完:“他们会有一些特殊的办法。”
“顾逍遥！你给我过来！”
突然出现的年长女子打断了我们两人的对话，她匆忙地了过来，略带孤疑的看了后者一眼:“我没在这里见过你，你是谁？”
“和他一块儿被抓过来的，他可以给我作证……”
“把那个女的也带上好了。”远处有人用汉语喊道，“速度快点，信号已经发出去了。”
“他们在说什么？”艾莎悄悄问我，只有女人质疑她的时候才使用了英语，她并不理解剩余的话。我示意她安心:“没事。”
“你们两个先跟着我。”女人说了一遍，又用英语重复了一遍，以防止艾莎无法理解，“现在我们走，你们要注意的事就是……”
巨大的爆鸣打断了女人的话，就像两分钟以前她粗暴的打断了我和艾莎之间的交谈。高分贝引起的听力失踪让我在第一时间选择卧倒并开始翻滚，地上的泥水差点溅进眼睛里面。
实打实的冲击波引起所过之处巨大的涟漪，时间仿佛在缓速变慢，我在惊雷般的动静后看到重合的幻影和闪光从视野中拉出粗犷的长线。它像是唯一没有被砸瓦鲁多影响到的迪奥，落在伸展线的尽头，并放出太阳般的赤红色。光与火笼罩了落点处的小楼，它的身影很快被浑身上下涌出的黑烟覆盖了。
在实体般的黑烟里小楼迎来了自己的末日，听力在它坍塌的时刻奇迹般瞬间恢复，但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的时候。散开的黑烟甚至盖住了冬日里本就薄弱的阳光，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
肺部被压缩的痛苦使得全身的肌肉都僵硬起来，我喘息的在泥水当中拖动自己的躯体尽快重新站起，以应对即将到达的工具，而他也比我想象中来的要快。
炮声再次响起，最前沿的防御阵地连抵抗都未做出便被掀飞，这留下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巨型空洞。趁着火力间隙，一辆BMP2快速通过了阵地，在车长的设想当中刚被冲击的前沿阵地不太可能有步兵袭击，他刚从地图上得知现在的敌阵地位置也给了他新的信心。
由于B72挡住道路，加上指挥官的安排，白旗的BMP1被优先通过，他们的73毫米炮被认为在向转中更具有优势；所以他并未参与前不久发生了短暂而激烈的攻防，也并不知道这里的敌人和以往所面对的有所区别。实际上围剿叛军和攻打叛军定居点的任务时常都有，而阿军往往也是靠数量取得胜利。
气泡开火时的光芒几乎占据了车长观察镜的全部，以至于他并未有注意到后方其实没有人员跟随。突进有些过于畅通无阻，车长犹豫着是否用电台向后方要求炮击，他的直觉使自己感到不安。
被火箭弹贯穿的BMP旋转着在我面前停下，车头被贯穿的洞口中散出浓厚的硝烟，几秒后被窜出的火焰取代。搭载的步兵跌跌撞撞从后车门冲出，都被我开枪击倒。
快速的转点是很快耗尽了弹匣内本就不够的子弹，我拉住枪栓顶上下一个弹匣。后面突然有人拉住我的肩膀往后拖:“要殉爆了，马上走！”
步兵战车轰的一下被一个巨大的火球包裹，火焰很快集中在炮塔附近，骇人的热量引爆了弹药架，爆炸过后，所有的30毫米弹药都毁于一旦，只剩下一些同轴机枪的子弹在尸体上蹦跳。
第三次炮击依靠纯粹的动能击坍了最前沿的建筑物，使得遭受爆炸的防御阵地彻底的淹没在钢筋混凝土当中。未能触发引信的炮弹径自在空中划过，落在一架固定式的祖23防空炮旁边，专心瞄准门口的炮手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脚边落下的究竟是什么。
爆炸又一次在四周发生，耳朵麻木的承受的声响此起彼伏之间它已然有些疲惫。冲击波使的我背后的人跌倒在地上，风吹动脸上的面罩，露出清丽中带着几分英气的脸。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我突然问道，遥远的记忆中有东西跨越时空而来，最后给了我一锤，“我记得你……”
“因为是我抓的你。”女人马上重新拉上面罩，声音冰冷得没有感情，“你自然会记得我。这很正常。马上走！”
“不对，我们在很久以前就见过；你当时旁边还有一个人，他叫……”
“趴下！”女人一脚把我踹倒，同轴机枪的射击在天花板上留下S状的弹痕，“你废话怎么能这么多？吕洞宾门口是什么东西，怎么还没有打掉！”
“那是门谷山大炮！整个都在房里反坦克导弹没办法击穿墙壁再用战斗部打他！”马上有人回复，“我得等他自己把墙壁震开！”
“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你不会多找两枚把墙砸开！”
艾莎跌跌撞撞的从门口冲进来瘫倒在我旁边，她找出一瓶水，刚打开盖子就在冲击波下脱手落地。覆水难收，就如同另一个被逃过的兰因素果的故事。下一秒红色印满了窗外的天空，烟花久久不散，似是洞开的地狱之门。
