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就它吧。”
江璃示意的通风管道入口在二十二米外，位于一间侧室的小门之上，漫长的过道里因为缺乏光亮而并不显眼。通风口有些小高，不过底下垒着几箱米兰反坦克导弹，踩坏了也不算我的。
箱子上借力一蹬，我顺手把小包丢了进去，落地时的动静还是引起了一部分阿军的注意。几名起疑的阿军围了过来，江璃抬起手腕，露出一个亮白色的手环——像是玉制的，被光找到时会发散出莹润的粒光。与其他手环相对，似乎有更高的级别，周边猛地散开一圈空白。
“手环，”江璃主动解释道，“在乌有乡实验当中，主要充当了直观的地位和阵营区分。乌有乡会根据自己的分类标准得出不同结果，然后提供颜色不同的手环。相同颜色的人会有相似的缺点和优点，例如同时拥有聪慧、神经质、多疑和无安全感，由他们来组成团队。”
“等下，他们怎么这么确保都是一样的？我看颜色只有四种啊。”
“……优点可以矫正。缺点也可以后天培养。只要有固定的环境，人总会变成相同的样子。”江璃环顾四周，她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人总是在往后的发展中变得极端的。加快速度。”
背后传来隐约的嘭响，不知是否与药包有关。
江璃带着我拐入一段楼梯，她首次打开了手表上的照明，两小时三十七分的计时在眼前一闪而过。过道里出人意料地有一具尸体，江璃看了尸体一眼，随即一脚跨了过去。
“我们先去哪儿？”
“遵循我的上一个命令，”江璃伸手在墙上抹了一把，她面色一变，“我们先下去……不能久待。岛上应该还有别的势力。”
“你是指？”
“德意志人介入了……我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可能是来撤走阿历克斯·克伦威尔的。如果是，我们的动作必须快些。开门，我掩护你。”
地下二层的情况和一层相差甚大，空气中漂浮着潮湿的霉味、腥臭和极度腐烂的气息，像是多年无人来过的战场，荒落的光线中是几具倒地的尸体。我慢慢蹲下去，从表面上看来已经死去多时，却没有任何腐烂或是被破坏的迹象，反而是出现了像缩水一般的皱褶。天花板上的电力系统却还在运转，
灯光下江璃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突然不再说话了，左手上抬握住，最后轻轻摆动。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枪口指向正前方，等待来自狙击手的下一步指令。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开门的声响。江璃很快又将门关上，安静的像是无事发生。她在我身上轻拍了两下，示意我可以前进。前方的桌子上有一只折断的步枪，它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前者直接横在路中央，像是用于搭建临时火力掩体。
步枪是奥斯曼的MPT76，仿制于黑克勒步枪的产品显然没有办法做到像原品一样的高度品质，凄惨的躺在被子弹打烂的桌面上。桌子的正下方，就有一句仅剩一半的尸体，目测是被榴弹直接命中。
“不用看了，没有东西。”江璃轻轻把我推开，“交替。你注意后方，我们快速通过。”
“这里……”
“这里没人。”她的语气有些晦涩，“或许……或许是以前曾经发生过暴乱。然后这里就被封存了。我们需要再快点，行动预计要开始了。”
“行动？”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疑惑和不安感正在一点一点篡取情绪，转眼间江璃的下一句话又马上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乌有乡的最下层，连接了一处海底的出海口……阿历克斯有一艘667潜艇，如果的确发现了大部队的登陆企图，他会马上开始逃跑。”
“所以要先找到地图？”
“要找到最快的路，接着去摧毁潜艇。如果他还有什么逃跑的方案，我们就找到下一个，直到干掉他为止。”
转过拐角，周边的墙面上有爆炸后的漆黑的痕迹，焦黄色中似乎隐隐有一丝血迹。而更远的方向，则出现了坍塌——成片的碎石和土砂掩埋了前方通道，照明的最远方恰好露出一只失去两根手指的右掌。
“换条路吧。”江璃拍拍我的肩膀，“只要不过刚才那扇门就行，我在门口设置了诡雷。”
“还是我打头吗？”
“不，这次换我。”
“江璃。”我问出了心底一直在徘徊的话，“为什么要来帮我.......很危险的。”
“没有什么。”江璃停下来一步，又重新举着她的RK95前进，“时间会告诉你答案的。总有一天.......不，你一定会去义无反顾地.......”
