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项目无篇
第十三章 林夕夭 搜寻自我
“你是叫诺艾儿是吗？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呀？”
精神世界的角落里，林夕夭一脸歉意地望着远处的诺艾儿，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
“先试着踏出第一步吧。”诺艾儿直接坐了下来，与林夕夭面对面地交谈。
“现状我差不多是理清了，首先我们是不可能一下子就能适应得了异术源的。”
诺艾儿只是存在于林夕夭精神世界之中的一缕灵魂，是没有实体的幻影。
“你说，我们？”
“啊，不然还有谁？这里不就只有你和我吗？绝对封闭的精神世界，已经死去的我，如今也只能在这里，同你共享属于你的一切。”诺艾儿用手背撑着脸，一副像是板着脸不高兴的样子，眼睛正盯着别处瞧。
“灵魂没有躯壳就只是纯粹的术源能量，没有意识，没有自我，只能孤零零地漂泊，直到自身被分离，被融合，不断地重组再生，最后变成了完全不再属于自己的模样。”
诺艾儿自说自话着，又瞥向眼中满是迷茫的林夕夭。
“……你也会感到孤独吗？”
“我所预感到的这些并非孤独，而是世间的轮回之理，人在逝去之后，灵魂抛弃了躯壳，在那之后遗留下的骸骨、术源能量，定会以某种形式重组再生。真正的诺艾儿，如今早就已经成为尘世界的一部分了……”
“好深奥的话题，我听不懂。”林夕夭捂住脑袋，困惑地望着诺艾儿的脸。
“而承载了那些躯壳的记忆、存在证明的灵魂，终究也将回归术源的本质。”
诺艾儿和林夕夭对上了视线，她看见林夕夭站起身，往自己这边一步步走来。
“但是，在我死之前，诺艾儿还不会消逝的吧？”林夕夭搭上对方的肩膀，一脸真挚的模样。
诺艾儿觉得有点儿无所适从，她收回了撑着脸的手，望着林夕夭，挑了挑眉：“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因为诺艾儿看起来很靠谱，让人觉得安心。黎先生好像说了，正是诺艾儿在这里，异术源项目才能够成功，我才没有被尘世之心碎片消灭……诺艾儿绝不是无处可归的孤魂野鬼，现在我是你灵魂的一部分，我的一切都可以归你所有。”
“什么呀，那不就完全搞反了？”诺艾儿扬起嘴角，因为对方过于认真的态度，搞得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嗯嗯，总之，回归之前的话题吧，要怎么才能踏出第一步。”林夕夭将双手背在身后，笑盈盈地退后了一小步。
“你走到我这里岂止一步，五步七步都该有了。”
诺艾儿看见林夕夭愣住了，方才恶作剧似的笑了笑：“开玩笑的啦，林夕夭，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事情。”
“想知道的事情……诺艾儿多大了？”
“活了十二年，死了十二年，大概。”诺艾儿不假思索道。
“有恋人吗？”
“谁会在十二岁的时候就有恋人啊？你的问题很怪诶。”
“呃，抱歉，不自觉就……”
“多考虑考虑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吧，夭。”诺艾儿如今只是具备有一些常识的灵魂，整体上来说，与林夕夭共用的是同等的知识。
事到如今，诺艾儿就是林夕夭，林夕夭却不止是诺艾儿。
“和自己有关的，比如说呢？”
诺艾儿看见之前还有说有笑的林夕夭，这时候却变得焦躁起来了。
诺艾儿知道，林夕夭有不想要去面对的事情。
“比如说吧……啧，夕夭多大了？”
“呃，113年出生，今年十六岁。”
“嗯，好的，有恋人吗？”
“……诺艾儿，这不是我之前问你的问题吗？”
“你只管回答就行了。”
“那……没有。”
“林一鸣好像很喜欢你哦？”
“他是叔叔的义子，他想要保护我只是因为想要学会叔叔的枪械技艺，我只不过是他讨好叔叔的工具而已。”
林夕夭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起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自我欺骗是永远不会被揭穿的谎言，除非事实摆在眼前。
“那，还记得你的叔叔是怎么死的吗？不想知道杀死他的人如今怎么样了吗？”
“叔叔加入了烬人众，所以死了，这是理所当然的。父亲也在很久以前就说过，叛徒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林夕夭看向诺艾儿，满脸不解：“诺艾儿，你想要让我去复仇吗？”
“你要是真的渴望那么做的话，不用我说你也会去的吧？”
扑通。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我在想什么，我好像无法思考了。”林夕夭跪坐在地，缩成了一团。
