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泉施仁
废墟城外的隐蔽之处，十几个咏痕小队的队员隐藏在这里，迟迟没有等到队长的归来。
“奇怪，都过去那么久了，约定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他平时都很守时的啊。”
“我们三个去看看吧，副队，烬人众可能还没有撤离这里，如果是那位泉将军坐镇此地的话，我们得尽快将消息带回去。”
“嗯，快去快回罢。”
三名能力者转身便回到了城中。
“队长是世家的人，他多半是去了其它城区的世家那边侦查情况，我们小心一些，泉施仁的部队绝非等闲之辈，他们若是有意躲起来的话，我们很难察觉到。”
“明白。”另外两人纷纷点头。
“不过，之前我们也到处搜查过了，也没见着有烬人众的踪影啊？”
“果然还是全城都搜索一遍比较好，我们的侦查能力有限，可能会疏漏掉很多地方，绝不能掉以轻心。”
“嗯，队长的感知能力可都在我们之上呢。”
三人向夙家废墟周边赶去，不多时，便见到了些许游荡的术源召唤物，少量的烬人众正带着它们，在这片区域四处活动着。
“我感觉队长可能没了，我们撤吧。”
“嗯。”
三人眼神交流一番后，统一意见，转身欲走，却发现十数名烬人众悄无声息地围了过来，它们一一化出术源长剑，步步向前。
三人知道，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他们纷纷拔出武器：“走，突围出去！”便步调一致地发起进攻，术源化作了他们的“势”，抵挡掉了大量的远程攻击，可是一到近战的时候，他们就傻眼了。
这些烬人众比起他们只强不弱，一番碰撞之后，三人中的一人被烬人众反击斩杀：“你们是洛林王麾下的人？”
剩下的两人对视一眼，暴起突袭，而他们的攻击却被这名烬人众一一挡下。当他们好不容易才击中一次，其它的烬人众就已经围了上来，将两人乱剑砍死。
“只是些来打探情报的斥候，这些家伙，正面战场上打了胜仗，还要穷追不舍，真当我们是好惹的。”烬人众被刺伤的身体发生了粉尘化，它愤慨道：“等吾王降临此地，定让他们俯首称臣。”
“他们不愿意与我们和平共处，既然如此，我们就打到他们投降为止，这群冥顽不化的本土人，丝毫不清楚自己有多少斤两。”另一名烬人众面露不屑之色。
“为什么施仁将军迟迟不发号施令啊？亏我们兄弟几个，千里迢迢赶来投奔，没想到敌人都找上门来，两军都开始对垒了，他居然连打都不敢打？呵，要换我，我早就一声令下，杀他妈个片甲不留！”
“真是让人失望，他手底下养的也是一群毫无斗志的废物，这样怎么能算得上是先锋部队？这天下有这么窝囊的前锋吗？”
有一位烬人众听着这些话，悄然离开了队伍，往夙家去了。
踏进夙家废墟还没几步，便见一仪表堂堂的纶巾策士正立于府门前皱眉深思，看到这名烬人众之后，方才有所舒展。
“策士大人，新收编的那些士卒多有怨言，恐怕会影响军心。”
“他们都不是真正的士兵，只是一些想要泄愤的暴民，不必理会，督军，下次再有这种事，杀一儆百便可。”
“嗯，不过我们这次回来，确实不应该继续观望了。同胞们都在浴血奋战，我们仍然是按兵不动的话，这也确实说不过去。策士大人，不如您劝劝将军，让他主动出击呗？重新回到这片大地后，我只觉得术源技艺日渐生疏，只怕到时候真正要用我们的时候，刀枪都该生锈了。”
“不成，枫林城北方的漠林领，是我们最后掌控的地带，祭祀大人也在那儿。我等坐镇此地，牵制南方的敌军，其它将军的游击部众方才好从侧翼夹击。若是一股脑儿地冲过去，被东北方衫林领的敌人抓了空，我们就满盘皆输了。”
“我们只要静静地等待王的回归即可，只要意识到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他们自然便不会再负隅顽抗，尽量避免更多的伤亡吧……这也是施仁将军的主张。”
“嗯，明白了。那我便继续视察各部众与城中情况去了。”
策士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另一方面，夙府里驻扎的烬人众，将发现了两个能力者的情报告诉了泉施仁，他便也就下令将他们抬到自己面前。
然后没过多久，他便又听到部下来报：说遭到了顽强的抵抗，好些人都受伤了。
泉施仁便亲自去了现场，看见自己的部下，正在与一名守护着少年的怪物对峙。
“将军。”他们看见泉施仁走来，纷纷散开，让出道路。
那是双手握紧术源短刃，背后只生出了一边蝠翼的红眼怪物，那另半边的还是未成型的恶魔翅膀，仅仅只是看上去极其渗人的骨刺。
她脖子上有一大片可怕的烙印纹，连牙齿都变得锐利无比，像极了名为“吸血鬼”的魔物。
“为了对抗我们烬人众，就连世家也不惜使用异术源了？”泉施仁皱眉看着她：“泯灭人性，制造出了这样的怪物……这真的不值得。”他手中的术源之力，宛若浩瀚而无尽的深海一般，快速凝聚起来。
“水之世界，慈悲之神，抚平伤痛吧。”泉施仁施起术来，源源不断的能量冲击向那可怕的吸血鬼，这股柔和的意志，将会使她安详地入睡。
本该是这样的。
但是她拒绝了这一切，直接扑杀向泉施仁。
泉施仁何许人也，又怎会怕她，只是奋力一击，便将其震退，再接着施术，令其浩瀚的术源之力强行灌注下去，将其击晕，再起不能。
泉施仁见她倒下，方才看向另一名倒在血泊中的少年。
