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白翼心 无果
人海茫茫，只是寻觅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转眼间，四年时间过去，白翼心与忤千冀始终未能找到，成为了烬人众的汪二狗。
纪元128年，白鹰因“背叛术协”的罪名，被关入领主大牢。协会长和绝大部分的精英术源士，纷纷对术协分部叛逃的十四人①妥协。
“昔年术源士也曾在九地领主麾下呼风唤雨，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精英豪杰。不曾想今日，术协之人尽剩些贪生怕死之辈，连战斗的骨气都没有了！”入狱以前，白鹰气势凛然。
“你懂什么，白鹰，这样下去，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你让我们拿什么打？让平民百姓拿什么去跟烬人众打？这是为了大局观而作的考虑，就算我们真的选择鱼死网破，人家也不一定在乎，不若早日归降，表明诚意，还少死些人。都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只要归顺烬人众、归顺尉问天，南境人民便得以安生，那投降又算的了什么？”现任术协会长一边这样讲着大道理，一边让人抓了白鹰等人，之后又写了投降书，交给烬人众的使者。
个别术源士想要奋力反抗，但却架不住人多，很快就被打了个半死，丢进了牢里。
至此，整个南境全境沦陷，焰国的烬人王率先就夺取了四分之一天下。
事发之时，白翼心还在与忤千冀寻找汪二狗的下落，阿巫星夜兼程赶去与远在六目古城一带的两人报信，他才得知此事。
“我跟你一并回去吧。”又一个四年过去，忤千冀也已经是长成了亭亭玉立的星辰公主了，少女身着一身占星师长袍，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气质。这种气质，仿佛是古代的银树林先知、白衣贤士、魔法塔的旅人②，能够洞悉古今未来一般。
而白翼心，自然也不是那个只会玩泥巴，遇事不知所措的傻小子了。几年以来的修行，让这个俊朗的阳光少年，变得愈发坚毅果敢了起来，他这一身术协精英成员的服饰，表明他已经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术源士了。
阿巫的话，化成人形还是老样子，八九岁的孩童模样，比两人都要矮。此时阿巫已经化作小黑猫，趴到了占星师头上软绵绵的帽子上面，呼呼大睡。
这些许年来，他们偶尔会与烬人众发生冲突。以至于现在，许多烬人众占领的城市里，几乎都有对两人的通缉令。
深入烬人众所占据的腹地，也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危险。忤千冀说，它们兴许是料定南境术协掀不起什么风浪，于是将主力部队派往其它地方去了。西境在两年前爆发了一场震惊尘世界四境的大灾害，一时间，人们对烬人众的恐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在南境的白翼心他们或许感受不到什么，但那时的幽翎，却是刚刚才被灭门不久。在那之后，北地到处都是烬人众即将毁灭四境的谣言，好在三年过去后，也没有再发生过什么大事件，大家的恐惧感便也就缓缓减轻了。
言归正传，这么多年过去了，白翼心依然找不到自己的亲弟弟。
兴许，是真的死了吧。
“千冀，谢谢你，这么多年陪我一起找人。”白翼心正整装待发，听见身后少女呼唤，方才转过头去，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你师傅都被抓进了牢里，那现在日音古城那一带，也应该到处都是烬人众了，你这样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忤千冀小跑着跟上白翼心，走到他旁边说道。
“不好说吧，阿巫不是说了，师傅他们只是跟协会长意见不和，之后他会放了师傅的。我只是回去探个监，不可能连城都进不了吧？”白翼心看着忤千冀头上的阿巫，又看了看忤千冀：“等以后，我想继续找我弟弟的时候，再来请你帮忙吧，千冀，很感谢你这些年来的帮助，但是，我觉得我不应该把你也牵扯进来……我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果师傅有什么不测，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瞧不起人？”忤千冀越听越来气，她拽住白翼心的手，认真说道：“虽然我是个冒牌的南境守护，但是帮人一定要帮到底，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帮你完成。”
“此事与找人无关，你不必如此。”白翼心停下脚步，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才说道：“我们也应该分开了，千冀，你继续回到幽地，做人们的守护神吧，有你在，烬人众不敢在境内胡作非为。”
阿巫懒懒地睁开一只眼睛，站起身，一跃到了白翼心肩膀上，又望了一眼忤千冀，接着再次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我想帮你，与找人也无关。我们是好朋友、好伙伴，你自己也说了，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多一个人，也算是多一份力。还是说，你确实地看不起我？”忤千冀的样子看起来特别较真，可能是生气了？
“这我哪敢。”白翼心讶异地盯着忤千冀，举起手投降，完全拿她没辙。
