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卫咏痕 尉问天
尘世第七纪元122年3月初。
二月份这才刚刚过去，寄养于术源世家的少年咏痕，便得知了与自己正同行的卫戍银的死讯。
明明几天前还是自己的第三个生日，还一起开心的闹腾着。
结果今天早上找到他的时候，他就死了？
镇上给他验尸的人说，他的五脏六腑都从内部被术源融化了个干净，一定是心狠手辣的烬人众趁他不备，把他杀了。
真可怜他的卫大哥一世英名，空有一手能够“防御任何术源攻击”的能力，却仍然是死得干干净净，连一样东西都没留下。
确切地说，是除了送给咏痕的那一身黑色衣服以外，一样也没有。
回忆起对方生前对自己的教导，还说要教会他自己的“无敌之术”，咏痕只觉心痛难忍。
咏痕的双亲，早年因对抗烬人众而殉职，世家的几位长老虽然都说谷咏痕有着绝佳的术源天赋，但却没有一个人教他什么。
因为特殊的术源能力，是一旦被决定了就会定型的东西。施术者的术在确定了之后，便再也无法领悟其它能力。于是世家众人经过一番慎重考虑，最后才经过投票表决，让咏痕自己领悟自己的术，各大世家都不得干涉。
之后，他们也确实守约，多年来只是把他在多个世家之间转养，咏痕也因此，认识了许多同样身为术源能力者们的小伙伴。
而如今，咏痕正是在被转去枫林领谷家的路上，由卫戍银来带他去的。
据卫戍银所说，他是从学术城出来的城中信使，因为原本就是隶属于西境术源世家的一份子，所以才回到这里，想替院长挑选一下合适的学员，展开专业化的术源能力训练课程。
学术城是尘上界，作为一片独立的空间领域而存在着，近年来陆陆续续有人入驻学术城，他们将学术城作为当今世界，唯一可靠的能力者据点。
南境的前术协总部会长，也就是如今的学术城市长诺亚当，他曾说过，学术城是诺亚方舟①，在那里，人们能够躲过第六次魔祸，也就是烬人众所带来的劫难②。
卫戍银说，等他十六岁之后，便可以来到学术城，现在他尚且还没有真正掌控术源能力，而且谷家那边也是约定好了四年，咏痕本人的意思也是想留在术源世家里。
至于之后同在枫林城的夙家，那家主夙棋也是个性情古怪的家伙，咏痕听说他们一家近年来都在鼓捣一些歪门邪道，也不是很敢去了。
言归正传，小镇上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坐在死去的卫戍银旁边发呆，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当他抬起头时，看见远处有一位打着紫黑色尖伞的人正往这边张望……
“小兄弟。”
身旁忽然响起一个粗犷的声线，吓得咏痕急忙望过去，却是一个戴斗笠的中年大叔，衣装打扮看上去应该是除烬人的组织成员。
“恕我冒昧，你的这位长辈是什么时候死去的？他的死法跟之前遇害的几位一模一样，我一路跟到这里，要让那群毁约的烬人众血债血偿。”中年大叔继续说着，咏痕转过头去，却发现打伞的雨天问不知道哪里去了。
“昨天，昨天夜里。”咏痕悲伤地回答。
“嗯，或许还没有走远，这一次一定能抓到它。”大叔站起身，继续往前赶路。
“等一下，我也要去！”咏痕大声喊住大叔，对方继续向前走了好几步，才说道：“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的仇恨与我无关。”
“我也是术源能力者！”咏痕并不甘心，他快步跑向大叔，神色凛然。
“那你爱跟着就跟着吧。”大叔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
咏痕便也就跟着大叔，但却忽然想起了卫大哥还在身后。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叫做雨天问的门客正打着伞，笑眯眯地站在那里，还冲自己招了招手，看他的口型，像是说了四个字：“交给我吧。”
“啧，我都没有亲自动手，泉国的烬人众这就开始了啊，看来我真是高估了他们联盟的牢靠程度。可惜呀，咱俩不能一起喝一杯了呢，真是遗憾。”尉问天打着他的尖伞，在卫戍银身旁蹲下，一副惋惜的模样。
“你这家伙还真恶心诶。”身后的焰国烬人众非常不愉快。
“得手了？卫家家主死了没？”
只需要有一个死亡的结果，仇恨之火便将在每一个人的心中燃起。那时候，究竟哪一国的烬人众是凶手，根本就已经不重要了。
“嗯，难不成，尉相是在小看我这亲卫的实力？”
