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咖啡厅里放着巴赫G大调第一号大提琴组曲前奏曲，店面并不大，客人也不多。门口的全息投影出的计算机建模的人像，正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展示出职业笑容。
一名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女坐在窗边，点了一杯摩卡，看着窗外，慢慢地抿了一口。她很喜欢里面混着可可的感觉，以前开始就这样。她本以为这会让她想起什么然后感慨一下，结果也只是想起前段时间的在第三军区特训，与故人的笑脸。她不知道这是军区里心理医生诱导的结果，还是自己变得有些冷血了。她不想让自己想太多，于是转而看向店内。
除了门口的全息投影，这家店几乎全是古董级别的装饰。老式的咖啡豆研磨机、压缩机、桌上貌似是上两个世纪的餐具、不知道是不是原木的桌椅,上面还有一点浮雕、需要定时上发条的摆钟，以前的人居然能用这种东西，简直难以置信。墙边居然还有一个书架，而且是纸质书。她长这么大也没见过，毕竟现在无论什么终端，只要能联网，随时都能下载阅读，也便于携带。走近书架，眼睛扫过书名。《1984》、《悲剧的诞生》、《民主的细节》...，基本上她都有看过，只不过看到文字化作实体列在架子上，感觉总有些奇妙。随意抽出一本，倒是不重，但是有点厚，还占位置，她实在不明白把书做成这样有什么好处。她看向书的封面，稍微拍了下灰尘。上面写着书名是《美丽新世界》，刚翻开，身后就传来惊讶的声音：
“没想到还有我哥以外的怪人。”
“怪人？”
“啊，不好意思。一不小心说出来了。因为现在很少有人喜欢这种古董书了，你看起来和我年级差不多，却也喜欢这些古董，不是很怪吗？”
“那你哥呢？”
“我哥看上去就像中年大叔一样，所以没问题。”
看起来一样是十七八岁的少女，虽然偏瘦，但似乎肌肉紧致。虽然说着“不好意思”，但看起完全没有让人觉得在道歉。她毫不在意地把初次见面的人称作怪人，但她的眼神里既没有调侃也没有讽刺，而像是真的惊讶。看起来她是打心里觉得很怪，让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把第一次见面的人叫做怪人一点都不好哦，虽然我是不太在意。我叫吴悠。你呢？”
“吴悠？你的名字也很怪。我叫张曦月。你的名字一点都不顺口，就叫你悠悠算了。”
吴悠似乎毫不在意，还觉得这样不带恶意的俏皮挺有趣的，她并不讨厌这种自来熟的感觉。比起张曦月的态度，她更在意刚才就感觉到的若有若无的视线。她一边邀张曦月回到座位，一边笑着回答：
“那我也叫你小月好了。你哥哥很喜欢这些古董吗？”
小月点了杯热可可，想了想，回答道：
“虽然他是很喜欢这些古董，不过还是喜欢书比较多。现在很多古董书就算有钱也买不到了，毕竟现在全息投影那么方便，纸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嘛。以前我哥哥经常来这里呢，就是为了让这里的店主卖他几本。”
“这么说，他不仅喜欢，还会收集？但是你说以前，现在不这么做了吗？”
“以前是那样啦，家里甚至还弄了个书房，这个时代哪还会有人在家里弄书房？反正他一有机会就会弄上一两本，有时甚至自己下载之后找人装订。”
“那现在呢？”
“这不是打仗了嘛。以前他就经常不在家，现在就更少见到了。”
“你哥是军人吗？”
“貌似是个少将还是什么来着。”
“那你一个人出来没问题吗？现在好歹是打仗喔。”
“我本来就一个人住着，不过说是这么说，肯定是派了人在监视我。”
一般会说成保护吧，不过这不是值得纠结的点。吴悠略过这点，接着说道：
“你一个人住吗？你其他家人呢？”
“我们爸妈很早就不在了，以前就我哥带着我。长大之后他就参军了，过了很久，还是一个老光棍。”
“正因为是光棍才那么喜欢看书吧。”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可能是这样。说不定他书房里会有恋爱小说？啊，好像很有趣，我决定回去翻一下。”
“翻一下？没问题吗？再怎么说也是你哥的收藏吧。”
“没事没事。啊，干脆你也一起来吧。说不定你们同为怪人，会有奇怪的共鸣。”
“我们可是第一次见面喔，你就把我带回家？”
“怕什么？既然有人监视我，当然就会顺便监视你。难道你还能吃了我？”
“说的也是。”