乍一看去，还有些眼熟，大概是一年半前在这片城区避灾时，谷家派过来的四人之一。
泉施仁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少年的伤势，发现他的意识四分五裂，外伤也蛮严重的。遂蹲下施起术来，打算抢救一下他。
然后，在部下们的喊声中，那名怪物抓住了泉施仁的脚。
他们以为她要对泉施仁不利，纷纷挥舞术源长剑，一拥而上。泉施仁见状，立刻回头喝止了他们。
那女孩应该已经丧失了斗志才对，看看她的双眼，也已经恢复了原有的神采。此时正噙满泪水，像是在央求似的，教他不要对少年出手。
“放心吧，我没打算杀他。只是想知道你们两个小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泉施仁施完术，瞧了两人一眼。
她身上的披风是敌军的，而他的制服也是敌军的，不用想也知道，两人都是被派来打探情报的尖兵。
她说不出话来，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将军，要将他们关押起来吗？”一个部下询问。
“没必要，好生招待着吧，可别怠慢了。等他们醒了，直接带过来见我。”
“明白。”
它们便也就将昏迷的两人抬到了还算完好房间里，安顿好之后，继续进行着日常的巡视与工作。
数日后。
谷咏痕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在敌营，魂都给吓没了。而在看到板着一张脸的泉施仁之后，更是瞪大了眼睛：“泉、泉将军！你还真在这儿啊！”
他立刻施起术来，无数术源碎片击向泉施仁，却像是没入了术源大海里一样，半点浪都没掀起。反倒是自己的头脑昏昏沉沉的，差点又失去意识。
“谷家近来可好？”泉施仁只是态度平和地询问，可咏痕心里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阶下囚，生死全由眼前的这个人掌握：“不，不知道！我跟家族已经有一年没联系了。”
“噢，都在与我们为敌是吧。”
谷咏痕脸色发白，他打量了一下房间，除了夙泽娜，并没有其它人在。
这也就说明，他根本就不怕自己反抗，此人实力绝对深不可测。但是，他好像也不急着杀自己，不然连醒都醒不了了，那还能活到现在。
想通这一点，咏痕逐渐恢复了理智：“您想跟我说什么，不会只是想戏弄一下你的敌人吧？”
“噢吼？有意思，别自作聪明，小少年，你不怕我现在就让人把你砍了？”
“怕，怕得很。您要一生气，我命就没了。你是想单独审讯我，问我知道些什么情报对吧？我不会说的，而且我也确实不知道。”咏痕神色凛然，丝毫不惧对方，哪怕要被处以极刑。
“不，只是单纯想叙叙旧，昔日我还觉得我们能与你们这些人好好相处的呢。”泉施仁俯视着他，眼中却无轻蔑之色：“你们，强弩之末。我们犯不着耍那些无用伎俩，便能轻松击溃尔等。”
“随您怎么说，事实是我们占优，烬人众势微。”
“时候未到罢了。”泉施仁起身，走向两人：“今日不谈战事，整日都是杀伐杀伐，如此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之所以留你们性命，只是一时兴起，发发慈悲而已，你们敢来这里，应该会知道自己有什么下场，对吧？”
“我只是来确认一下她的安危的，我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更没想到会有这么巧，刚好遇到了泉将军您。”咏痕看了一眼夙泽娜，她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跟空气一样跪坐在地，像是痴了傻了似的。
“她就是你们那些极端分子弄出来的无数牺牲品之一，你看看你们，为了那点莫须有的尊严，不惜一切要将我们斩尽杀绝，连人都不想做了吗。”
“个体不能代表群体，将军！闲聊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既然你不打算杀我们，那就请你放了我们吧，谷家一定对将军感恩戴德。”咏痕只觉得心中愤怒无比，却不知究竟该把这矛头指向谁。
说起来有些惭愧，那夙家的少女明明长得惹人怜爱，却要受到这般摧残对待。一想到这，咏痕内心的保护欲就像是火山爆发了一样，一发而不可收拾。
“可以，但是你带着异术源患者，能去哪里？我可不觉得你们领主那帮子人能接纳她。”
咏痕觉得很惊奇，烬人众将军说的话，好像真的都发自内心。
如今的西境人，对异术源患者忌讳莫深，但凡看见它们，都巴不得它们去死，省得祸害别人。
……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这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将军大仁大义，今日不杀之恩，咏痕必将铭记在心。”
“你往衫林领去罢，谷家的长女在那里，那儿正在进行灾后重建。施仁并非是嗜杀之人，你也的确展示出了过人的胆识，今日不杀，只是出于尊重。他日再见，我等仍然是敌人。”
咏痕一再拜谢，遂带着夙泽娜离开，踏上了新的旅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