“总是要确认一下的。”尉问天抱起死去的卫戍银，准备将他找个地方埋了：“其它地方种下的连锁效应已经出现了，这家伙就是最好的证明，他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泉国烬人众杀了，那泉国烬人众的好友，想必也是被卫家的其它人杀了吧？因为烬人众毁约在先，暗杀掉了一大批西境具有影响力的人物。”
“所以我说你恶心吧？现在还在这里当好人，给别人收尸呢？你也不想想，没有我们这批得力的手下，你的奸计怎么会这么顺利？”
尉问天不回答，只是一路抱着卫戍银走到了坟场，方才收了伞，凝聚术源能力，在空坟地上击出了个大坑。
“太粗暴了吧，你这样……看吧，墓场管理员都在骂了。”烬人众一路默不作声地跟着尉问天，此时看见有人在大呼小叫，方才露出一脸贱笑。
“哪里来的小贼，敢在这里打扰死者的宁静？”暴躁的墓场老大爷双手施起术来，想要找尉问天算账。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尉问天仰天长笑，随即扬起手中的尖伞，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所有被击碎的石块和泥土，全都像是有灵性了一般，纷纷回归到了原本的位置。
他将卫戍银放进了坟坑里，老大爷都惊呆了，身后的烬人众也鼓起了掌：“这就是你的术源能力吗？”
尉问天点点头，不置可否——能够与尘世界万灵万物对话的术源能力，尉问天当初就是凭借着这种能力，跨越了“门”的阻碍，与焰国烬人王促膝长谈。
他请这些土石回归到了原本的位置，然后它们答应了，仅此而已的术源能力。
“我们差不多可以收手了，用不了多久，西境就会变得比南境还要凋敝，我们该去下一站了，我的时间并不充裕，尘世间还能有几个三十年可以给我呢？”尉问天转过身，对烬人众说道。
“你了不起也就一个嘛，而我还可以有十个八个，数万年也都这么挺过来了。啧，真是悲哀。明明你也被烬王刻下了烙印，怎么还跟一般人一样短命。”烬人众阴阳怪气地说着，比起感慨，尉问天觉得她那更像是嘲讽。
“短不短命无所谓，只要能为烬人王铺好路，我就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哪怕是被过河拆桥，我也义无反顾。”尉问天挥着手中的伞，用术源能力在墓碑上刻了字，刻下了“卫家三子”和“卫戍银”的简单字样。
“你的忠诚心来源不明，简直可怕。身为下属，我可不想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这样的上司。”烬人众注意到老大爷走了过来，于是不声不响地把他敲晕了，放倒在地上。
尉问天说过，他不喜欢看见她无缘无故杀人，哪怕那是它们烬人众的敌人。一开始这位烬人众还有些不适应，但四年过去了，也慢慢适应了他定下来的一些规矩。
“你刚才的发言很有问题，你不够忠诚。烬王降临尘世界无可避免，届时四境大乱，焰国的烬人王将是唯一一个能够终结乱世的人，我对此深信不疑。”尉问天刻完了字，仔细检查了一遍。
“啧啧，我应该相信你说的话吗？”烬人众歪着头，打量着尉问天，对方也转头望向她，饶有兴味地笑了：“难道，四年过去了，你还将我当成是敌人看待吗？或者说，是觉得我妖言惑众，欺骗了你们的王？”
“我们的国家全民皆兵，各个都是骁勇善战，以一敌百的战神，所以才得以在乱世之中强盛。至于忠心？旧王死了，自会有更强的新王登基，没有谁会拥戴一个会在战斗中死去的弱者为王。”烬人众骄傲地回答：“尉相，我是因为看不透你的实力，所以才听令于你，这一点你可要记好了！焰国只有强者为尊，我只忠于强者，尉龙炎足够强大，所以我们尊他为王。”
“嗯，受教了。”
“至于你是不是敌人，我根本就无所谓，是就杀了，不是便留着。”烬人众抬手，她反手紧握着那把锋利的术源匕首，神色冰冷。
“就这一点来说，你们倒是真的纯粹。”尉问天看着躺倒在地上的墓区管理老大爷，无奈地笑了笑。
①诺亚方舟：一艘根据上帝的指示而建造的大船，其依原说记载为方形船只，但也有许多的形象绘画描绘为近似船形船只，其建造的目的是为了让诺亚与他的家人，以及世界上的各种陆上生物能够躲避一场上帝因故而造的大洪水灾难。（摘自百度百科）
②烬人众所带来的劫难：架空虚构设定，尘世界第六次魔祸，当四烬王悉数降世，学术城会成为人类最后的庇护所。烬王被封印了数万年，积怨已久。能力者逃不过它们的追杀，那相当于是比天灾还要可怕的劫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