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入学篇
第五十章 幽翎
129年8月底。
在萧翩鸿的带领下，一行人离开了第二阶层，在穿越过错综复杂的二阶层幻境空间之后，抵达了真正的学术之城。
幽翎已经看惯了北境的简陋民居，此处的高楼大厦对幽翎的视觉冲击可谓不一般。在此前的废墟还没多大感觉，可现在却感觉心头堵得慌：
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街上行人纷纷，时不时还有些他在北境从未见过的交通工具。
放眼望去，这片陌生的地域，就是一片完完全全的幻想尘上界。
被诺亚当称作是“诺亚方舟”的，尘界最后庇护所。
诺亚当带领着一批人，还原了尘世界第五纪元时期的城市蓝图，使这里到处都是一副现代的模样。学术城的技术人员用术源代替了一切能源，将各类跨时代的场景呈现于此，实在是令众人有些难以接受。
幽翎等人沉浸其中，满脸不可思议。
“第五纪元以后，尘世界经历过一次大破灭，连神话时期留存下来的窥世守望者都死绝了。以至于后来第六纪元的历史出现了断层，没人知道究竟过去了多少年。”白翼心望了一眼活化石阿巫，内心多少期待着能从那口中得到答案。
“烬人众那帮家伙，就是属于那个时代舞台的主角吧……我们至今都在跟我们的前人战斗着呢。”谷咏痕看向之前幽翎：“哎，你们俩个说说，如果烬人众真的倾巢出动，我们究竟有多少胜算。”
“那还用想吗？”两人异口同声道，又相互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这不存在胜不胜算的问题，因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啊。”
“嗯，我也和幽翎一样这么觉得。”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跟上萧翩鸿。
“喔，蒲老大爷，这地方还真不赖耶，好气派啊！这趟没白来。”崖承志打了一拳蒲星月的肩膀：“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哎哎，萧教员，我们入学之后，有什么安排没有啊？”
“这个啊，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了，我先安排你们在这里休息两日，之后再跟你们讲其它打算。”萧翩鸿带着众人抵达了旅店，便向大家宣布。
“明白了。”蒲星月点了点头，他有些热衷地看着街道上的机车，对崖承志说道：“那玩意有点儿酷，感觉坐在上面的人，就像骑士一样。”
“同感。”
“大家就先熟悉一下学术城里的环境吧，有事叫我，我就住在这旅店隔壁的民居二楼。”萧翩鸿说着，走进旅店登记去了。
“就是这样，我也就先告辞了。”幻厄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此时也向几人告别，准备要向忤书灵复命去了。
“说起来，幻厄老哥，你跟那个教员，在学术城，具体都是负责什么的啊？”崖承志凑上去询问
“信使当然只是负责跑腿，忤书灵虽然画地为牢，将自己锁在图书馆里，但却也能知晓四境天下之事，若是他预知到了什么事情，就只能派我去帮他办事儿了。”幻厄微笑道：“外出办事的同时，召集有天赋的学员，就是我这次负责的工作。既然来到了学术城，就是这儿的一份子了，加油吧各位。”
“那教员是干什么的？”
“教员的职责嘛，有一句话叫做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教员不会安排给你们什么严格的训练，而且各位来到这里之前，也都是经历过许多事情了。”幻厄环视几人一圈，大伙儿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学术城，将会提供给你们一个面向世界级的情报平台，还有术源技术方面的支援，你们仅仅对自己负责，而并非是对教员。一般教员的主要任务，还是负责教授非能力者去如何使用术源能力。”
“萧教员的话，你们看他具体安排吧，我也不太懂他们那边的关系，我现在只是忤书灵的信使而已。”幻厄耐心地讲解着，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幽翎第一个表示理解，而白翼心和他的搭档，已经跟着萧教员走进旅店大厅了。
“我有一个问题，幻厄信使。”谷咏痕说道：“忤书灵前辈的事迹，我知道一些……你莫非就是，跟随他的烬人众？”
“啊？”其它人都吓了一跳，其中崖承志和蒲星月最为惊讶，难以置信。
幻厄眯起眼睛，微笑着。
“你们如果想听故事的话，我不介意说上一段，有关于我为什么要跟随忤书灵的故事。”
“得了吧，咱没那时间，我崖承志觉得幻厄老哥就算是烬人众，也没啥问题。蒲星月，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走吧，拜拜喽，你们慢聊。”
“小爷也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情，从不相信被世人所认定的概念。”蒲星月瞧了瞧幻厄：“如果你真是烬人众，那可就真厉害了，我们完全没感觉到你身上有烬王烙印的气息。”
撂下这句话后，两人告别离开，走进旅店大厅，找萧教员去了。
“前辈请讲吧，我想听听。”谷咏痕说道。
异术源患者被西境人认作是灾难，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谷咏痕却发誓要保护作为异术源患者的夙泽娜。
