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白翼心 鱼肉
“千冀，怎么了？”白翼心还在跟工作人员了解情况，协会长说会在三天后释放白鹰，那时候再决定把他们这些“叛逃者”发配到什么地方。
转过头去时，他见忤千冀正看着信笺发呆，便凑过去关心道。
“我收到了父亲的来信，他让我去学术城。”见白翼心走来，忤千冀也不避讳，只是将那入学邀请函递给他。白翼心大致看了一眼，将那邀请函交还给她，欣喜道：“学术城是我们眼下唯一对抗烬人众的希望了，千冀，祝贺你，你很快就能跟你父亲重逢了。”
“不，我才不要。”忤千冀一把推开白翼心的手：“我不会离开南境的，一个与我素未谋面的人写了封信，就想让我去他那儿，这算什么？”忤千冀将信撕得粉碎，又用术源力将它们净化得连渣都不剩。
“千冀……”白翼心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你先替我收着吧，我不想看见它，没什么事情的话，该休息了，明天见，翼心，还有阿巫。”
“嗯，明天见。”
阿巫正拿着大厅柜台上的酒瓶倒进杯子里，乐呵呵地笑着。
这条老猫倒是还有嗜酒的爱好。
白翼心替阿巫向工作人员付了酒钱，便拽着阿巫的衣领走了：“干、干嘛，白翼心！”阿巫急忙抱紧酒瓶，生怕给它弄洒了。
“现在可不是喝酒的时候吧，老前辈。师傅也是阿巫你的朋友，你不担心他吗。刚好千冀现在也不在，你快想想办法，就我们两个劫走师傅就可以了。”
“劫走？去哪儿？南境到处都是烬人众，只要它们有心找我们，我们在哪里都会被发现。”阿巫心满意足地咕咚咕咚了起来，全然不在乎地说着。
“去哪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吧。”
白翼心拽着阿巫，折返回到了监狱附近：“阿巫，帮我这个忙吧，之后你想喝多少酒都成。”
“我不会帮你做傻事。”
“阿巫！”
“等三天后结果出来吧。”阿巫的猫耳朵动了动，嘘声道：“有人来了，翼心。”
白翼心会意，跟阿巫躲藏了起来，看见了术协会长与林仲鸣从远处走来。
“……林仲鸣，这十年来，你们背叛术协，为虎作伥，实在是有违他们临行时寄予我们的重托。”
“他们离开都有二十几年了吧，术协会长跟我说这个，难道不是五十步笑百步。”中年男人吸着烟，麻木地说着。
“没，我只不过是感叹一下，我们近年来的方针一直都是对抗烬人众，保护南境人民。可是，我们继续这样斗争下去，也只会将无辜的群众也卷入其中，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战斗下去的必要了……林仲鸣，你们这帮叛徒，还真是杀人诛心啊。”协会长也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他看着林仲鸣，还有那么一点儿义愤填膺的样子。
“尉问天会守信用的，烬人众也并不全是嗜杀之人……所有想要继续与烬人众作对的人都在这里了，对吧？”
“没错，接下来是要将他们发配边疆吗？”
“嗯？”
林仲鸣深吸了一口烟，协会长见他抽出手来拿起烟，又吐了团烟圈，真要松口气，却又见他继续说道：“发配边疆做什么，烬人众会缺他们几个？立刻一并斩了就是。”
“啊？”协会长大惊失色。
“呼……对了，还有你，协会长，烬人众们觉得你心怀鬼胎，不是真心投降，让我将你就地正法。”林仲鸣面无表情地说着，抬起手来直接就是两枪。
一枪击中脑门，第二枪击中心脏，协会长还来不及吭声，当场暴毙。
“下一个死的，也该是我了吧。”林仲鸣已经不记得自己杀过多少同僚了，反正，多这一个总部会长不多，少这一个总部会长也不会少。
接着，林仲鸣一挥手，便有一批烬人众从各处赶来，它们依照林仲鸣的命令，即将立刻对白鹰等人执行斩首。
白翼心瞪大了眼睛，阿巫则使劲捂住他的嘴巴，又把他摁在地上，不让他出声。
这条老猫的力气大起来时又特别大，白翼心动弹不得，一直到林仲鸣等人带着他们走远。
“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白翼心满脸不可置信。
“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怎么可能说什么就是什么。”白翼心再一次领教到了阿巫的冷血之处，它说话的模样，完全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要去救师傅！”
“你尽管去，我不会拦你，死了也是你自己咎由自取。”阿巫抬起头，琥珀色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他。
“我若要是死了，阿巫你要好好的。”白翼心也不废话，拔腿便飞奔向刑场。
现在正是黄昏时刻，马上就要入夜了。
阿巫想了想，奋力摔碎了手中的酒瓶，转身便往反方向跑了。
……
白翼心与阿巫分散开来，他一路追着押送犯人们的烬人众，终于赶在执行斩首之前，冲进了人群，赶到了现场。
“……看见了吗，白鹰，抵抗烬人众的下场就是这样，诸位好走。”林仲鸣下令行刑，焰国的烬人众们一个个大声叫好。这些术源士手上的镣铐，都是用禁用术源能力的材质构成，它们戴在身上，就像是鸟儿没了翅膀，鱼儿出了水，毫无反抗之力。
烬人众的刽子手们纷纷准备就绪，术源所化的大刀看起来无比狰狞，白翼心见情况危急，什么也顾不上了，抬手便施术攻向白鹰身后的烬人刽子手。
“继续行刑。”林仲鸣掏出了枪，直接击向白翼心的要害。这名杀手的术源能力，比他的徒弟林一鸣要精湛百倍，白翼心使出浑身解数，方才阻挡住这一发子弹携带的术源侵蚀攻击。