江璃突然哑巴了一样，说不出任何话来。
“江璃？”我小声喊她。
背后突然有了动静，偷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不过在接近时的气流引起了我的警觉；与此同时，一股无法确定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但它很快又被踊跃的战斗本能取代。我向前扑出，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对方甚至预判到了我的动作，一脚踹在我腰上，使得原先的前扑翻滚直接摔在了地上。
在我倒地的瞬间江璃猛地转身，手中的RK95在安装了消音器的情况下近距离中仍爆发出巨大的噪声。女孩在第一时间进行了疯狂的半自动速射，但没有取得任何成果，就像是她的动作也被预判了一样。
狙击手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射击，江璃再一次试图转身，但同样冲脸的敌人并没有留给她这样的机会，两人开始试图争夺突击步枪的指向，但始终没有开枪。
前扑比后倒处境困难得多，意味着我无法使用我的核心力量来尝试起身，更何况我还没有手枪。
但我至少还有时间。江璃的短促射击为我争取了机会，以至于我可以翻转过来，端起步枪搜寻攻击目标。一闪一闪的灯光下似乎哪里都有潜藏的人影。背后的打斗声变得激烈起来，我很清楚自己已经无暇顾及，不过以往对江璃累计的信任让我还是相信她能解决。
白发的蒙面女子突兀地出现在我面前，快得连视网膜都来不及捕捉她的身影。大脑并没有做出应对，只不过最近一段时期生死边缘的摸爬滚打让肉体自行做出了反应。
下意识的扫射并没有起到多大效果，敌人先手按下了我的枪口，使得未经思考的子弹在闪光中飘向尽头的黑幕。随即，她的右手向我胸口压来，手势偏向于擒拿一系。我向后躲闪，背后却撞到墙上，狭小的空间已经退无可退。
女人突然猛地后退，后方响起两声枪响，江璃抽出手枪临时帮我解围，两颗险些命中头部的子弹成功逼退女人的进攻。我瞬间攻了上去，女人目前还在后退中，或许可以扩大她重心不稳的劣势。
起身的瞬间把下半身换为马步，接着快速进马，以此增大冲拳的劲力。女子瞬间拉低了自己的重心，随后展现出惊人的平衡力，险而又险地通过卸力来抵御我的攻击，并试图直接擒住我的手臂。
空余的左臂还可以进行肘击，只是可能会导致右手脱臼，情急之下也管不了这么多；见我摆动左臂，女人又出乎意料地突然松开了钳制，改变的重心使得我差点摔在地面上。
我索性向她膝盖踹去，但爆发力不足的问题这一刻显得格外致命。女人仅仅只是后退一步，便完美地躲开了我最后的波纹；此时我才想起还挂在右手上的那把步枪，挣扎着抬了起来，女人不慌不忙地看着我做完一切，然后慢慢蹲下，将食指塞在枪口内。她慢条斯理地抽出手枪，那是一把M1911，枪身上有近距离看不清的铭文。
我......打不过她。我和她之间有一段令人绝望的差距，就像是他可以先一步预判我的所有动作一样。女人轻轻把手枪抵在我的额头上，我注视着她的眼睛，没有说任何话。
“你......不害怕吗？”女人突然问道。
“我好像没有什么该害怕的理由。”
“你是真的傻呀。”女人收回了自己的枪，我突然意识到她说的是汉语，或许是和我先前在岛上遇到的那群华夏人有联系。
“放开他。”江璃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身上还有250克奥克托金，保证我们所有人能同归于尽。”
“是吗？”女人冷笑一声，收回自己的手指，但并不打算从我面前离开，“他死得可会比我早。”
“反正我们谁也走不出去，也不用在乎什么先后顺序了。”江璃报之以同样的颜色，即便姿势不便我也能想象出她的表情，“怎么，我试一试？”
女人没有回答。停顿了几秒后，她才说道:“告诉我你的要求。”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江璃回道，“专门找到我们，你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伯尔尼俱乐部已经介入了。”女人突然说道，“夜莺，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和我们合作你才有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