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一瞬间呆愣住了,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她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神,把注意力放回谈判上,只不过相比几秒之前女孩本就嫩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病色。
“我没有必要听信一面之词。”
“如果不相信我,阿历克斯·克伦威尔要跑掉了。”女人平静地说道,“你没得选。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早期系统的准备时间很难超过八个小时,你从艾克斯蒂斯那里得到的情报不准,CTG的人分成两队,一队去了667,另一队去控制阿历克斯。你们来不及的,但你也很清楚,解决心灵之矛的最好机会就是现在。”
“夜莺。”女人缓慢地说道,“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我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
“……我明白了。”
江璃那边似乎突然松开了什么,传来重物落地的噗声。女人看了我一眼,伸手把M70的保险关上,抬手把我拉了起来。起身时我的目光略过她的双眼,她的眼中有种令人熟悉却又无法理解的温柔……像是我的某个我熟悉的人,可我又无法确定。
“我需要你们解决潜艇。”江璃放低了枪口,低声说道,“然后带这家伙去解决心灵之矛。至于你们……”
“我们需要你手上的权限。”
江璃取下手环抛给她,女人一把接住,顺手将我推向江璃。此刻我才看清和江璃打斗的第四人——也是女子,沉默地站在黑暗里,只露出一对眸子。
“我们还能见面吗?”江璃突然问道。
“我也不知道欸。”女人眯了眯眸子,“希望不会吧。再见了……江璃和萧……顾逍遥。”
二人组给我们留下了一张地图后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里,一如她们来时那样。江璃看着她们的背影默不作声,她突兀地颤抖两下,我一把上去扶住了她。
“我……我没有事。”江璃咬牙说道,“出发吧……我不会有事。”
“江璃?你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
“没事……地图给我。”
江璃看了下地图,才继续说道:“我们接下来沿路直走,再过两个交叉路口,我们在那里埋炸药。”
“炸药?”
“看这里……这里是结构上的薄弱点。”江璃最后说道,“如果我们炸开这里,就可以直接进入下一层的配电室。”
“然后直接前往总办公室?还是继续炸下去?”我看着地图上的蓝白阶层线回答江璃,“配电室肯定有人在把守的,我们就算直接炸开下去,周围人听到动静也肯定会反应过来。我们不算自投罗网?”
“不……你没懂我的意思。”江璃摇了摇头,“步骤是分成三步的:先炸开夹层,丢手雷破坏供电设备,最后才是下去。一旦下面真的有很多敌人,第三步就改为——”
江璃的手指在地图上一滑:“我们从备用电梯井下去。我的背包里有安全绳。”
话说这地方怎么到处都是备用电梯。我心里说道。供电依旧不稳定,天花板的白炽灯一闪一闪,像是最后的星星。
……
这地方怎么到处都是电梯井。林任心里说道。胸口打开的小型战术终端正在显示无人车的画面,一直有哨兵在电梯门口通过,但始终没有人关注。按照计划,暗焱的人已经进入监狱内部,配合他们行动。
阿历克斯的地下监狱关押了超过四百人来满足他的实验计划,距离南极星号事件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他们不清楚还有多少幸存者。指挥组的首要目的,是尽可能地营救幸存者,因此集中了空军、海军、两栖和陆军特种部队来完成这个任务,他们将逐步完成对于整个地下设施区域清理与搜索。至于主要案犯阿历克斯·克伦威尔,则另有其人去处理他们。当务之急是先夺取地下监狱,作为第二纵队的空降作战群和第三纵队的两栖登陆作战群将会不惜一切代价和他们汇合。
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弹药,林任顺着索道滑了下去。他的动作很慢并且必须要轻,防止碰撞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带了一把192、一把去掉枪托作为PDW的171和隐藏在背后作为最后武器的193手枪——他隐藏在背后的弹匣包之间。每个人的负重都很大,这不适合室内作战,但是适合所有未知的未来。
