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学术城 泉国众篇
第十八章 幽翎 中场休息
学术城多重境界，图书馆二层廊道口。
对于烬人众而言，粉尘化是死亡的开端，他们会感受到身体一点点消失的恐怖与痛楚，直到最终化成一片虚无。
“澄溪……你该不会要？”
泉澄心踉跄着向她走了几步，他看见在祭祀烙印的作用下，她的肩上出现了微弱的粉尘化反应。
“我，没事。仪式的诱导力量在逐渐减弱，放心，我不会死。”泉澄溪用自身的术源力量压制了烬王烙印，当粉尘化停止后，肩膀上的烬王烙印也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只是有些不太稳定。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烙印灼烧掉了泉澄溪的半边衣裳，见她平安无事，只是模样有些狼狈，泉澄心不由得喜极而泣。
大祭司或许只是在做徒劳的抵抗，泉澄心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以一敌百的死士，他来到这里，只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泉澄溪接回西境的故乡而已。
“结束了？”
忤书灵的术源奴仆正在向崖承志等三人投影这边的场景，看见此情此景，崖承志不由得大失所望。
“挺好的，少一事总比多一事要好。”蒲星月见一切圆满结束，拍了拍手：“好，收工收工，摸鱼可真开心啊，是吧幽翎？”
忤书灵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澄溪，我相信只要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就能找到消除烬王烙印的方法了，你这一路上一定不会平静，我不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以后会再见的。”
多重境界的深处，执棋之人轻声叹息：“果然，实际操纵起这些家伙来，要难太多了，为什么剧本就不能按照我规划的那样走？”
“先不说忤书灵是南境守护，学术城的其它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就算那位祭司的计划一切顺利，图书馆也没那么容易被破坏，况且时机还未到，现在破坏封印，也只是打草惊蛇而已。”
“说起来，焰国的贵公子，你那边进展怎么样？你们的灰磷，比我这边的人要靠谱多了。”
“等着看好戏吧，这场棋局敌强我弱，力量悬殊，可我们有的是时间，也不愁没有棋子。”
“哼。”
“我期待着，与你们的大将军再次对决，为我们跨越万年的战役画下句号，并向世界宣告，四境之主，永远只有焰王一人。”
执棋者摆弄着地图上的棋局，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似的。
林夕夭立刻终止了观察，意识很快也重新回到了核心区域。
“泉国的将军，焰国的王子，它们潜伏在学术城的多重境界之下，真想喊人把他们揪出来打一顿啊。”
诺艾儿见林夕夭握着拳头，一副真想揍人的模样，不由得吐槽了她一句：“你适应得还真快。”
“青，棕，任务终止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们去做。”
“咦，你不会真想那么做吧？”
“放心吧，说归说，可现在顾不上他们，学术城也没有前往多重境界的手段，这我还是清楚的。”
……
任固城与缘游龙在执行剿灭任务期间，与白狼信使幻厄偶然相遇。
这个有些一头轻飘飘白发的剑客，出手也是相当的飘逸灵活，他眯着眼睛，向两人打了声招呼，方才询问道：“黎博士派来帮忙的吗？非常感谢，澄溪呢，她现在在哪里？状况呢？”
“还在图书馆吧，具体情况我们不清楚，你如果担心的话，还是快点过去吧，万一她失控了，行动小组的学员或许会将她抹杀掉也说不定。”
“嗯，我这边也有一个消息要通知你们。”
幻厄闻言，点了点头，继续前行，穿过两人：“灰磷已经占领了学术城的一片边城区。”
“咦，不会吧？那今天的新闻怎么没有报道？”任固城一脸错愕。