不是在害怕，好像也不是在诉求什么……
是某种更加寂寥，更加令人沦陷的虚无。
“去看看吧，见到了本人，你或许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诺艾儿继续提醒道：“我们的精神世界连接向学术城的每一个角落，试试看吧，去获取你想要的信息。别害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不受到伤害的。”
“一无所有的人，难道还会觉得害怕吗。”林夕夭稍微松了口气，她看了看诺艾儿，冷淡地回了一句话。
“你要这么说，我可有意见了啊。”诺艾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夕夭总觉得有股违和感。
可能是下意识觉得诺艾儿和自己，仅仅只是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
林夕夭尝试着处理脑海之中的信息，学术城里发生的一切都实时反馈到其中。她现在所需要做的事情，就像是图书馆管理员在大图书馆里，寻找某本特定的书一样。
确定了位置之后，剩下的也好办。异术源的力量会自行构建身体，下一刻，林夕夭便出现在了某医院病房的门口。
“好真实……”
林夕夭身着学校的制服，头上还戴着帽子。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有些不太相信这并非梦境。
“啊？林、林夕夭，你怎么会在这里？”
“嗯？”
是曾经在术协见过的少年，白翼心，一年前他的师傅被自己的叔叔射杀，此刻想必是恨自己恨得不得了吧。
或许这就是冤家路窄，这么刚好就遇上了。
林夕夭打量着面前的白翼心，脑海里却忽然听见了声音：难道烬人众又打算做什么了吗？虽然林仲鸣死了，但是她……
“咦？”
白翼心明明没有开口说话，但林夕夭却听见了声音：她跟他们应该没有关系吧？不对突然攻击城市什么的吧？再说她为什么会来医院？是探望病人吗？她干嘛又露出一副迷茫的表情……
见白翼心仍然待在原地，林夕夭扬起了嘴角，走了过去：“当然是跟着叔叔一起来的了，你在想什么？”
“呃……这个。”
林夕夭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以前的她几乎没什么存在感，自己也没跟她说过什么话，只是记得应该是个善良的人。
如今她哥哥不在她身边，白翼心总觉得有点不正常，毕竟是跟着术协叛徒的人，总是要留个心眼的。
白翼心忽然想起了林仲鸣和林一鸣都已经死了，她说是跟叔叔一起来的话……
白翼心再一看林夕夭狡黠的笑容，心里忽然有点慌。
她果然是，来复仇的？
眼看着对方一步步靠近，白翼心忽然有点儿想逃跑……不是逃跑，是起码得有所防范。
“放心吧，夕夭不是来找你复仇的，你要是表现得那么害怕的话，我可会伤心的。”林夕夭在白翼心面前停下，眯起眼睛，笑吟吟地说道。
“呃？”
白翼心直接愣在原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现在的身份是，学院一年生林诺艾，我记得白翼心可是比我大两岁呢，那么，请多指教噢，翼心前辈？”
“哎，不是我说，这是哪跟哪的事啊？”白翼心已经完全摸不着头脑，索性停止了思考。
“哼哼，翼心前辈~翼心前辈~”
林夕夭将白翼心的心理活动看在眼里，忍不住想要试着捉弄一下对方。
可以知道他人在想什么的话，那学术城的一切，岂不是都将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林夕夭好像知道了。
以后，自己将要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前辈这个称呼，也太那啥了吧……怎么说呢，喂，感觉你心情可真好啊……”白翼心有点儿担忧地看着林夕夭，正有些走神的时候，才猛地一拍脑袋：“噢，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人在等我呢，先走了啊，再见！”
白翼心一溜烟跑掉了，他满心想着追上忤千冀和夙泽娜，自然没时间闲聊。
林夕夭并没有拦住他的打算，继续往前走，来到了谷咏痕的病房门前。
病房的门需要权限打开，但林夕夭已是尘世之心的一部分，等于是学术城内最高的权限了。
她打开了权限锁，又轻轻叩了叩门，方才轻声走进病房内。
病床上躺着一名米色头发的少年，他便是开枪射杀了林仲鸣叔叔的人。
林夕夭心中并无恨意，走到这一步后，她才知道现在的自己与过去的自己，早已经没有了任何关联。
正义打败了邪恶，而自己将不会为邪恶复仇。
林夕夭试着探出指尖，触碰少年的脸颊。
“你是谁？”少年从昏睡中苏醒，他睁开了双眼，第一时间便警觉地望向眼前的陌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