吴悠轻轻笑道，结账后和张曦月一起走出咖啡厅。两人一起坐绕城电车，吴悠一边闲聊着，一边看向窗外。这基本上是她熟悉的风景。由交通部的AI负责统一管理的无人驾驶汽车，尽然有序地行驶着。街道上的人似乎比起前两年要少一点，尤其是男性。拜此所赐，游玩的情侣似乎也少了。
跟刚才的咖啡店不同，这里的遮阳棚下很是热闹，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一丝阴霾。尽管他们的伴侣、好友、家人此时此刻就可能在远离帝都的边境线作战，也许在他们优雅地喝着咖啡、聊着今天电视节目的主持人妆容、观赏着街道上大型全息投影出来的娱乐节目的同时，战场上的亲属正在被子弹扯断手脚、撕裂内脏。不过没关系，大家都知道，帝国士兵躯体机械化。尽管如此，战场上也并非没有流血。虽说是同胞，但只要是不认识的人，鲜血也好，肉体碎片也好，都可以视而不见，事实上现在也确实看不见。
电车入站，吴悠随着张曦月下车，一路跟着她穿过热闹的街道。身边的人流慢慢变少，两边只剩下几层高的小楼。越走人越少，直到最后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气氛很是宁静，虽然是宁静，却也让吴悠有些紧张。
张曦月终于在某一栋门前停下脚步，通过生体ID识别后，转过身说：
“进来吧，随意一些就好。”
吴悠随着张曦月走进去，门口的全息投影鞠躬说着“欢迎回家”。一套沙发，沙发前摆着一张茶几，上面有几只反扣着的马克杯，白色的杯子上似乎有些灰尘。厨房的锅铲也整齐地摆放着，吴悠虽然没有走近看，不过大概也没有什么油烟地污渍。
“书房在二楼讷，你先上去吧，我拿点喝的上来。”
“好。”
这情况实在是过于便利，但一味害怕风险也不是办法，吴悠沿着楼梯走上去。在走廊的尽头透过敞开的门，能够看到几排书架，应该就是那个了。
她刚踏进门口，一道寒光闪来。她立马侧身躲开，那是一把匕首，险些划过她脖子。对方并不给喘息地机会，转过刀身刺过来。她也抽出藏在身上的刀，刀锋相交，各自后退了一步。她终于看清对方的脸，对方是个身形偏瘦的男子。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男子先踏出一步，出刀逼近。在她闪避的瞬间，男子又突然右脚一扫将她撂倒。并且迅速压上她的脚，刀尖直逼脖子。就在相差几厘米的时候，男子的刀猛然停下。他侧眼一看，对方的刀也已经架在自己后颈。
男子觉得吴悠的脸开始有些模糊，就像信号不好时花屏一样。然后下一秒，出现在他眼前的，但是与刚才完全不同的一张脸。
“脸部投影。原来如此，你就是安心吗？我还以为他们要送个什么人过来，这不是美女嘛。”
“你是钉子？”
“放轻松嘛，那么严肃浪费了这张脸。啊，好像开着脸部投影更浪费。唉，算了，你叫我八十六就行。时间有限，这个你拿着，再联系。”
与挥刀时严肃的神情不同，八十六语气相当轻浮，他递给安心一个终端，迅速消失了。安心在心里抱怨欧阳老头给的东西差劲，才动几下投影就出错了。一边收好终端，拿出备用品，重启投影，又恢复成吴悠的样子。
“刚才好像有什么声音？”
张曦月捧着饮料上来，不知道是不是洗餐具花费了些时间。
“没事，就是以为有虫子吓了一跳。结果是看错了。”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虫子嘛。啊，不过说不定还真有，你要小心一点喔。”
张曦月似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说的也是呢。”
。。。。。。
“干嘛还开着投影，把脸露出来不好吗，难得我能和美女一起出任务。”
八十六摇了摇杯子里的伏特加，杯里的冰块发出相互撞击的声音。安心，尽管现在还用着“吴悠”的脸，毫不掩盖自己的厌恶。皱着眉头说道：
“我确实是按终端上的信息来了，但为什么是酒吧？”
“放轻松，不融入环境的话很容易被关注哦，训练有教过吧。”
“行了，说正事。”
安心点了杯热牛奶，不情不愿地并肩坐在八十六旁边。
“为什么是牛奶，这可是酒吧哦。”
“我想你也已经找过了，那个房间里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安心不理会他，继续说着：
“总之麻烦你先说一下你掌握的情报吧。至于你用来诓骗少女的技巧，我没兴趣知道。”
“唉，真冷淡。我想你接触之前也确认过了，那是军部张静少将的妹妹。他妹妹本身是没什么特殊的，他们让你接触张曦月只是为了让你和我对接而已，毕竟我现在姑且算是她的保镖，在暗面那一种。”
