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彻底对立相反的东西反而是最容易相互推演的,能修复的,反其道而行就变成了破坏的最简方式。
妖力能够代替神经进而强化感知和反应能力,当然也就可以借由进入身体阻断神经间的信号传递来解除目标的行动能力。
就好像现在躺在地上,除了五官之外身体的其他部位几乎无法移动的莹水源童鞋。
果然在水准相近的实战更能让人发挥实力,平时被左狐狸烧的满院乱跑,或者被骑士小姐活活拍晕的时候就完全没有这种感觉,活脱脱两只雌性地上最强生物……
咳咳,上面的话请务必忘掉
「抱歉啊,不管水源你有多大委屈,为了安全起见现在就只能这样了,想要追杀我的话就等到事情结束以后吧,我现在要……那是什么眼神啊!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安全吗!」
「囚禁,过分。」
喂喂喂你这样说才叫过分啊!
不要随随便便把话题变得很奇怪啊!
「……总之想要行动的话还要等一段时间啦,这个我也没有办法……咳,毕竟我根本就不是你们「世界」的人,现在我要回到地上去,不介意的话,我就带你上去了。”
「……」
虽然刚才差点把我说成是变态,但是在正经问题上莹水源倒也没有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在行动能力被剥夺之后,她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寡言的少女,眼中的麻木和空洞也消失不见,仿佛从来不曾出现一般。
「咳咳,总之,失礼——」
————吼!!!!
有史以来,被诈死的勇者骗过去,然后被从背后阴死的魔王数不胜数——和被伪装成平民的大反派坑死的英雄数量基本持平,但是,以为已经挂掉的己方队友,从地上诈尸跳起来给你一刀的剧情就比较少——或者说,我八成是头一份。
在我(和大部分读者)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嘶哑而凶悍的吼叫声,从原本看上去已经再无声息的那只公牛大小的巨大黑犬口中传出。上唇翻卷,露出手掌长短的匕型犬齿,黑色的浓密毛发大张,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头公熊一般。
虽然侧腹部被拉开了一道可怖的伤口,身上的妖力反应也衰弱到让我感觉自己也可以打倒,巨犬身上却鼓动着不断上升的一往无前的气势,只剩下一只的眼睛中充斥着燃尽理智的怒火,和望不见底的漆黑。
很熟悉的颜色——刚刚莹水源眼中就是这样的色彩,那是所有希望被碾碎后,绝望者最后的不甘与忿怨交织结成的深渊,那是幸福的城堡倒塌后,一无所有之人举着血染的大旗冲锋,点燃的可以将自身与仇敌一齐燃尽的猩红焰火。
脚下的岩石被骤然迸发的力量震碎,连术都无力使用的犬妖,用最后的生命作为燃料,驱动伤痕累累的身体,带着刺鼻的血腥味和义无反顾的决意,扑出!
目标,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莹水源。
纵然有着可以轻易伤害妖怪身体的名刀童子切安纲,无法移动的莹水源显然是毫无办法的。
然而,无论是可以撕裂钢铁的利爪还是仅仅靠重量就可以杀死人类的身体,都没有落在少女身上。
至于原因嘛……
「外源妖化,完全展开——最大启动!」
来不及构建妖力的防护层,只能用左菁已经设计好的强化术式对身体进行全力强化,妖力几乎代替了手臂三分之二的肌肉组织,骨骼更是一点也没剩下,其余的妖力则从手肘向后喷射。
轰!
整个洞穴仿佛随之震动了一下。
双手与利爪相抵,给我的感觉是自己像是被正面驶来的汽车撞到,即使有妖力作为支撑,腰椎和双腿也都出现了轻微的碎裂声,至于手臂,要不是我当机立断切断了感觉神经,现在应该已经倒在地上哀嚎了吧……
学过的所有卸力技巧在这种悬殊的力量对比下作用都微乎其微,我能做到的就仅仅是全力接住迎面来的力量之后引偏它的方向。
强化之后的身体现在像是一台破旧的自行车,全身的零件都在嘎吱作响。这一次之后,恐怕要真正的歇上一段时间了。
「给我……差,不,多,一,点!」
僵持了一分多钟,黑犬巨大的身体还是一点点的被推离了原本的路径,扑向了我身边的一根石柱。合抱的岩石就在这一扑之下四分五裂,碎成一地。
「吼……」
带着最后不甘愿的眼神,黑色巨犬发出了一声已经没有了多少威势的怒吼,然而它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巨大的头颅晃动两下,没有了声息。
我的手臂也随之软趴趴地耷拉下来,小臂骨断了个干脆利落,上臂中央也有数道裂纹,只能用妖力像木偶一样操控。
失去生机的犬妖尸体在一边,无法行动的三无少女在另一边,中间站着一个双臂骨折的倒霉男人——为什么我身边总是出现这种毫无逻辑和正常思维可言的场景?