这点骚动，根本不够看的。刽子手们听了林仲鸣的指令，半数以上的囚犯便纷纷被斩杀。
“呼……”林仲鸣仍旧是吸着烟，他不想再打出第二枪，于是一挥手，成百上千的烬人众便围攻了过去，要将白翼心置于死地。
“看来，我赌输了一切。”生死关头，白鹰从容不迫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是啊，南境沦陷，我等唯有以身殉志而已，翼心，你若真的是旧王，此时此刻，应该能够回想起什么吧。”
白翼心摇摇头，只是不解：“师傅，你在说什么？你等着，徒儿马上来救你……”白翼心化解掉林仲鸣的术源攻击后，又被一群烬人众们围杀，他在烬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手中术源能量不断击出，不断有烬人众被粉尘化。
白鹰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
这里只有杀不完的烬人众。
南境，是烬人众的天下！
“哈哈！”
白翼心试着模仿起烬人众的能力，在手中化出一把术源长剑，想要用它斩断白鹰手中的枷锁，但却怎么也斩不开。
那东西，术源能力是对它是不起作用的。
“怎、怎么会这样……”
“行啦，翼心！”白鹰笑够了，他看着惊慌失措的徒弟，轻声说道：“走吧。”
白翼心愣住了，他与白鹰对视了两秒钟，眼中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双眼越发朦胧之时，却见一片银色星光降临，一位银发少女骑着一只大黑猫，在烬人众之间横冲直撞，来到了白翼心身旁。接着，她将手伸向他：“翼心，快走。”
“可师傅他……”白翼心转头看向白鹰，却看见阿巫直接一口把白鹰叼了起来：“少废话，嗷！”
白翼心感动不已，点点头，抓着忤千冀的手，爬上了大黑猫。
见这一行人要逃命，林仲鸣不声不响地掏出枪，给它们来了一枪。
枪声响起，有人应声中弹。
“呼……”
林仲鸣觉得自己烟瘾越发重了，他开完这一枪之后，看着仍然在逃跑的白翼心等人，忽然就丧失了开第二枪的兴趣，转而对身旁的烬人众说道：“把这里收拾一下，让那些还敢抵抗的人都看看，想要违抗我们，会是什么下场。”
烬人众们点了点头，各自执行命令去了。
阿巫载着几人一路逃出了城，才化成了人形，喊道：“喂，白鹰，你怎么样了？”
白鹰中枪了，林仲鸣那霸道的术源力量，在数秒内便将他体内搅得天翻地覆，等阿巫发现时，白鹰早已没了生息。
白翼心经历了绝望和惊喜之后，再一次陷入了更为深沉的悲伤之中：“师……师傅？”
忤千冀不忍心见到白翼心这个样子，在白鹰身旁坐下施术，虽然不知道她自己的术式能不能救人，可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结果很显然，星光注入白鹰体内，却无法治愈他的伤势。
“我已经没有了执念，好孩子，白翼心，就交给你和阿巫了……他是远古的王，一定能够，重新带领大家……”
恍惚之中，忤千冀仿佛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尘世界中，若是有人死去，他们的意识便会化作术源能量，与大气融为一体，这部分术源能量因为具备有很深的“执念”，故而被人称作“魂魄”。
执念太深，不断累积下去，便会阴魂不散，铸成魔祸。
白翼心伤心极了，他将师傅草草地安葬好，连续几天都失魂落魄的。
阿巫懒得搭理他，偶尔会去白鹰的坟边上说几句话。
“翼心。”也就只有身旁的忤千冀会去安抚他了，她大概就是这片失落夜空中的漫天繁星，只有她能将白翼心陷入灰暗的内心照亮。
几天后，阿巫对两人说道：“我们该离开这里了，之前在城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万一它们要抓捕我们，那就麻烦大了。”
这些天里，白翼心张口闭口就是说要“报仇”之类的话，若非两人多次劝阻，此时的白翼心就已经去和他的师傅作伴了。
“翼心，你去学术城吧，那张邀请函还在吗？”
“那你呢，你还要留在南境？”白翼心将邀请函取出，交给忤千冀，忤千冀却不肯伸手接住，拒绝道：“嗯，我非留在南境不可。”
“那不成，南境处处凶险，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白翼心痛失至亲，已然不想再失去这位陪伴至今的伙伴。
“我可比你强得多，你难道在担心我会出事？”提及学术城的事，忤千冀态度变得强硬了起来：“再说邀请函只有一份，你留在南境，除了干傻事以外，还会做什么？”
“没错，我就是担心你，我怕你被烬人众杀害……既然南境处处都是烬人众，而你又有学术城这样的去处，选择都已经摆在了面前，你在倔什么？”
“你们俩慢慢争，我先睡一觉。”阿巫听得腻烦了，倒头便睡。
忤千冀别过头去，不再搭理白翼心。
“那就这样吧，我们一人退一步，我不留在南境，而你也接受学术城的邀请，我一路送你去学术城，如何？”
“你这算是什么一人退一步？”
“我不管你，千冀，就算是用绑的，我也要把你抗去学术城。”白翼心不由分说，走到忤千冀身后，强行把她背起来带走。
“诶？等等！放、放我下来！你……你这个！”忤千冀惊慌失措，阿巫见状，打了个哈欠：“终于肯动身出发了？”
哎，只是这学术城一行，路途遥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阿巫化身黑色大猫，不理会几乎要用术源能力扭打起来的两人，一尾巴卷起一个小兔崽子，把他们丢到了自己身上。
开始了一段漫长的旅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