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刚才的那个家伙……」
走在去往打工地点的路上，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左菁，你之前不是说能够从朝生暮死的幽魂变成真正的死亡生命是件难度很大的事吗？为什么那个人……」
「不是‘很难’，而是‘罕见’——尤其是在原初界里。普通的幽魂想变成死亡生命需要的能量并不算多，至少比起上次犬妖大范围催化流浪狗动用的能量小。毕竟后者是生命形态完全的改进，而前者只需要一个新的躯壳，打比方来说，死亡生命的转化就像是一栋旧房子，只需要补上破洞再翻修家具和墙面，而犬妖的进化就像是给你一块砖，然后让你配一座别墅出来。」
从这个比喻就知道她最近没少上网看段子……
「但是虽然需要的能量在量上并不多，但是转化需要的并不是人类通常定义中描述物质运动转换的量度，你就是用E=mc2砸出一条马里亚纳海沟最多也只能玩出环太平洋而不是僵尸道长~」
好吧，看来她最近看的不仅是段子。
「他们需要的除了物质还有来自灵魂，或者说精神的参与，比如说术的余波，墓地或者医院之类负面情绪集中生成的‘场’——这个我以前说过了。」
已经很久没有进入小课堂模式的左菁这次算是过足了讲师的瘾，一路上把死亡生命的成因反复说了几遍，最后才一脸笃定的下了结论。
「所以说关于那个新生幽魂的成因嘛——谁知道呢~」
………………
我就知道是这样。
一番不明觉厉的设定之后必然会跟着一个完全没用的结论，真是符和左菁风格的讲座啊。
而且她的下一句话一定是……
「没办法~可能的原因实在太多了」左菁摊了摊手「现在来看，最大的可能是上次犬妖大范围妖化流浪狗的时候产生的妖力余波，毕竟刚才死亡生命产生的地点是在马路上，那种地方很难找到天然的能量源——这么说起来恐怕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咱们都要为这件事忙活了，这么大范围的术反应足够催化出一地的符合标准的死亡生命。」
听着左菁的讲解，我的脑子里再一次出现了一场大雨过后五颜六色的蘑菇茁壮生长的画面，没办法，太有画面感了这个……
不过A市的死亡人口数量显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即使没有全范围的监控，左菁的火狐术使同样能达到一定的效果。只要没有意外事件发生坚持一年应该没有问题。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我相信大家都猜到了……没错，那就是……
「今天的时间稍微有点晚呢。」
「抱歉！」x4
店主大姐的店铺因为地角的问题生意不算很好，但是比一般礼品店低一成的价格（在经过了某富n代的送花事件之后我才明白方姐这么做的底气所在）和一些自制的手工艺品，从我们打工时间观察到的客流量判断，还是可以做到勉强盈余。
至于顾客，因为这种小商店里不会有太贵重的商品，进来的大都是一些用课余时间逛街的学生，偶尔也会有一些每年节日来买礼物的老顾客。
至于我为什么要详细介绍店铺的顾客情况……
打工已经有三个星期时间了，我见过学生，上班族，还有富N代冤大头，不过眼前这只……是什么？
行为艺术家？
「欢迎光……哎？」
推开玻璃门，走进来的人全身包裹在一袭黑色粗布长袍中——边角破烂，衣身褴褛，简直就像是直接用几大块碎布缠在身上，刚入冬的气温绝对不能算高，但客人身周的空气却透着一种高温下的躁动，仿佛上一秒还在炎热的戈壁中跋涉，下一秒就时空变幻，来到了冬季的城市——仔细观察之下，我甚至能看到袍子的褶皱存着的浅黄色的细沙。
进来的人带着宽大的兜帽，上沿垂下遮住了大半张面孔，只能看到有着优美曲线，如白玉般的下颌和一抹浅紫色的薄唇——虽然身高几乎能和我平齐，但从即使穿着斗篷也无法遮掩的窈窕身材中依旧可以看出对方的性别。
走进来的女人在店里慢慢的转着圈子，每一个摆放商品的架子都会看上半天，在那个手工商品的小架子前面停留的时间尤其长。
「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虽然有点好奇，不过也没必要特别在意，再怎么说咱也算是经历过里世界风浪的……呃，新手，别说行为艺术，只要你袍子底下不是两捆炸药咱们就能愉快的玩耍！
女人停下脚步，兜帽微微颤动，虽然看不清楚，但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投了过来。
………………
一阵沉默。
就在我打算继续介绍店里商品的时候，紫色的嘴唇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这里，很不错呢。」
走到摆放手工艺品的木架前，伸出手，拿起一件用花朵编成的风车。
「很精致的东西，能感觉到，这里主人对这些……孩子的感情。」
有这么高的评价我是很高兴……
但这个台词，到底谁才是售货员啊！
说话间，女人又拿起了另一件商品，用轻巧的动作拿在手中端详，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些饰物。
「很好的地方，很好的东西，还有……」
黑色的长袍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影子，布袍下的女人动作犹如鬼魅，滑行一般出现在我身侧。
修长的手指轻按在肩头，脸颊几乎贴在一起，一侧的耳朵能感到对方呼吸的温度，然后，轻声吐气。
「你也很有趣呢，可爱的……小男孩？」
【————唰！！！】
一道锐利气流贴着我的耳侧滑过，而斗篷女人的身影再一次诡异的滑动着，闪过了朝向头颅的一剑，后退到门边。
罗兰娜还有水源！给我把剑收起来！左菁！狐火也不行！方姐可还在后屋啊！
「离主上远一点你这女人！」
收起了十字长剑，罗兰娜却没有后退的意思，黑雾缠绕着局部展开的手甲，带着电光抓向斗篷女人。
不行……
「后退！」
「主上？」
我喝止了罗兰娜的动作，门口的女人则再一次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转身离开，毫不在意的把后背朝向我们。
「那个人……」
我之所以阻止罗兰娜她们的动作，并不是，好吧，并不只是为了防止对人类世界造成破坏。
在我和那个女人贴近的时候，感受到的是一阵仿佛连灵魂都能冻僵的冷意，就像是和传奇死灵师拉丝普特擦肩而过时的感觉一样——甚至比那时更加严重！
和那时‘赤身行走在冰原’一样的冷意不同，这一次的感觉就像是独自行走在荒弃的破败城市中，冰冷，孤单，而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彻底毁灭，唯留下独自一人的，几乎让人疯狂的绝望的孤独感。
这不是死气能给人的感觉，应该也不是妖力，暂时无法弄清她的身份，但毫无疑问的，那个女人给我的威胁感——绝对不会比死灵师更低！