一番人员乱七八糟,过程乱七八糟,连结果都乱七八糟的混战结束,只剩下我一个还有行动能力的惨胜者,环顾四周,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我的「躺着中枪」技能已经进化到可以主动开启了吧……
…………
话说我对这个自豪个毛啊!
「为什么,救我。」
看着莹水源有些疑问的表情,我叹了口气。
「睡一会吧。」
然后,妖力入侵了思考区域。
其实在最后为什么要替莹水源挡那么一下我也说不清,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当时面对的是其他人,我估计是不会管他死活的,也算是天理报应,可惜我不是法官,也不可能做到真的没有私心,一面是不认识的妖怪,另一边是自己的朋友,说到底,我只是个有感情的无关人士罢了。
最后看了一眼真正已经成了坟墓的地下洞穴,我抱起昏迷的莹水源,走出了地下区。
「哦?回来得很快嘛,看来是……那只是啥啊!」
第一个发现我的是看上去已经恢复了精神的左狐狸,双手再度戴上了皮质的黑色手套,及腰的黑发无风自动,火焰拉成的丝线围绕着她的身体转动,妖纹在脚下勾出复杂神秘的妖术回路。
「主上无碍吗?那可以放手战斗了!」
罗兰娜双手持剑,黑色的电光在呼吸间变换成血色,顺着剑势肆意奔腾,血色气息似乎并不太受光的压制,将一根已经千疮百孔的光柱彻底拍碎成漫天的碎屑,现在场上的巨大光柱已经八去其四,光芒也暗淡到近乎无物的程度。
「可恶!」
——轰!
一发咆哮着旋转的光弹向着罗兰娜飞来,左菁脚下的术式也在同时亮起,一挥手,身边的火焰线条瞬间构建出了一个方形和圆形组合的法阵图样,将射来的光弹反射到地上,炸出一个半米直径的深坑。
嗯,终于有点法系的样子了……
罗兰娜负责暴力破坏,左菁负责对术的反制,两只妖怪就在这么点时间内硬是把防御战打成了反击战,同时针对两种妖怪布下的阵法反过来也可以被交叉击破,现在看起来我们家妖怪组合的实力还是要高出注定没法洗白的反派大叔一点。
「下面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看着左菁的眼神,虽然在我下去之前犬妖一家就已经被害了,但我还以感觉有些羞愧——一方面是没有达成左菁的期望,另一方面……有点像是自己的小孩打碎了邻居的窗户……
「抱歉……」
「这样啊。」左菁看上去有点失望,但很快就被愤怒取代「反正,只要干掉上面那个,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了是吧。」
被三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夜枭似的男人明显也不太舒服,原本打算再一次启动阵法,结果安放的雷击木被罗兰娜一道闪电变成了真正的‘雷击木’,连灰都没剩下来。
这样下去,失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认识到这一点的男人开始焦躁起来。
「可恶,可恶!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应该啊……对,都是你们这些妖怪的错!明明,明明只要乖乖等着被杀掉不就行了吗!」
「我说大叔,你的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吗?不会是找雷击木的时候被雷劈过吧……」
算了,这种发言连吐槽的欲望都没有啊,有这个时间,这边还有一只失足少女等着开导呢。
「对!你!还有你!」
听到我的声音,男人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又一次兴奋起来了。
「你是人类吧!是人类没错吧!竟然会去帮助妖怪?是被她俩诱惑了还是被威胁?总不会是自愿的吧……咦?这种表情,真的是自愿的?人类的叛徒!嗯,还是个可怜的傻瓜啊~」
「……抱歉,我唯独不想被一个疯子说成是傻瓜啊。」
「嗯,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男人开心的笑了起来,表情却愈发的崩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