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谷咏痕
“不愧是谷家的后生，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城主大喜，遂带着一群人，点着火把，走进了密道。
“乌漆嘛黑的一片啊……”谷轻鸢和谷咏痕并排走着，四处好奇地张望，口中还念念有词：“哎，咏痕，你说这地方会不会有什么上古魔兽？比如说沉睡的巨龙啊……之类的东西？”
“我觉得没有了，这地方的术源气息，纯粹得毫无杂质。”
阶梯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长，几人很快便抵达了终点。
那里只有一道天然的壁障，它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联系，自成一片尘下界。透过壁障，咏痕看见无色的碎片在那里静静地躺着，任凭它岁月流逝，光阴如梭，依旧是守护于此，亘古不变。①
感受着古人屏障中，蕴含的那股纯粹的力量，咏痕震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样，城主大人，这回您总能高枕无忧了吧？”谷轻鸢才没有咏痕那种缅怀先人的好兴致，他双手枕着头，只是不假思索道：“咱也办完了事儿，该回去喽。”
“好，好，辛苦两位小兄弟了。”
“没事儿，日后多关照关照我们谷家就成了。”谷轻鸢怕他又拽着他们俩说些有的没的，便急忙拉上正在无限畅想的咏痕，往阶梯上去了。
“干啥呀你，我还没看够呢。”咏痕有点儿不太开心。
“那有啥好看的呀，咱们快回家去复命，之后再在一起共商大事，今夜咱就去当他一回毛贼，看些更刺激的。”谷轻鸢无比嚣张地说道。
“你认真的？”咏痕心中一惊，他本以为轻鸢之前是说着玩的，哪能想到他真的较劲起来了：“可不咋滴，你我可都是刺探情报的专家，精英斥候，偷摸进他们夙府有什么难的？”
“不是，这不太好吧？我们这么搞的话……”
“你可别瞻前顾后，推三阻四的啊？再说了，还不是都怪你，天天想着别人，搞得我都好奇起来了。”谷轻鸢愤慨道：“我倒要看看，那屋子里关的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
“行，那就豁出去了。”这话一出口，咏痕觉得自己身板也硬起来了，他逐渐开始与谷轻鸢同化了。他们俩一起天也不怕，地也不怕地，在道路上结伴而行。看见他们的路人都一致表示，很想要揍他们俩一顿。
回到谷府，两人就立刻得知了一条不幸的消息：
家族里有许多情报型的斥候都在前线牺牲了，现在有一支队伍急需填补这个空缺，如今还在家族里的，也就只有轻鸢最适合了，他们让他整理一下行装，第二天就和几个临时同伴，跟着那名请求支援的家族成员出发。
“别沮丧，咏痕，这是好事，这样我或许可以见到四季姐姐了，我已经有好几个月，快要整整一年都没看见她了呀！我还挺想她的，这不是正好吗，哈哈哈！”在得到了谷时宙确切的安排之后，两人从大堂里走了出来。
咏痕还没说话，反倒是轻鸢率先开口了，他还说，晚上去大闹夙府的计划还将继续施行，而且他现在更加肆无忌惮了，即使惹祸了也不怕。
“喂喂，你跑了，那我咋办！”咏痕越想越不对劲，鄙视地瞧了他一眼。
“嚯，那我哪管得着啊？只要见着人不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这可是咱俩最后一次聚在一块，放肆点！夜闯夙府，这种事情，想想就觉得刺激。”
“什么最后一次，以后见面的机会不是还多着嘛。”咏痕见他一个人就在那里激动起来，又觉得他的话听起来怪怪的，于是忍不住纠正道。
而轻鸢也只是笑嘻嘻回答：“是是是，是我口误，应该是临行前最后一起行动，这总没问题吧？”
“没问题，所以我们该怎么办？又没有夜行衣。”
“什么夜行衣，你武侠小说看多了？”谷轻鸢吐槽：“咱俩可是光明正大地去强闯，穿什么黑衣服，直接就这么去不就行了。”
“我怎么有点儿无话可说呢……”
“不过，说道夜闯龙潭虎穴，果然还是穿着夜行衣比较有感觉，那就像是身手矫健的刺客一样。喏，这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
“停停停，你这都想到哪里去了啊！”
“哈哈哈！”
谷轻鸢放肆地大笑，最后，他们俩约定各自回去做些准备，在今夜子时门外碰头，一起去夙家搞事。
咏痕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盯着墙上的时钟，见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好不容易才等到了时间，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偷摸着出了门。
“我已经买通了守卫大哥，他会放咱俩出去，不过计划有变，他要是知道我明天得跟他们一起走，说不定就不让咱出门了呢，跟我来，纸鸢告诉我这边没人，我们翻墙出去……”
“呃，你还蛮熟练的？还有，你衣服哪来的？”咏痕人傻了，谷轻鸢整个人一身黑衣蒙面，乍一看，这人整个就是一毛贼，没得说的。
“嘿嘿，拿的四季姐姐的，可别小瞧咱，以前老爹满府上找我的时候，为了避免挨打，我就这么逃出去的。”
“轻鸢你这……咳，看不出来，你居然还好这口。”
咏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骂他吧，又不知道骂什么好。笑他吧，好像也没什么可笑的。
总之，就是拿他没辙。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冒险已经开始了，咱们出发！”谷轻鸢的两只眼睛瞄了一下咏痕，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说啥了，无非就是些没营养的话罢了。
月照当空，远处还伴随有天灾风暴的巨大阴影。
两人一路夜行，绕过泉国烬人众的驻地，直达夙府。