“因为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开战了，少年们。”
幻厄走远了，两人接下来也收到了来自于“无”的消息，不由分说便前往了下一个目标地点。
以泉澄溪为首的烬人众离开了图书馆，崖承志二话不说，离开了图书馆：“回去了，明天见。”
幽翎和蒲星月目送着他离开，蒲星月打了个呵欠，拍了拍幽翎的肩：“看来是没咱俩啥事了，走，幽翎，小爷带你到学术城郊区兜风去。”
“你车不是被扣了吗？”
“我又借了一辆。”
“积分够用吗？难怪你一天到晚那么忙。”
“忙起来是好事啊，不管学习还是工作，这样小爷才有活着的感觉。”
“等一下，你们三个难道没有什么疑惑不满吗？被萧派来帮忙，结果什么事情也没有，甚至还要帮助烬人众离开这里。”忤书灵的声音从术源奴仆身上传了出来。
“没有，你是南境守护，你懂的肯定比我多，你做的事情，肯定也有你的道理。我对这一切没有任何疑惑，说到底，我也只是个讨厌烬人众的打手而已。”崖承志在门口留下这句话后，扬长而去。
“挺有个性的少年啊，啧啧。”忤书灵感叹道。
“现在的人都是这样我行我素，傻不拉几的。说的时候是这样慷慨陈词，一套又一套的，让人乍一听觉得，哎，他这个人好像很有原则！但其实，也就只是小孩子的过家家而已，幼稚可笑。”蒲星月嘲讽道。
“你们是蒲星月和幽翎对吧？萧翩鸿给我提供过你们的档案信息。”
“嗯，然后你是南境的守护者后裔，我还记得，我们组里有一个叫做忤千冀的？”幽翎询问道。
“嗯，她是我的女儿。”
“懂了，岳父大人！小婿蒲星月，千冀已经是小爷我的了。”
“嗯？你是什么东西？”忤书灵勃然大怒，术源奴仆们纷纷扛起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术源炮筒，吓得蒲星月直接跳了起来。
“咳！我开个玩笑，别生气别生气，我和幽翎现在还都不认识她呢，只知道是一个组的，平时都没往来。”
“……所以呢，守护者前辈，能讲讲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你会坐镇在这里？我听过一些传闻，你好像无法离开这里，为什么？”幽翎淡定地询问道。
“也不是什么机密，告诉你们也无妨。”
当年，南境术协计划建立学术城的时候，忤书灵答应了诺亚当，会助他一臂之力。
因为当时中央区域还是无人区，凶险异常，他只得将妻女留在自己的守护区域，南境麻鬼古城一带，想等到安顿好一切之后，再回去接她们。
而谁又知道，这一去就是十多年。如今的图书馆，是建立在烬王回归尘世界，多重境界通道上的防御结界，忤书灵是在用自身的力量，延缓烬王众降临的时间。
他将自己作为结界核心，封死了通道。
所以，如今的忤书灵，已经无法离开图书馆半步。
“你们能给我捎个信吗，我想见见她，我怀疑幻厄那小子压根没通知她。”
“等见面的时候，想起来再说吧。”幽翎表示。
“你如果真的想见她的话，干嘛不自己去，还要别人过来。”蒲星月小声嘀咕。
“我要能亲自去的话，还用得着求你们吗？”
“切，你耳朵还挺尖，这都能听见。”
“废话，这里是我的领域，一根针掉在地上我都可以听得见！”
“好！明白了，小爷我这就去。不过，请人办事总要有报酬的嘛，咱也不是什么土匪头子，只要你女儿嫁我就成。”
术源奴仆们对着两人，再一次掏出了术源能量化成的新式武器，这一回好像是冲锋枪械。
“喂，为什么刚才你对付烬人众的时候不用这些啊！”蒲星月吐槽。
幽翎满脸黑线，赶紧打圆场：“咳，您别在意，这人老色胚了，对谁都这样，别跟他计较。”
“好小子，你腿没被人给打折了，可真是个奇迹。”忤书灵骂骂咧咧地撤掉了术源奴仆，他应该不至于跟两个小辈逞口舌之快，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们也该走了，结界领域的出口好像还挺远的，回去都该天黑了吧。”
幽翎虽然不是路痴，但在复合领域里，即使是方向感很好的人，也会因为部分连接点的不断变化，而迷失在其中。
“你们回到学术城，只需要三秒钟的时间。”
一位术源奴仆打了个响指，其它的术源奴仆纷纷消失，两人立足的图书馆还是那个图书馆，只不过气氛不一样了。