电梯里幽静黑暗,他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他轻轻踩在电梯顶上,由于半小时前巡飞弹的四处袭击,阿军的大部分设施已经停电,因此电梯只能沉默地停在最下方。
由于不清楚电梯顶部的载荷重量,第一时间尝试破障任务的只有林任和江小白,他们负责为后方打开梯队。第二个下来的江小白先是检查了电子狗上的图像,透管穿过电梯门后的视野显示暂时无人通过。在固定千斤顶前,江小白最后看了一眼脚下的电梯,这种老式的设备,如同它囚笼般的外形一样,拘禁着属于上个时代的冰冷气息。
千斤顶在启动的一瞬间发出吱呀的声响,液压随即开始工作,缓缓地打开了钢制电梯门。林任紧张但平静地瞄准门后的大厅,江小白还需要安装备用支架,以避免设备老化产生的坍塌。随后,她向上方示意可以推进,轻轻拍动林任的右肩膀。
林任解开牵引绳,缓缓前进,最新装备的全彩夜视仪正在依靠图像增强告诉他远处经过的双人小组没有发现他们,那些阿军头顶着古老的钢制头盔,手上装备的武器,甚至是罗马尼亚的PM步枪,很难分辨两者之间究竟谁更古老一点。
头顶传来爆炸声——守卫吓了一跳,但仍在继续前进——簌簌的白灰从头顶落下。江小白扶住林任的肩膀示意她正在沟通,很快安婉莹的回复在耳机中响动:
“有枚巡航导弹漏过来了。不关我们的事。按既定计划进行。”
林任向前移动,他知道自己的队友正在背后,长期培养的信任感是所有特种部队行动的最基本底气。前方的路口他小心地架住,江小白将摄像头轻轻伸出,由队伍后方的唐明胜确定路口情况。安婉莹的命令是向右,林任把步枪换到左手,微微踏出。
先前走过的哨兵二人组刚好正在转身,林任瞬间四枪将他们击倒,躯体中弹后僵直了不到半秒马上倒下。江小白紧跟在林任后方补枪,子弹穿过还未完全死亡的大脑,在仪器中也只不过是一晕黑墨。
而按照他们现在的位置,计划应该进入第二阶段。林任用力推开铁门,这里是进入地下一层的唯二通道,除了海沙之外,还有两支小队的成员需要通过这里。面前的台阶缓缓向下,边缘中有如灰土般的苔藓。
[进入]
他打出手势,队伍在缓缓分成两排。在得到的地图中,冯亦音标记了这里属于阿军预备役主管的区域,大多数情况下属于关系户,战斗力不可能高到哪里去。在得到的情报中,由于经常发生暴动,监狱狱警仅仅装备了步枪和霰弹枪,对付手无寸铁的囚徒来说已经足够致命。
过道中吸烟的少女,并没有意识到有人正在靠近,她的手还无意识的放在手中步枪的扳机上。而两秒钟后,手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力,当她下意识的想要抢夺自己的武器时,没入后脑勺的刀锋带走了她全部的意识。
江小白退掉弹匣,拉去最后一颗子弹,把险些被激发的步枪轻手轻脚放在地上。迪亚尔轻轻上前,接替瞄准位置,等待林任处理好尸体。另一侧的队伍缓慢上前,准备随时掩护。
更下层的守卫并没有察觉暗杀,也不会想到有人会胆大包天到闯入监狱。对于他们而言,安逸和权力已经成为了如身体中一般的必须品,他们可以对着囚徒做任何他们想做的是,折磨里面的男人,用里面的女人享乐,甚至以残害婴儿为乐。当罪恶的带来的欢愉足以掩盖善良所带来的自责时,自由的解脱感则会压倒往日受过的所有教育;可当审判到来时,他们却又记起了被自己遗弃的所有,被紧急召唤出的良心马上就被漠视了——就像他们曾经漠视他人一样。早就腐朽堕落的躯体已经不足以让他们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有所反应。
“今天的口令是?”
“……苏……苏明,尼莱……”
被消音器抵住嘴的男孩颤抖着说。安婉莹低头看着男孩,他的年龄不大,指甲缝里肮脏,眼睛黑不溜秋的,让安婉莹想起自己的弟弟。
“你说错了。”她平静地说,“最后一次机会。”
“就,就是,”男孩恐惧地说,“苏明尼莱,就是苏明尼——”
安婉莹扣下扳机。手枪发出咻的一声,击碎了男孩严重所有的恐惧和希望。子弹穿过大脑后又从后脊髓冲出,溅了满地的血。
“……一组呼叫。”安婉莹按下自己的耳麦,“一组收集口令为苏明尼莱,到达预定位置。”
“收到。”回复在将近半分钟后才到达,“原地等候……等待……其他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