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水滴声很有规律,清脆而有节奏,但对我这样一个只想好好睡一觉的人而言,这忽远忽近的缥缈声音并不是一种享受——我宁愿要那死一样的寂静,也许我的精神早就被这逼仄的生活压迫的扭曲了。
清晰的水声衬托出周围的安静,是的,安静,很奇怪,我没有听见对门那小屁孩追逐马车的声音,没有听见同房那对情侣一如既往的叫骂,没有马概里马儿的响鼻,没有厨房里锅碗瓢盆,没有空气中躁动的灰尘,甚至没有七月本应该存在的阳光。是的,这些都是我往常听到的。之所以渴望寂静,也有这部分的原因——对于听力敏锐到可以用耳朵看到周围一切的人而言,嘈杂的声音是处刑。
没有着急睁开眼睛,我静静听着。水,宽广但不甚深的水铺满了地面,空气里没有浮尘。四周是古旧的墙壁和腐朽的木门,石质的墙砖刻满了岁月的风霜,镶嵌的壁灯闪烁着昏黄的光,跳着执拗的舞蹈,活像早年看到的三流舞者扭曲着自己的关节——一种畸形的美,窒息般的恐慌与压迫。反倒是那间或熄灭的光源更令人安心,是希望啊,我无聊地感叹着。从墙上的下水道不断滴下水滴,远近相交得……等等,下水道?这座城市的下水道,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怪谈,被一代代人诉说,逐渐与城市本身融合为一体。城里的人到来又离开,这些故事依旧静默。我目前所生活的这座城市,在城市排水系统的下层,曾是郡里最大的监狱,阴影在其中蠢蠢欲动,直到所谓的”正义”再也镇压不住。所有的狱卒忽然发狂,自相残杀,而囚犯一夜之间不见踪迹。据说这是死者冤魂的诅咒,但有些神神叨叨的老不死们总说是监狱更下层的东西,问起具体是什么东西,却又都缄默不言,畏畏缩缩的用皱纹遮住自己的眼睛。早年还有一些冒险者进入其中探险,对于这些人,我一直是不屑的,放着平淡的日子不过,去追求什么刺激——他们中的大多数,也的确再也没有回到地面。回到地面的,也绝口不提地底的遭遇。
不过现在轮到我被囚禁在这被诅咒的监狱里了。嗯,为什么我会觉得被囚禁?晃了晃脑袋,我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与我所听得的并无二致,只有我之前倚靠的楼梯保持着干燥。楼道上方是缠绕着铁链的大门,抬起手臂比了比,我暂时放弃了强行破门的打算。仔细检查了全身,我翻出一把生锈的匕首,一捆装着尖锐金属菱头的飞镖,以及一些干粮。随身带着这些东西是我的职业习惯。毕竟我是一名扒手,不是那种劫富济贫的侠盗,只是个靠偷窃谋生的小人物。不过,为什么我在睡觉的时候也带着这些?还有,那个混蛋把我丢到这诡异的下水道里的?然而大脑里没有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也就不再深究了。除此以外,在我破旧的长衫外,裹着一件与身上其他装备截然不同的黑色披风。它是如此的华贵,仿佛是天生的贵族,摸上去是如此的顺滑,令我爱不释手。虽然不能增加多少防御力,但就卖相已经让我喜欢上了它,是我哪次从富老爷们那的战利品吗?和之前的问题一样,我想不出答案。
在房间里我找到了一张浸在水里的羊皮卷和一把镰刀。羊皮卷上写着复杂的咒文——完全看不懂,我为自己是名没文化的小偷感到羞愧,年轻时我应该好好读书识字,虽然感觉这些符号的复杂程度就是城市图书馆的学者都未必能解读。至于那把镰刀,和除草的农具没什么不同,但被打磨的非常锋利,在危险前应该能比我的匕首更好的帮助我,但是非常可惜,它太重了。我连拿着它都费力,更别说用来砍人了。
抖抖披风,我站起身来,虽然我认为自己的生命没什么意义,但也不愿意就此长眠在冰冷暗黑的地下。水不深,仅到脚踝,对逃跑的速度没什么影响,但走在水面上毕竟不是一件好事,这会使我难以隐藏自己的脚步声。现在我身后是锁住的楼梯,前方和左右各有一扇门,其中左侧的那扇上挂着一把沉重的大锁。我走上前,发现这看似笨拙的锁意外地精致,其复杂程度不是我能破开的。无奈之下,我随意走向了右侧的木门,用手抓住门上的扶手,触感冰凉中带着滑腻,不似木质。有些犹豫,等待我的,究竟是什么?我习惯性的开始祈祷,祝词念到一半却忽然停下——我不记得祝词了,或者说我就不记得我信奉的是哪位神祇,更干脆些,我有信仰吗?本能的,我觉得这个问题不能像之前那样直接跳过,然而就在这时,我面前的门,打开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