“那咖啡店时候的视线就是你吗？”
“哦，你真敏锐。”
“怪不得感觉那么下流。”
“那明明是热情好吧。算了，再说张静。虽说他也算是我boss，但他并不会向我透露不必要的信息。我也只知道他是少将军衔，总司令的副官。那个司令好像是姓陈，是个男的，除此之外，无论是履历、年龄一律查不到。不过张静最近好像混得不太好，大概是什么任务失败了吧，他有和我说过会离开军部总部几天。”
“离开总部？那他会回自己家吗？”
“有可能，不过也不一定。要试着接触一下吗？”
“暂时还不要。我和张曦月明面上只是偶遇而已，频繁接触就有问题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别的事情？”
“上面没交代你吗？”
“啊，我这不是一时忘了嘛。那就先这样，走了。”
八十六先起身离开，过了几分钟，安心也结账走出酒吧，尽管那杯牛奶她一口也没喝。走出门口，她稍微站了一会儿，吹了下晚风让她觉得头脑更清醒了一些。这家八十六指定的酒吧也算是有些偏僻，门口对面还能看到一条小溪，尽管能看到远处高楼的灯，却不容易走近。作为散步路线应该还算不错，来的时候倒是觉得隐秘，方便接头，现在倒是有点麻烦了。她慢慢走着，一边拿出八十六给的那个终端，随手抛到小溪里。
她想着向闹市区走去，但她感觉到前面刚才为止还什么都没有的后方，突然有人的气息。安心继续往前走，虽是一条直路，但已经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后面的气息一直没有消失，好像距离还拉近了。安心看了一下周边，前面还有几个转角路口。她停下脚步，稍微呼了一口气，转过身：
“本来我只是觉得你视线下流，没想到你其实是跟踪狂变态。”
安心说完，就看到阴影走出一个人，正是刚刚的八十六。
“我应该说了是热情吧。不过还真令人惊讶，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在那个书房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你其实并不知道是谁派我来的，你一直用“他们”来指代。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你出于保密的考虑，但你不该喊出我的名字。”
安心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八十六，但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安心接着说：
“上面给的命令，应该一个字都没有提到过来的是安心。而且刚刚那个所谓的别的事情，也是我乱说的。那么，八十六，你到底是谁？”
“哎呀，这可真是精彩，令人惊叹。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能就这跟我走一趟那就皆大欢喜。”
“为什么，想抓到我的话，在书房的时候你就已经成功了。”
“嗯嗯，你说的没错，确实那样子是效率最高的，但一点都不有趣。”
“有趣？”
“是啊，你不惜启动7号机逃到南边，将10架地龙全数击毁。啊，我猜你还让它与你的脑波同步了。你不惜做到这一步也要逃走，为什么又回来了？我对此很感兴趣啊。果然，人类就是这样琢磨不透。”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不可能是个简单的特务，你到底是谁！”
“你该不会是好奇宝宝吧，虽然我也挺喜欢这种，我说了你可以叫我八十六啊。”
八十六说完，一个箭步冲向安心，同时抽出匕首刺出去。
“满嘴胡话。”
安心立即后退一步躲开险些划过脖子的一刀，同时抽出军刀，反握挥出。八十六也回退一步，笑着说：
“嗯嗯，果然还是原来的脸好看。”
安心摸了摸脖子上的脸部投影，环状的投影啪的一声断开。不用想也知道，现在完全是安心的脸。而且从第三军区带来的脸部投影就两个，算是全被他弄坏了。
“那我真是谢谢你啊。”
话声刚落，安心向前一步，同时抬腿扫向八十六头部。八十六稍微后退一点躲开，安心立刻将刀逼近。寒光交接，拳脚相向。就在安心后撤步拉开一点距离，顺带踢飞八十六的刀，准备出刀刺出时。八十六饶有意味地笑了笑，左手并没有挡开安心的刀，而是让刀着实刺在左臂上。同时右手迅速从身后拔出枪。对着安心的左臂，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啊...”