她早在十年前就是术源能力者了，肯定比白翼心强不知道多少倍，白翼心只是觉得她肯定不愿帮忙，所以才想提前与她告别；如今她主动愿意帮忙，那自己可是连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嗯，这还差不多，带路吧。”忤千冀满意地点了点头，而阿巫则有些不快地摇了摇尾巴，只见阿巫从白翼心的肩膀上一跃，跳回了自己那软绵绵的帽子窝上头，又是安安心心地去趴着睡了。
忤千冀揉了揉自己头上的猫咪，阿巫对此没啥反应，只是眯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数日后，两人抵达了日音古城。
“好像，跟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呀……”白翼心进了城，见街上仍然是往常一样热闹，四处也看不到烬人众的身影。
“我又没说这里被烬人众占领了，我只是说你师傅被协会长关起来了呀，白痴。”阿巫摇了摇尾巴，又谩骂起白翼心来。
“总之先去探望一下师傅吧。”
九地领主败北以后，仅有少部分残兵败将退回了各个城市，继续进行着他们守护城镇的职责，他们在那场战役之后一蹶不振，再难抵抗烬人众。经过讨论之后，他们大多接受了术协的领导，奉他们为新的领主，唯他们马首是瞻。
狱卒见是术协的精英来探监，便也没多加阻拦，在那里，白翼心看到了被囚禁在牢狱里的白鹰师傅。
“师傅？师傅？”白翼心叩了个头，方才走上前去：“您没事吧？徒儿救您出去？”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这令白翼心有了一种能劫狱的错觉。
“术协会长还没那本事动我，眼下绝不是窝里斗的时候，翼心，你来的不是时候。”白鹰紧闭双眼，气色并不算很差。术协会长每天都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们这批人，不敢有怠慢。
“那还要怎样！您都被抓进牢里了，我能不来吗！”白翼心怒道。
“我就是怕你也被牵扯进来，这算是我们术协内部的分裂。自家人打架，是我最不愿意看见的事。可如今，这批人居然连拼死一战的骨气都没有了……”白鹰沉重地叹息着，说道：“术协，要亡了。烬人众不可能说话算话，我们就算投降，也只能是待宰的羔羊。”
“师傅……”白翼心沉默着，他身后的忤千冀也安安静静的，一言不发。
“嗯，也罢。”白鹰忽然睁开眼睛，白鹰方才看向他：“拼死一搏，或许也是我们作为弱者，最后的倔强吧。这些天我也想了许久，不可否认，术协会长做的事情是正确的。翼心，这个时候，你绝不可以跟我一样意气用事。”
“那师傅……你接下来会怎么样？”白翼心害怕极了，怕自己会失去这位敬爱的长辈。
“怎么样？术协会长怎么说也是我多年好友，他不会对我怎么样，再不济也就是被流放吧。”白鹰轻松笑道：“对了，你找到你的那位兄弟了吗？”
白翼心愣了愣，摇摇头。
“没找到啊……嗯，”白鹰点点头，又正色道：“不过，不要灰心，翼心，无论是怎样的离别，都会有相遇的时候，现在见不着，只是说明时候还未到。接下来只要继续寻找下去就好！”
“嗯……谢谢师傅。”
“好了，你们三个都快回去吧，探监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快到了吧……”
白翼心出了监牢，在狱卒的注视下缓缓离去。
“看你神不守舍的样子，别担心了，你师傅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我和你一起救他。”忤千冀拍了拍他的肩。
“阿巫，你刚刚怎么都不说一句话？”白翼心转过去，看了看忤千冀，又看了看阿巫，只听那只黑猫回了一句：“没什么好说的，那家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铁定是脾气一上来，跟人家会长打了一架，不然怎么会被关起来。”
忤千冀悄悄攒紧拳头，烬人众肆虐南境，全都是因为自己能力不够，倘若自己拥有上一任守护者那样的实力，一定可以守护好一切的……可惜自己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甚至连保护自己的朋友都做不到。
“总觉得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全身软绵绵的，好累……”白翼心觉得乏了，他说道：“千冀，你可以预知未来吗？告诉我，大家以后会怎么样？我好想现在就知道答案呀……”
忤千冀的术源能力只与“执念”有关，而不是什么方便的预知之力。
“抱歉，我不知道，预知未来是禁术。”施用禁术要能有什么后果，那自然是饱受苦果。
如今，全南境都沦陷了，所有人都将成为烬人众的俘虏，这样的未来，不需要预知都能够猜得到会发生什么。
可是，一个人，一支队伍，一个术协，一座城市……能做得到什么？
再一想到烬人众甚至都没有使用全部的军力，绝望感便如同深渊一般，要将白翼心自己吞噬。
其它人也都是这样，毫无斗志，即便有斗志，也只会像师傅那样，做些无用功。
“哟，我们来看看这是谁来了？这不是那叛徒的亲传弟子，白翼心嘛？”恰好在这个时候，白翼心听见了自己最不想听见的声音：“啐，小流氓，这次，我会打你打到死为止。”
林一鸣。
①叛逃的十四人：架空虚构设定，南境影地术协分部，联名签下叛逃协议的十四人。他们在成为尉问天的爪牙之后，又在烬人众的帮助下，掌控了各地的术协。烬人众在外部施压，而他们从内部渗透，在将近十年的时间里，不断壮大队伍，最终使全南境的术协分崩离析，全境沦陷。
②古代的银树林先知、白衣贤士、魔法塔的旅人：架空虚构设定，御祸者联盟成员，指活跃在尘世界第五纪元以前的永生者们，现已全部逝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