在纸鸢的监视下，谷轻鸢对夙院内部的情况一目了然，他们俩绕了一圈，最后谷轻鸢在一个地方停下，掏出两根绳钩，挂在墙上，拉了拉，方才对咏痕一使眼色。
两人抓着绳索，成功翻了墙，落到离那平房仓库不远的地方。
“哇，好兴奋好兴奋，这跟做贼一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谷轻鸢差点没大呼小叫起来。
“醒醒，我们这就是在做贼。”
两人忽然噤声，相互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呲溜一下快速跑了。
他们在黑暗之中悄声前行，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咏痕一下就摸到了上次的那间屋子旁边，他向谷轻鸢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到了。
然后谷轻鸢就傻眼了，这屋子被术源结界保护得密不透风的，他围着它绕了两圈，愣是不知道该怎么进去：“好了，我没辙了，要不我爬上去看看？”
“行。”咏痕靠在屋子旁，他感应这这片结界的术源能量，希望能够想到破解之法。
没过几分钟，他便沮丧着爬了下来，朝盯着他的咏痕摇了摇头，紧接着又狠狠踢了一脚门。
门没事，他的脚倒是给震麻了：“可恶，没办法了。术业有专攻，这方面你拿手，你自己想想该怎么办吧，我去一旁给你把风了，加油！”
咏痕点了点头，尝试着继续用意识去感知术源力量，这道术源结界之中，确实存在有一种特殊的术源力量。但是咏痕的意识也被结界阻断在外，无法感知到内部的情况。
就很谷轻鸢在外头绕了一圈又一圈一样，咏痕也是一样没辙，一刻钟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如果能听见我的话，能回应一下吗？”没头没脑地，咏痕忽然想出这么一句话。
片刻过后，咏痕意识到，结界内有一股强大的感知力，隔着这片结界与自己连接上了：“嗯。”
咏痕愣住了，他本以为这种漫长而枯燥的探寻，是永远无法得到任何结果的。
相似的探寻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每一次都以失望与离别而告终，还有的关系，甚至只能是以死亡来宣布结束。
“你是叫，夙泽娜是吗？”
咏痕觉得自己多半是疯了，居然在用意识与人交流。
“你，谁？”只听清晰的单音节声，咏痕便觉得，这位说话的人，想必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少女。
“我是谷咏痕，上次跟着几位大哥一起来访这里，当时是经过了这个地方，所以就很在意，我记得那个时候，好像还看到你盯着我，只不过那个时候我们必须得走了，所以没能继续待着。”
“嗯。”
咏痕听见的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冰冷而麻木。
“我，听说过一些你的事情，可是我无法解开这里的结界……”想起谷轻鸢提起的有关她的事情，他知道她是个身患异术源，命在旦夕的柔弱患者，如今被所有人都抛弃，丢在这间小黑屋里自生自灭，也总算是明白了心中的愤慨从何而来。
“那是父亲设下的，怎么可能解得开。”她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还有些骄傲。
“这，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泽娜不够优秀，做得还不够好，这是惩罚。”
“什么惩罚？这分明是……”
咏痕还想要对对方说些什么，可这时一个老大爷的声音传来了：“嗬，又是你们两个小鬼，半夜三更的，来这里偷人来啦？”
他手里揪着谷轻鸢的后衣领，谷轻鸢看见咏痕，嘿嘿笑了笑：“哈哈哈，我啥也不知道，还在发呆的时候就被大爷给抓了。”
“这里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要把一个人关在这种地方。”咏痕站起身，望向那名大爷。
“怎么，你想管别人家的家事？”
“不，我只是觉得不应该这样，就算是异术源患者，也不应该有这种待遇。”
“不该有这种待遇？其它的患者可是早都死绝了，她也只是时间问题，就这样什么也不知道地死去，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老大爷将谷轻鸢放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
“我想带她走，你们不愿意接纳她，谷家一定可以。”咏痕愤慨道。
“喂喂，咏痕，这事好像咱俩也做不了主的啊。”谷轻鸢揉了揉屁股，好心提醒道。
“我不管，我觉得她应该离开这里，我不能接受一个可以正常思考和说话的人，被终日锁在一个地方郁郁而终。”咏痕激动异常，轻鸢说的对，少年人就应该冲动一些。
“……但是，孩子，那结界可不是谁都能解开的，只有夙青霞亲自回来才能破解。”老大爷见咏痕勃然大怒，也是眯起眼睛，叹了口气：“青霞也是我外甥，我是一步步看着他疯掉的。”
老大爷沉默了半响，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说道：“你们下次，走正门吧，我会欢迎你们来探望她的，夜深了，再见吧。”
对方走掉了，剩下咏痕与轻鸢大眼瞪小眼。
经历了这么一出之后，咏痕还想继续跟那人说些话，但是对方已经没有回应了。
谷轻鸢都等的快睡着了，在咏痕也开始昏昏欲睡的时候，轻鸢忽然醒来，摇了摇他的肩膀：“太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是啊。”咏痕点了点头，最后与里面的人道了一声晚安，便匆忙走掉了。
①任凭它岁月流逝，光阴如梭，依旧是守护于此，亘古不变：架空虚构设定，据传说记载，第三纪元时期，整个世界的尘世之心碎片曾被一个名为“暗岄”的组织窃取过半。而在那之后，尘世界的人们，便已自身本源为代价，设下了留存至今的隔绝屏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