大厅里有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有些许学术城学员在这里借书和学习，倒也没什么人注意到突然出现的幽翎和蒲星月。
“这地方不错，小爷以后会常来的。”蒲星月喔了一声，好奇地四处张望起来。
“图书馆里禁止大声喧哗，损坏的书也要加倍赔偿，犯事之后，你的名字会被记录在仆人的黑名单里，以上。”
“哇，好严格……那还是算了。”
“这是最基本的规矩。”
“总之，多谢忤馆长了。”
“没什么，而且，其实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幽翎，我放心不下澄溪和幻厄。”
“他们怎么了？”
那个白毛的青年信使自称是图书馆的信使，那自然是认识忤书灵的。
而泉澄溪又是忤书灵的契约伙伴，那他们的关系，幽翎多多少少也能明白了。
“我得知了学术城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忤书灵将发生在边城区的事情大致说明了一下，两人也是有些咂舌，没想到学术城也是个多灾多难的地方。
“灰磷是拘魂使，他能轻易控制本质是魂魄体的烬人众。”
泉澄溪他们也是烬人众，就算他们不想参战，但只要经过那片区域，无论是哪一方，都会把他们卷入战场。
“为什么不让他们换一条路走啊？真的是。”蒲星月再一次嘀咕起来。
“那条路是最近的，绕远路太引人注目的话，肯定会引起争斗。烬人众可是学术城的敌人。”
“你是真的担心他们喽。”幽翎叹了口气。
“是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幽翎，我仔细看过了你的档案履历，如果我的分析没错的话，灰磷这个棘手的存在，或许只有你能轻松应付。”
“不是吧，这么突然？”幽翎有点儿茫然。
“啧，先不说我的事情吧，忤前辈，你为什么要守护烬人众？”
——守护？你难道连烬人众也要守护吗？
剑术老师的嘲笑声浮现在脑海里。
保护敌人，不就跟傻瓜一样。
“这世间的一切概念，并不是非黑即白。我相信烬人众绝不只是为了杀戮而回到这片大地，我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我们也有的七情六欲。他们也有对生命的喜悦，也有对故乡的怀念，对未来的憧憬。”
“我并不是空想家，经过多年的探索，我了解了烬王烙印是什么。它是烬人众舍弃肉体后，用来维持它们魂魄形态的开关，烬人众至今无法离开多重境界，所以他们只有牺牲一小部分人，到现世来竭尽所能地打破封锁。
“这也正是，他们口中至高无上的祭祀仪式。如今，我的手中有起源之书，只要我再研究一段时间，一定就能够找到替换烬王烙印的方法……”
“停一停，前辈，我对你的努力和成就并不关心，我只想知道最本质的东西。”
“什么？”
“你一定很喜欢烬人众，对吧。那我猜你，一定是没有遇到过我所遇到过的烬人众，否则你一定会对它们深恶痛绝。”
“或许，是这样没错。但此时此刻，我对烬人众的爱，远远超过了恨的程度。烬人众已经降临到了尘世界，我们只有接受这一事实，即便是排斥它们，也是一种认可它们存在的证明。”
“如今，烬人众既然来都来了，我们就只有选择接受，我想用温和的方式驯化他们，这是只属于我的道路。我有这种能力，也具备这么做的条件，就算我得到的结果很凄惨，那也是我的选择。”
“年轻的时候，我认识了他们。这些回忆绝不是虚假之物，我绝不会再让那些无意战斗的烬人众们，成为烬王的傀儡。”
“……大致明白了。”幽翎点了点头。
每一个人，都只是被执念缠身的怪物，幽翎他自己也不例外。
“那我就帮一下前辈的忙吧，谁让您出不了门呢。”
“也带小爷我一个好吧，事成之后，别忘了那约定哈。”蒲星月疯狂暗示。
“放心吧，不会让你们白白帮我的。幽翎，三十年前，我和你的父亲有过一面之缘，前些日子，你那冰无叔也来拜访过我，问我起源之书上是否有记载，能够治疗你缺陷的理论知识……”
“不用了，这样就挺好的。”幽翎摇了摇头。
“我没觉得我的术源能力存在有什么缺陷，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早就摸索出了自己的道路。”
幽翎挥了挥手，和蒲星月离开了图书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