子弹擦过安心的左臂，瞬间在表面旋过，然后带着一些血和皮肤碎肉一起离开，在安心身后某个地方发出侧耳的撞击声。手安心忍痛连忙按住伤口后退，瞪着眼前一脸愉悦的八十六，以及指着她眉心的枪口。
“哎呀，打偏了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八十六的语气、表情，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你觉得很有趣吗！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事先说明我不知道我爸爸在哪里，知道也不会说。”
“当然有趣，这毕竟是探讨人类可能性的实验。”
“你说实验？什么实验？”
“你觉得AI可以模拟人类到什么程度？”
“你到底在说什么！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确实和你本身关系不大，啊，但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你也处于这场战争里嘛。而且，你可以实验的钥匙啊。要是你乱跑，不小心关掉实验就麻烦了。至于你说你爸爸？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要抓你爸爸？”
“什么！”
等下，安心迅速地回忆着自己的逃亡片段。确实，从一开始，那些帝国军就没有提过安生这个名字。但爸爸确实是被军部强行带走后就再没有回来过，最后一次来信息，还是开战前安心生日的时候托人送来礼物。那这件事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安心越发想不明白。但是，不等安心思考出答案，八十六接着说出让安心原地当机的消息。
“而且你爸爸安生，早就死了嘛。死人要怎么抓呢，这道理小孩子都知道。你也真是奇怪呢，哈哈哈。”
安心就这样愣住了，虽然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实际听到时的冲击远超想象。即使是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也足以让人产生动摇，更何况这种突**况。但安心还是尽可能使自己冷静下来，她不由得稍微感谢左臂的伤口，灼烧般的疼痛让她的意识无法从现实逃脱。
“你笑什么！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随便糊弄我？”
“唉？针对你刚刚的问题我不该笑吗？看来应对这种情况的算法有待改进，人类还真是复杂。算了，下次还是不要用这个人格程序。”
“你嘀嘀咕咕在说什么！你说我爸爸死了？”
“哦，你还在纠结这个问题。都说了他死了，毕竟是我杀的。”
“你说...你杀的？”
“怎么，证据我可拿不出来喔。杀人还要毁尸灭迹这是常识吧。不过你纠结这点也没意义了，只要你死在这里，就不会对实验有什么影响。本来还想着让你作为其中一个实验变量，果然还是算了吧。”
八十六说完，重新晃动的枪对准安心脑袋。他正要扣下扳机，却在另一个位置传来枪响。随着那声枪响消失的，还有指着安心的枪。八十六的手掌被子弹击穿，手上的枪一同被击飞。他还没作出应对，又一发子弹从他左边的太阳穴进入，发出的不是穿透头骨的闷响，而是金属相撞的尖声。子弹没能在另一边穿出。他的身体随着子弹冲击力晃了一下，然后就像机器出错一样抽搐，随后倒下。头部和手掌流出黑色的像机油一样的东西。
“这边，快！”
安心向声音的源头看去，阴暗的路口处有人在向她招手，马上支起身体跑过去。
“小月？”
“没时间解释，先跟我走吧。”
安心只能点点头，跟上小月。随着两人消失在黑夜里，地上的八十六不再抽搐完全静默，夜晚重归平静。
。。。。。。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没有打到骨头只是少了点肉，血也不算流了很多，也算你走运了。这种程度的话我还能处理的来。”
小月给安心处理伤口完，处理了沾满血的纱布，转身拿出几颗药还有毛巾放下。
“消炎药这些东西也是越来越难搞到手了，但也不能省着花。唉……”
“谢谢你救了我。”
安心就这样随她料理完自己的伤口，用毛巾擦了下身。
“好了，你好像都不怎么意外，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安心想了想，回答道：
“哪有，我还是挺意外的。话说既然你在的话，我是希望你能在我挨子弹之前帮我一下。”
“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开枪嘛。而且...”她故意顿了一下，故作嗔怪地说“这不是完全不同的脸嘛。人家可不认识什么安心。”
“你怎么像个怨妇一样。”
“哈哈哈，谁让你骗我，看我不恶心你一下。”
“看你说的，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还装偶遇，装得跟真的一样。”
“我也有各种各样的难处嘛。起码我没像你一样用上脸部投影，还编个假名。”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真的是张曦月？”
“早上见面的时候不就说过了嘛，那时候我可没说一句谎话喔，不像某人。”
见安心不说话，脸色沉下来，小月也不紧张，悠然自得地说：
“别紧张嘛，放轻松。我确实是张曦月，张静确实是我哥。只是呢，我好像没说过我哥还活着吧。
“什么？但是我拿到的资料上...”