“跟我走。”女人重复了一遍她已经重复过多次的话，“一定不能散开，然后我安排你们离开乌有乡。”
“掩护我！”她向楼上喊道，“我先带着小的出去！”
“明白了！”楼上的机枪声又大了几分。枪声很快又停下，阿军发射了大量烟雾弹来阻挡直射火力的打击，预计是为了下一轮突击做准备。第二阵地的丢失本就只是时间问题，现在无非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
热烟雾同样阻挡了载具炮手的誓言，女人小心的带我们穿过街道。远处缓缓开来一辆老旧的T55，它摇晃着停在街道尽头，充当防线最后也是最强大的火力。附近又有几枚单兵防空弹直冲而起，击落了一架试图靠近的无人机。
燃烧的残骸落入烟雾当中，火焰很快引燃了无人机自带的油箱，盛开的赤红淹没了白茫茫中几乎不可见的人影。几秒过后浴火的T72B推着燃烧的无人机冲出烟雾区，他马上成为了众而矢之的目标。
第二阵地上的幸存人员们最先做出攻击，坦克内部极差的对外视野加上无人机使的成员组都没有看到任何动机，发动机的声响足以掩盖所有。105毫米火箭弹先后击中坦克三次，但都神奇的没有造成什么致命伤害。惊恐的炮手猛的开了一炮，穿甲弹一路披荆斩棘，击穿一栋楼后命中我头上的阳台，里面传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跑起来！”女人语气突然大变，“防线马上要崩——”
她没能说出最后一个字。天空突然出现数道闪光，一秒钟之内不论是作为支援火力点的坦克、步战车，甚至未熄火的运输卡车都被自上而下的破片贯穿，油料在孔洞间流出，并于几秒后引燃。
此起彼伏的爆炸使得我在不可避免的摇晃间不断磕到什么，短短两分钟之内身上又多了数道伤口:“怎么能打的这么激烈！”
“因为阿历克斯会干掉所有叛军，无视投降！”艾莎狼狈地说道，“让她带我们去出口，越快越好！阿历克斯肯定还有手段！”
“我们差不多到了！”女人喊道，随后她嘱咐刚刚赶来的手下，“按计划进行——我先把小朋友们带出去，守好门口通知所有人准备跑路！”
话语马上被窗外坦克隆隆的炮声盖过，高分贝中不少玻璃制品的空中爆成荧白的碎花。痛苦的耳膜在发出仿佛能将大脑撕裂的痛苦，我只听出了一句话:“抱头蹲下！”
C4炸药的硫磺味连同热量一起喷发，本就在战场环境下隐隐有瘫倒之势的小楼剧烈颤动起来，最后摇晃着还是勉强没有倒下。我推开身上的乱石，烟尘里被工程炸药摧毁的墙壁后露出颜色冰冷的隧洞。女人带着我们冲了进去，她的助手则在出口处重新安放炸药。
“会索降吗？”女人突然问道，她一直在冲刺，似乎从来都没有停下来过，运动完全没有影响到她的言语，“等下会有一小段的索降，大概只有三十米。”
“在悬崖边上？”艾莎突然问道，女人瞥了她一眼，“的确是……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少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地套上了绳索，束紧后显露好得有些夸张的身材。她回头用碧绿色的眸子瞥了我一眼，露出初秋般的潜凉——随后她就第一个跳了下去。
我紧随其后，由高到低中的风声与绳索的摩擦声合二为一带来解脱般的放松感，高度并没有女人所说的那般甚至也少了一点，悬崖还算缓坡，底部还有一片积雪全被震波荡下而显出别于颜色的林带，加装吊索的原因或许是为了运输别的装备。刚才的通道明显不是本来的出入口，爆破估计就只是为了创造速度最快的路线。
我小心地避开树枝落在地面上，差点一个打滑摔倒。艾莎已经解开了锁套，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武器，若有所思:“就只有这一个出口吗？”
女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迅速解开了自己的锁套，从胸前的枪挂里掏出手枪——艾莎则比她更快一步，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两只手枪，瞄准了我和女人，格洛克的微光瞄准具在白天依旧可以隐约看出绿色。
“投降吧，我不想对你们开枪。”艾莎把手指扣在扳机上，“我现在还没有改变主意。这座岛上已经死了够多的人了。”
“你的名字？”女人突然问道。
“艾莎。艾莎·克伦威尔。”
“原来是阿历克斯的女儿。”女人点了点头，把手枪丢了出去——而艾尔也突然把头低下，做出伏地的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