烬人众被尘世界视作公敌，这两者都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无法接纳的存在。
如果眼前这个烬人众青年是好人的话，他也想了解一下，它们之中所存在的良知，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在那之前，先让我吹嘘一下我那微不足道的过去。”
“我，幻厄，曾是东境疾国的天下第一佣兵，敢接别人不敢接的委托，又在死境中脱出过几回，于是便有了厄运之子这么个称号。”
“如今的北境合约者工会，也存在有一些类似的传奇故事。”幽翎点了点头。
“这位厄运之子呢，他屠过龙，也杀死过号称不老不死的幻想种。后来，他被疾国权贵收买，在联合封国，与焰国进行三国会战的战场上，成为了千人斩。”
“这个厄运之子，有这么强吗？”冰小柠咂舌。
“在那之后，一场谁也料想不到的浩劫降临了。那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所有人心里，都只有一种万事休矣的感觉。”
“你们被封印了？我曾经看到过一些文字记载，说尘世界曾经发生过一场巨大的灾难，当时全世界近一半的人口都莫名失踪了，没人知道去了哪里，都说是被当时残暴的领主坑杀了。”幽翎总是会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冰小柠都有些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
“是的，我们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黑暗之中，一直到几十年前方才苏醒。”
幻厄笑了笑，继续道：“我想，现在，我们拥有了不老不死的特质，或许已经是成为了幻想种也说不定啊。”
“幻想种是会友好地对待生命的种族，绝不会像烬人众那样滥杀无辜。”
“如果我没有遇到忤书灵的话，或许我也会跟其它烬人众一样，遵从烬王和他的祭祀的命令，将生命奉献给他们，扫平四境的一切阻碍。”
“但是我遇到了他。”
幻厄一提及忤书灵这个名字，立刻肃然起敬。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他坚信烬人众能与四境人士共存，他坐镇在南境的那一带，聚集的全是一群不喜争斗的烬人众，一群呆瓜！”
幻厄谩骂起来，幽翎等四人都不明所以。
“那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要骂他们蠢？”冰小柠只觉得疑惑。
“已经谷家曾经联合几大世家的长老，同时也跟领主们达成协议，希望能与泉国众和平共处，可是我们失败了，战争还是爆发了。”谷咏痕失落道。
“我骂他们，是因为他们如今，一个也不在了。”
“诶？为、为什么啊？”冰小柠大惑不解。
“忤书灵那傻瓜一样的梦想欺骗了所有人，连他自己都给欺骗了。”幻厄苦笑道：“烬人众并非是不老不死的，随着时间推移，跟随忤书灵的烬人众们，一个个逝亡了，成为了烬王祭祀掉的牺牲品。”
“怎么会这样？”
“这也该算是回归自然了吧。”幽翎却神色冷漠道。
烬人众，本就是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
“忤书灵相信自己能够庇护所有人，自然也能够保护那些烬人众不受烬王烙印之苦，所以他才跟随诺亚当来了学术城，又将自己作为术源式，在图书馆设下多重术源结界，保护领域内的烬人众，不受烬王力量的干扰。”
“跟我们一起的那个忤千冀，她是忤书灵的女儿对吧……”幽翎忽然想起来这茬。
“嗯，是的。”
幽翎心中不知怎的，涌现出一股无名之火：“她连亲女儿都不管，去保护烬人众，这算什么守护者？”
“所以我才说他傻。”幻厄嗤笑道：“但是，傻归傻，却很难让人讨厌起来……我至今不太明白忤书灵的术源能力是什么，或许真的是像世人说的那样，拥有着能够收服我们烬人众的力量吧。”
“啧。”
“但是，你们知道最残酷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什么？”冰小柠应声道。
“那些被他庇护在图书馆里的烬人众，依然一一消逝了，只留下无数的术源奴仆，一种单纯的魔法生物，负责帮忙打理那座大图书馆。”幻厄残酷地笑了起来：“忤书灵不知道，自己的术源结界，一样会将烬人众的存在抹杀，所有消逝的烬人众，包括忤书灵他自己，从始至终都以为忤书灵能够庇护他们，结果他什么都没有守住！”
“不是还有你吗，怎么能说没守住呢。”幽翎望向幻厄，对他的这个故事感到非常不适。
——付出了一切去守护他人的人，到最后依然失去了所有。
故事不应该是这样的。
“烬王烙印一直对我无效，我从一开始就不需要他的庇护，只是觉得热闹，才顺势加入了而已。”
“我啊，喜欢那种傻里傻气的氛围，或许是因为我也是个傻瓜吧。学术城的生活还不赖，我对现在的一切都很满意，如果你不问我烬人众的事情，我想我也懒得提这么一档子事。”幻厄耸了耸肩，瞧了一眼谷咏痕。
幻厄心中，对他能够察觉自己的身份，其实也是颇为震惊的。不过他自认为自己行事光明磊落，就算被识破了身份，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
“总之，感谢你们听我说了这么多，日后有机会再见啦！”幻厄挥了挥手，狼耳朵也动了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