“你拿到的资料也不算错。第三军区最深的钉子，确实钉到了帝国军部总司令的副官的身边的人。而我哥张静就是那个副官。”
“你的意思是，你就是那颗钉子吗？”
“怎么？那些老头没告诉你？”
“他们告诉我对方是帝国军部高层身边的人，给了我个地址接头。但是既然张静是你哥，你为什么..”
“我刚不是说了嘛，我他已经死了。他应该死了才对，在我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故事啦，我哥本来就是联邦时代的军官，反正军衔也应该挺高的，应该很厉害，不然我也不会认识那几个讨厌的老头。以前看节目的时候觉得打仗也就那样，但当我亲眼看到炸弹爆炸后，我才发现根本不是一回事。我本来会和我哥一起被炸死的，但我那时候突然想上厕所，就跑开了。刚跑开没多久，就听到爆炸了，我也被震飞了，不知道是被什么碎片之类的刮到，弄得浑身是血 。当我爬起来连忙往回跑，中途还呛了几口粉尘，回到刚才的地方时，我哥已经被炸碎了。就是字面意义那样，被炸得一块一块的。我当时也算是被吓傻了，就那样瘫在原地。”
“那现在的那个张静是谁？”
“与其说是谁，更应该问是什么。我哥不可能还活着，就是所谓机械化也救不了他。他可是连脑袋都只剩半个了，我可不会忘记。”
小月停了一下，好像在回忆些什么。她继续说：
“我那时候大概是晕过去了还是怎么样，醒过来后才知道腿有点骨折了，我哥却完好无损地站在我面前。他看着我的眼神很疑惑，好像很陌生。他知道我是谁，也知道自己是谁。那些打仗杀人的技巧估计也还记得。但他散发出来的氛围和以前完全不同，像长着同一张脸的陌生人。当我看到他身上帝国军服时，我才明白是这么回事。他只是单纯确认了一下我的情况就走了。”
“所以你才...”
“说实话他给谁卖命我都不在乎，但他明明已经死了。我不能看着他还在世上游荡，像个亡灵一样。不过也多亏如此，我刚醒来是时候在那个军部总部呆了一阵，可以在一定区域闲逛。他们看我一个女生，也没怎么管我，偶尔还能听到些消息，虽然现在可能已经过时了就是。”
“怪不得，我还在想你怎么受的了在那两个老狐狸底下工作。”
“嘿嘿，那是无奈之举。不过我现在大概已经穿帮了吧，既然如此，不干一票大的，我这心里不舒服。你可不许说不参与！”
小月似乎要鼓励自己振作起来一样，一边说着一边做着挥拳的动作。安心也一时忘了痛，跟着笑了起来。
“行行行，毕竟也算是我害你暴露的。”
安心说完，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不对劲。想了想，突然说道：
“啊！其实你本来就快暴露了吧！你那间房子一点生活感都没有，根本就经常不在家吧。以前有没有被察觉到我不知道，但今天那个八十六也算是潜入了，被发现也是时间问题而已吧！”
“哈哈哈，哎呀，我也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做嘛。不然你看，这个秘密据点是怎么来的。不过如果他们追过来的话，这里也藏不了多久。”
“我也是想着尽快有下一步行动，我的伤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我们要从什么地方开始呢？”
“什么叫不是大问题，居然在女生身上留下伤疤，要不是他死了，真想把他杀个十遍八遍。”
“这个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做到。我就杀过同一队人两次，虽然是驾驶着战机。”
“切，区区废铁也敢那么嚣张。至于你说从哪里开始，我说，你要不要回家一趟？虽然也有人守着，但比起军部，还是要容易很多的。而且，说不定你爸爸会留了什么讯息给你。虽然军部可能也搜查过了，但也说不定会有什么东西是只有你才能发现的。”
安心稍微思考了一下。确实，她原本就生活在这里。虽然自开始逃亡之后就越走越远，当初走的时候也匆忙。就如小月所说，有必要去看一趟。而且就自己而言，尽管一样是空无一人的房子，但毕竟是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
“好，就按你说的办。”
小月坐到安心旁边，握了握安心的手，看着她说：
“别想太多，总会有办法的。你听，外面下雨了，正适合睡觉呢。不过这个小据点就这么点地方，就算你介意也只能和我挤一挤了。”
安心也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笑了笑。尽管只是第一次见面，安心总觉得小月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可以像多年的好友一样相处。
“啊，说起来！”
小月坏笑着顿了一下：
“你是想要我叫你悠悠呢，还是小心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